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之梦》─开启政治小说新视野

(本报资料照片)

1979年秋天,我从马祖奉调回台,到中坜的陆军第一士校任文史教官。在那里,我初识诗人、小说家履彊(苏进强)。

那时候,履彊正式在各大报副刊及文艺杂志投稿的写作年龄已近十年,也出版了二本小说集(《飞翔之鹰》、《乡垣近事》)、一本散文集(《纷飞》),得过多次国军文艺金像奖,且与诗友创办了《绿地》诗刊。这样的经历,加上他出身农乡的职业军人身分,使我对他特别关注。因同在一个营区,有机会面对面谈些文坛大小事,彼此增进不少了解。

我的预官役很快就结束,开始我长期在学院和文坛两栖的生活;履彊则一边在军中发展,一边以其文字活跃于文坛,陆续获得一些文学大奖,出版一些散文和小说作品集,评论家和文学史家对他的小说都有正面评价。

1981年12月,履彊第三本小说集《锣鼓歌》,在我任职总编辑的蓬莱出版社出版;1983年3月,第四本《杨桃树》在好友陈信元独资经营的兰亭书店出版(1992年4月在业强出版社增订再版)。我认为像〈锣鼓歌〉、〈杨桃树〉这样具台湾乡土小说本色的作品是履彊的代表作;其次,履彊小说中有一类是以他的军旅经验写成的老兵故事,如〈老杨和他的女人〉(收在同名的小说集中),深具人文关怀,特有时代意义及可看性。再来便是最近一两年发表的政治小说了,未来几年,我想履彊还会在此深耕。。

履彊于1990年结束他长达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以其在军中的战略专业,转至民间智库从事有关国家安全与国防战略方面的研究,由于他熟练的书写能力,所发表的相关论述,掷地有声,颇引起为政者及媒体的关注。大约有十年时间,他成功转型成为军事专家,积极参与文化公共事务,并成为活跃的媒体人。

跨世纪以来,台湾的政治生态剧变,履彊参与了政治实务,堪称纵浪大化中。

有关的资料上记载着:2007年1月,履彊从台联党主席职位卸任,向外宣示此后不再参与台联任何党务活动,形同退出台联。2014年,因主张两岸应建立互信,和平交流,等于和台联正式决裂,必然也不见容于主张台独的民进党,重新回到文学领域,应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敲锣打鼓宣告复出,小说家履彊用了三、五年时间,回望反思退役后之所经历,他选择已远离的「政治」作为题材。从去年(2020)下半年到最近(2021),总共发表多篇定性为「政治小说」的作品,将以其中一篇标题「共和国之梦」为书名,在联合文学出版。

我想他应该是准备好了。

或许他以自己及某些他熟识的政坛中人为模特儿,塑造一个名叫「江进」的角色,有几篇就是写江进的故事,如(〈错身而过〉、〈初恋〉、〈家国〉、〈寻找江进〉);有几篇以邓飞鸿总主席为主角或重要角色,都有江进的存在,如〈宴会〉、〈共和国之梦〉、〈梦想家的革命〉。另三篇,〈我要当国王〉写一幻想当总统的企业家;〈总主席的秘密情事〉可视为〈宴会〉、〈共和国之梦〉的姊妹篇;〈重逢〉的政治味较淡,和〈初恋〉都是写政治、社运人士青年时期之恋情,对照江进夫妻、邓飞鸿总主席夫妻,甚至于阿德总统夫妻,颇堪玩味。

在〈重逢〉中,第三人称「他」告诉妻子说:「小说家写的小说,或有自己的影子,但更多的是想像,或是张冠李戴的铺排。」这也可以拿来看履彊所叙写的「江进」:

‧他出身农村

‧他有部队经验

‧他擅长写作,从年轻就有文名

‧他受知于某政坛大老,因之而走上政治这条路

‧他曾是第三势力新政党发言人、主席

‧他看尽政治人物之浮沉、表里不一的丑态及不为人知的幽黯世界

‧他深切体会政治之权谋诈术以及权力斗争之惨烈

由此而开展的十个短篇,各自独立,内部却有其纵横交错的关联。履彊写了他目睹之台湾政坛现状,主要是2000年民进党执政以后,我看得胆颤心惊。过去台湾的政治小说,写二二八,写威权体制下的白色恐怖与反抗运动,履彊写的新政治小说,对象包含民进党、第三势力、本土政党,这在过去是没有的。显然,履彊已开启了台湾政治小说的新视野。

台湾的问题,从来都不只是岛屿内部的问题,必须放进诡谲多变的国际情势与复杂微妙的两岸关系去思考。面对台湾的未来,政治小说可以提供我们什么样的启示,履彊未来的小说,又将为我们描绘出什么样的愿景,我们拭目以待。(本文摘自《共和国之梦》推廌序,联合文学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