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人看台湾》「嫁来台湾」的新娘(上)

店狗藏獒。(作者提供)

台湾前,坐在副驾驶座的我正感叹珠海蓝天依然惯性地迷人,好朋友边拨方向盘边提醒我:哥们我就一句话,读书可以,千万别嫁去台湾。我一个朋友嫁过去了,过得简直凄惨,六七年才拿得到身分证,也没办法找事做,你想啊,女人工作,那就只能在家忍气吞声受婆婆的罪……

辅仁大学不远处,开着一家热热闹闹的重庆火锅,这是辅大陆生最爱的一家火锅店,喝着啤酒,玩着桌游,吹着牛皮五湖四海口音夹杂着吆喝着嬉闹着熙熙攘攘充斥耳畔逐渐模糊成固态的一团气氛,将你包裹在里头挣不出去。各种江湖说法玩法都走一遭,一晚上就这样过去。

店里有两只大藏獒

最奇妙的是,店里有两头巨大的藏獒,出奇地温顺,尾巴打直了有快两米长,躺下来能把整条路横着拦死,是阿姨养的。我和辅大的朋友点了两个小汤锅,微辣就好,广东人嘛。那天客人特别多,她只是忙里抽闲来我们这一桌坐坐,直而齐的头发咧过耳畔指着肩头却不继续长长落下来。她告诉我她喜欢珠海,说起她二十多年前去的珠海,还是一个小渔村。阿姨带着墨镜,看不见她的眼睛,也看不清眼睛里的故事

阿姨说那时候的珠海啊,有宽敞寂寥的大马路。我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是我爸妈已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相遇了。我正被酝酿着,伺机某一次意外空降人间。

阿姨话间无意中透露了她在新加坡的求学和工作经历言辞之中带有一种沧桑又豁达的冲突感,平时爱抢话的我故意闭口不讲,想听下去。阿姨被隔壁桌的「阿姨一盘鸡爪子」打断了。话题最后还是回到了大陆的美食上来,阿姨不屑着台湾的食物,抿着嘴说一点也不正宗酸菜不酸,辣椒不辣。后来她端来三只鸡爪子,送的,放在橙色的盘子里,嗯,入味。

从大陆嫁来台湾

走的时候,带我去学姐跟我抱歉说,那个阿姨话有点多。我说不会啊挺好的。走了几步,她说阿姨蛮孤单的,一个人来到这里,每每看到新的陆生来,她就会特别热情地跟她们聊起家乡,聊起美食和故土变化,基本上没有她没待过的城市,所以话题不嫌多,只是一聊就收不住。

第二次再去,是我一个人。老规矩,先去前台点个锅。牛肉,番茄汤底,不要辣,最近台湾的气候湿热,嘴里长出了溃疡

阿姨坐在位子上等我,桌上放着一口大锅,里面是乱炖的菜,她不紧不慢地吃着。阿姨问你这是一个功课要完成的对不对?我这次来找阿姨是因为她特殊的身分:从大陆「嫁来」台湾的女人。我所修的一门课《族群发展与认同》需要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去了解她们的背景并写报告。所以我说是啊,但是除了功课,私心是更想要听你讲上次没说完的故事。

她说你来晚了,早上刚走好多人。她还有一个好姐妹,重庆卫视的,也要来采访她。阿姨也算是这一带半个红人,台湾卖锅的很多,重庆来的就没几个了。阿姨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纯黑,浓黑,深邃得散发着顽强的生命力吊灯下泛出俐落的光泽,那是健康的人才有的头发。她戴着随环境变化的棕黄色镜片眼镜,平视的时候,透过光,我终于能看到她的眼睛了,眼神径直而犀利。

阿姨说她到这个岁数了,很少很少照镜子。她说现在的女孩子啊,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鱼尾纹,阳光照一照就立刻缩到骑楼下面去,光是这种忧虑啊,就让自己老了好几岁了,多傻啊。我扪着一口菜,嗯嗯嗯猛点头。

我说:来台湾以前,我妈就特别担心一个问题,她怕我找一个台湾的男朋友,嫁到台湾去。我当时斩钉截铁说当然不会。来了这边以后更加斩钉截铁。阿姨立马就笑了。

我说台湾的男生太多「套路」,还很抠门欸,没点绅士风度,又幼稚贪玩不够成熟。虽然阿姨的儿子就是一个台湾男生,但是她点头,说嗯你说的对。我和我女儿就是这么说的,我说你别嫁台湾人,不是说台湾男生里就没有好的,而是好的比例实在太少了,你没办法说你就这么幸运能遇上。台湾这一代年轻人都是被宠着长大的,眼里只有自己,抗压能力又低。

完了完了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加没有和台湾人恋爱的欲望了。然而啦,一枚硬币总有两面嘛,接触了这么多台湾男生,其实他们也是有可爱之处的,大陆男生也有窝囊的地方,归结来说都是社会构建的结果,没有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不在同一个起点,没办法比较优劣。

来台湾谈几段感情

阿姨这年纪如果在大陆的话都该上广场扭着走样的身材跳小苹果了,然而她现在却苗条得像知心大姐姐一样跟我说:谈恋爱这回事,和谁都能谈,当做一个经历呗,既然在台湾有这个机会,那就见识见识不一样的人,经过几段不一样的感情,没什么大问题的。

阿姨喝了口饮料,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吧唧吧唧:但是啊,一切要是牵扯到婚姻,问题就大了。因为你要嫁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和我自己一直想的有点相像,我一直想我们结婚不是和一个人结婚,而是和一家人结婚。(待续)

(廖小花世新大学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