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拘永夜抄：日本「秋葉原無差別殺人」加藤智大的死刑執行

日本犯下2008年震惊社会的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的凶手——加藤智大——已在今天7月26日确定死刑执行，死时39岁。图为当时事发现场。 图／法新社

【2022.7.26 日本】

东拘永夜抄：日本「秋叶原无差别杀人」加藤智大的死刑执行

「无差别杀人的凶手死刑，孤独黑暗的连锁就此断开？」日本犯下2008年震惊社会的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的凶手——加藤智大——已在今天7月26日确定死刑执行，死时39岁。这起案件造成7人死亡、10人轻重伤，是日本平成年代极为严重的随机杀伤事件，也让社会与犯罪学警觉到「社会孤独者」的隐忧危机。相隔14年后的死刑执行，昔日的创伤至今仍历历在目，然而凶手自传的《东拘永夜抄》是否解开动机真相？杀死凶手之后，孤独黑暗的连锁就能终止吗？

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发生于2008年（平成20年）6月8日的中午12点30分，当时25岁的加藤智大，驾驶货车冲进秋叶原的行人专用区，冲撞碾压路人之后，下车持刀刃攻击周遭群众，事件总共造成7人死亡、10人轻重伤，加藤智大随后就被警方当场逮捕。这是日本继2001年池田小学8人死亡的事件后，又一起死伤严重的无差别杀人事件；无论是凶手的犯案动机、日后对社会造成的阴影，至今仍可见到创伤影响的痕迹。

加藤智大1983年出生于青森县，曾于岐阜县就读短大，先后在仙台的警备公司、埼玉县的汽车工厂打工，而后2007年时在静冈县的一间汽车工厂担任派遣工，一直到2008年犯案之前。根据警方事后的调查，加藤智大在犯案的2008年3月左右，就有开始向友人透露厌世寻死的念头，也常透过手机的网路留言板发文，有时分享自己职场不顺、人际关系欠缺的怨言，也有时因此和网友变成互相叫骂的笔战。

时至6月初，加藤认为自己在公司已经待不下去，6月5日时因为在工厂找不到自己的员工制服，决定辞职不干。但这番怨言得不到网路群众的同情，加藤因而愈加愤怒，决意要报复社会，「要做一件让网路上的人都惊吓的大事」，于是着手准备购买匕首刀刃、租用一辆货车，计划进行无差别杀人，而地点就选择了东京的秋叶原。

从犯案前的6月5日开始，加藤就在网路留言板上发出了像是「某种预告」的文字，例如「我感觉社会上有很多犯罪预备军」、「『谁都可以』我好像明白什么」、「用货车会不会太鲁莽」。6月6日的留言已几近于犯行预告：

「想做的事...杀人　梦...Wide Show独占」

同日的留言里写出「买了5把刀」，隔天7日的留言则透露租用货车，「成功租到了，准备完成」。犯案当天的6月8日，加藤在清晨5点21分写下「要在秋叶原杀人　用车子开进去　如果车子不能用就用刀　大家再见」，11点45分写下「到秋叶原了　今天是步行者天国日对吧？」中午12点10分：

「时间到了。」

2008年6月6日星期五，在东京一家商店与店员交谈的涉加藤智大在日本西部福井市的一家进口军品商店与一名店员交谈。 图／美联社

图／美联社

图／美联社

2008年6月8日星期天，中午12点30分左右，加藤智大驾驶货车、以时速40公里冲入行人专用区，5名路人被冲撞倒地，加藤随即下车手持两把刀刃，开始向周遭路人杀伤攻击，整起事件总共造成7人死亡、10人轻重伤。而犯案后大约5分钟左右，加藤即被警察制伏逮捕。

事件震惊日本全国，更在案发后一个月内，网路上接连出现模仿加藤的犯罪预告文，日本警察的调查里就找到33人在网路上发表类似文字，其中甚至还有小学生，一时之间也造成社会的人心惶惶。而当天正在举办步行者天国日的秋叶原，也因此取消活动，一直到2011年才正式恢复步行者天国。有当时目击者向《NHK》回忆，案发后有些人因此对人群感到恐惧，久久难以平复，也有幸存者在心中留下阴影，对于加藤智大的犯行动机百思不得其解。

加藤智大被捕、进入审判程序后，也有接受精神鉴定。但其结果认为加藤「并没有任何重大精神疾病」，认定加藤有分辨和行为能力，故须对此犯行付出完全责任。2011年加藤被以犯行重大、极端残忍的理由，判处死刑。尽管辩护方提出，加藤的成长背景孤独、且加藤的供称表示自小就受到母亲的高压虐待，请求重新裁量判决结果，但最终仍维持死刑判决，直到2022年7月26日正式执行，加藤智大死时39岁。

在执行死刑之前，加藤智大被关押在东京拘留所，期间加藤先后出版了几本个人自白传记，包括2012年的《解》、2014年的《东拘永夜抄》，内容多是涉及自己的成长背景、对于犯行的感想等等。《东拘永夜抄》的书名有多重涵义，「东拘」意指「东京拘留所」，而「永夜抄」一词出于知名的日本同人游戏IP「东方永夜抄」——正因为这个与动漫连结的缘故，以及加藤后来透露自己喜欢东方永夜抄系列，整起事件又在社群与媒体讨论中，贴上了「动漫宅杀人」的标签。

犯案后大约5分钟左右，加藤即被警察制伏逮捕。 图／路透社

2008年6月10日，媒体冲向载着加藤智大的警车。 图／美联社

在加藤的《东拘永夜抄》自述中，坦白自己儿时受虐的经历、身为劳动派遣工的无奈，乃至于社会边缘人的苦闷，最终在强烈的孤独感和被排斥感之下，动了杀机而犯案。不过对于《东拘永夜抄》的说词，正反意见相当两极，有人同理加藤的处境，自称「加藤世代」而同病相怜，也有人认为全书尽是加藤自说自话，合理自己的残忍行径而已。

像是现年68岁、被杀伤的幸存者汤浅洋，就无法接受加藤对外的说法。汤浅洋原本是计程车司机，案发当天正好行驶在现场。他在看到路人倒地后，急忙下车协助，结果背后遭到加藤刺伤而送医昏迷4天，所幸并无大碍。长年来，汤浅洋对于加藤的动机深感怀疑，然而即便自己被伤害，却因为「加藤的年龄与自己的长男同岁」，而没有怀恨在心，反而更希望能够接触加藤、想要了解到底是怎么样的问题，造就了最后冷血杀人的结局。

汤浅洋看过加藤的自述后不以为然，「我看了加藤写的那几本书，就是把自己行为正当化，内容很幼稚。没有说出真心话，只找个借口。」但到底真相如何，又该怎样探究加藤的内心，汤浅洋自己也没有答案。只是随着死刑执行，似乎也永远无法解开最后谜底了。

不过让作为幸存者的汤浅洋也很困惑的是，秋叶原在事件之后增加监视器的数量，「只有这样就能够防犯类似的事件吗？」汤浅洋接受《朝日新闻》访问时也说，加藤让他联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安倍晋三枪击案，凶手都有类似的孤绝背景，

「这两个人都是孤立的，没有找人求援或商量，就这样默默自己在准备杀人计划。如果犯行之前有找过谁谈话，我想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件了。」

图／法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