20年后,台湾可能就吃不到便宜又好吃的香蕉了!

记者林育绫/专题报导

大家都知道「五月天」在金曲奖上吃香蕉造成话题;却很少人知道,台湾若再不重视农产业,20年后可能品尝不到好吃又便宜的本土香蕉了!香蕉也许会变成稀有的进口水果,像鲁肉饭一样涨价两三倍甚至更多。现在高雄旗山是我国的知名的香蕉产地,当地有一个名叫「台青蕉」(台湾青年爱香蕉)的团体,由一位不到30岁的青年王继维主导,帮助蕉农行销香蕉,就是希望本土特色的农产文化得以传承,美丽的田野不再被工厂吞噬,人们的身心健康也不因此被污染而不自知。

▲「台青蕉」团员在田野里玩音乐,连五月天都喊赞。(图/王继维提供)

早期教育方针跟社会风气,都鼓励青年「出走」。去都市、去念书、去当律师、当老师、当科技新贵,仿佛这样的工作才叫「成功」、才叫「有价值」,很少有父母亲希望小孩跟自己一样在田野间穿着粗衫,顶着太阳辛苦工作。而媒体也不断报导哪个产业有发展、有钱途;哪个产业没落、没未来,影响大众的价值观。但观察至今,哪一个职业是真正有保障?当人们都渐渐忘了自己的根,忘了看一看自己的土地,只会随波逐流,崇洋媚外,这个国家的生产力和竞争力势必走下坡

绰号「老王」的王继维是个29岁的青年,硕士毕业后就选择返乡打拼,在家乡基金会成立「台青蕉」这个新颖部门专帮辛苦的蕉农行销香蕉。因为很多蕉农最不懂的就是行销,只知道辛苦的种,于是很多农民被盘商剥削,被大财团吞噬,也没有政府当靠山,一个个种不下去。

为了推广高雄旗山香蕉,老王用了很多点子,其中一个是「音乐」,他召集另外四个大男孩组成「台青蕉乐团」。许多乐团表演是丢Pick、砸吉他热场,他们则是发香蕉给观众吃,连日本NHK都来采访。「五月天」在今年金曲奖上也用吃香蕉来代表「相交(香蕉)在一起」、如「蕉」似漆的浓厚感情,这两个乐团是彼此脸书上的朋友,也会互通有无,一北一南,都是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老王说,「我一直不觉得土地非要变成『都市』的模样,才叫做有经济价值。也不认为什么样的工作才叫进步、才叫好,只要做好自己岗位上的事,就是好工作,所以,我也一直在对抗那些扭曲的主流价值观。」

他曾经替500个蕉农拍照,教授看了后说,「这些蕉农的脸庞,很可能再过20年就会全部消失了。」换句话说,若始终缺人接手,20年后可能台湾就吃不到本土香蕉。

▲再过几年,可能就看不到蕉农的脸庞了!(图/王继维提供)

如果农产业消失,会造成什么严重问题吗?很多人可能不明白,也没有体悟,老王细心说明:

一、自我认同问题:以旗山来举例,很多人都是靠赚香蕉钱才有饭吃;也很多小孩都是被香蕉钱养大的。如果蕉农在旗山完全消失,有一天我们将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不了解自己的根,又没有方向,就只能随波逐流,什么红就去跟什么流行,不晓得自己的价值在哪里,那有多么悲哀又不踏实。

二、产业结构崩落:要是真的农产在台湾渐渐消失,产业结构必崩坏,一旦我们国家没有自己生产的粮食,就必须外求。你可以说,香蕉没了,那去吃苹果、去买进口货,但要是国外开价非常高怎么办?

三、土地使用问题:如果不维护农产业,不保护农地,任它被财团势力进入、被有钱人买走盖别墅(但这些有钱人跟当地也没有情感连结,更不会去想为土地付出,那只不过是他们的渡假小屋。)再来更可怕的,如果田野都变成工厂,我们吃的喝的也因此被污染,离健康也越来越远。

四、农民是环境变化的第一线监督者:农民可以说是永远站在土地环境的「第一线战士」,例如当初「火蚁」这个外来种入侵,就是一名农民被咬之后才发现。红火蚁会导致患者皮肤红肿、起荨麻疹,甚至休克致命。火蚁的蚁巢,也常常入侵户外与居家附近电器相关的设备中,造成公共危害,据统计,在美国红火蚁对于相关电器设施的危害,每年就高达1千万美元的损失。如果这个物种迟迟才被发现,我们对牠的防治也就晚了很多步,造成这块土地上更多无法想像的灾难和损失。

老王说,当自己开始务农后,才慢慢清楚环境的变化,了解到,「原来这片大地,时时刻刻都在变。」这些变化可能是很细微的,例如最近白露多,香蕉根就长得特别快。

我们生活在这块土地上,无法不仰赖大地,如果忽略它的变化,不好好守护它,那么在这块土地上的我们,最后也必定尝到苦果。如果没有农民站在第一线去觉察环境的转变,我们很可能因为对环境的迟钝而面临更多苦难。

▲「台青蕉」乐团,躲在蕉叶后面快乐弹Keyboard 的那个人就是「老王」。旗山的香蕉因水质和微气候的关系,品质特别好,香甜又营养,让老王很想把它发扬光大,传承下去。因为对他来说,香蕉不只是一种水果,更是家乡的文化资产。他不想让家乡失去这个文化特色,因为他看见这个特色有希望、有价值。而且文化要维护、要传承才能「堆叠」,所有资产都是如此,先要有20年、30年,才能有未来的100年。

返乡初期,老王承认心里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因为现代社会的老年人跟年轻人之间,已经脱节太久了,所以当他要去找老农民沟通时,起初也不被信任,被质疑、被骂,后来才慢慢打开他们的心房。而返乡努力至今,老王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能够跟家人在一起,创意想法也可以实践,真的很快乐!虽然他的目标还没达成,但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也让很多人在这块土地上也重新看见「希望」跟「方向」。

现在台青蕉还与青辅会合作,举办旗山深度乐活旅游,邀请各地年轻人一起吃香蕉大餐、喝香蕉茶、玩DIY、做香蕉蛋糕、在香蕉园里听乐团表演等,三天两夜只要820元,也让每个青年一起想一想,还可以怎么样去关心这片土地。

▲在台下拿到香蕉开心的观众们。(图/王继维提供)

他澄清,不是鼓吹每个人都该返乡,这样也会失去平衡,因为任何领域都还是需要有人努力,但是政府不能偏废农产业。早期的蕉农其实很富有,光是外销到日本就有14亿吨;到了70年因为代工业发展,很多人为了赚这笔「热钱」都不再务农,本土农产业因此日渐没落,后来代工厂也是一间间倒,我们国家的资产越来越薄弱。

或许有些青年可以在都市里混得很好,但有些人没办法。如果不维护乡村的农产业,等到青年想返乡,才发现「回不去了」,田野都变成工厂,而外来工厂根本不想保护这块与他们没有情感连结的土地。老王说,「政府应该有责任为青年指引一条回家的路。如果没有推动社区维护的概念,大家跟自己的土地连结少,到最后不是被蚕食,就是被鲸吞。」

「台青蕉」不只是一个会发香蕉的乐团,也不只是一个社区基金会的新部门。在他们的音乐里,不只赞颂香蕉,更有许多触动人心的本土情怀,那是很多人快要遗忘却藏在内心深处的温暖力量,这股想保护土地的意识,很需要被唤醒。

除了努力推广旗山文化,致力于香蕉文创商品的开发销售,也保护生态资产,常常召集志工一起维护土地,例如不久前他们跟一群志工主动去清理大水沟,100公尺的河道就清出200公斤的垃圾。老王感慨地说政府常常在提倡品格教育,教人不要闯红灯、不要偷东西,却忽略很多基本的生活教育、对环境的保护意识。「我们就活在这里,却有那么多人忽视环境的脏乱,我外国朋友来都嫌台湾水沟臭,害我觉得丢脸得要命!」

如果有青年也像他一样考虑返乡,老王建议首先要把物质欲望降低,还有必须重新认识自己的土地,不要害怕,要有冒险精神。像其实很多制造香精生物科技业,原料都进口,其实在台湾就有很多树都很香,但因为大家不够了解自己的土地,所以纷纷外求。

他也建议还在就读高中以下的少年,如果未来想为自己的家乡付出,那不用太常跑补习班,可以多接触社会、多参加社区活动、多了解家人,「去听听他们的故事,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其实很多东西在我们的土地上很珍贵,只是要跟土地连结还是需要努力的。※想更了解「台青蕉」可至网站:http://youthbanana.blogspot.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