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复兴/观微思着论鱼雷

▲Mk 48鱼雷美国海军潜舰的主力重型鱼雷,能对付水面水下的各类目标。(图/翻摄自seaforces.org)

美国月前宣布的军售,虽不能说什么地动山摇,但还是有突破政策紧箍咒的斩获,甚至藏有若干彩蛋。尽管近年时有争议认为海上封锁已不再是中共主要犯台模式,然台湾四面环海,无论经济还是国防都攸关掌控周边制海权并确保海运线畅通,水下作战终必仍是我抗阻军事威吓、维系台海均势的重要军事领域。故这次我向美方争取获得的两项水下作战装备(Mk 48 Mod 6AT重型潜射鱼雷、Mk 54轻型反潜鱼雷)就值得试予观微思着。

Mk 48鱼雷性能优异

小布希政府于2001年4月宣布批准的军售项目中,就曾包括较旧型的Mk 48 Mod 4重型鱼雷。但因技术性能未臻理想,且当时海军现役德制SUT鱼雷也还堪用、潜舰案纠结不清、军购预算更因国内政治杯葛乱成一团,所以潜射重型鱼雷采购始终未被列为优先项目。

近几年,潜舰国造改趋积极,军方又同时推动剑龙级潜舰延寿暨性能提升案,故潜舰武器的更新终得以较受重视。2015年起,媒体即有报导海军以「剑鱼专案」为代号,开始规画向美争取采购先进型的Mk 48鱼雷。美国对台湾这种 「非北约主要盟邦」军售的鱼雷都是这次批准的Mk 48 Mod 6 AT,而非自用的Mk 48 Mod 7 CBASS或提供给北约盟国的Mk 48 Mod 7AT。Mk 48 Mod 6AT从2011年起,已向巴西及土耳其等国出口。

Mk 48 Mod 6 AT(Advanced Technology)结合了Mod 4 的静音推进系统与美军原主力Mod 6 ADCAP型的导引控制系统。该雷使用「喷泵式」(Pump Jet)推进器而非传统螺旋桨,可大幅降低噪音,有利于寻标器以被动模式搜寻目标,增加侦测目标距离。鱼雷较安静也可降低在接敌过程中太早被敌方发现,甚至曝露我方潜舰位置的机率。此外,推进系统静音性能佳,通常也意味着鱼雷可以较高航速接近目标而不被侦知,在战术上更占优势。

公开资料估计,Mk 48 Mod 6AT最高时速达55节(每节为时速1.85公里),最大续航力50公里(时速40节时)。极速时射程约38公里,作业深限约800公尺。与海军现役的SUT相比,Mk 48 Mod 6 AT不仅导引性能高出甚多,机动性能尤是优异(极速快60%,最大射程至少远25%,极速时射程高出1.5倍以上),且作业深度也比SUT深至少30%。

相较于美方原欲提供的Mod 4/4M,Mk 48 Mod 6AT除自身噪音极低外,主要改良优势在声纳寻标器阵列具有数位化波束合成、多波束扫描与多种波形能力,搜索暨目标辨析性能大幅提升。Mk 48 Mod 6AT寻标器的搜索范围超过每秒16亿立方公尺,并对低速、静音、浅水区之水下目标具良好侦测捕捉能力。根据数十年前的资料,Mk 48标侦测距离已可达4,000码,搜寻目标阶段速度可达40节,且透过导引线资料链可传递14项鱼雷与目标参数,与发射潜舰双向交换战情

▲中共近年戮力于提升水下战力,接连引进多艘新锐潜舰,包括图中039系列先进传统动力潜舰。(图/翻摄自维基百科

美国售我Mk 48鱼雷主要着眼于攻击水面目标,反制来犯共军舰队。而该系列战雷对水面舰也确实甚具威力,曾在演习中多次单枚击沉包括直升机登陆舰(满载排水量18,000余吨)等大型靶舰。但Mk 48 Mod 6AT也具强大的攻潜战力……

由于水下战术要求潜射鱼雷的速度比目标要快至少50%,以确保尾追攻击时能赶上全速脱离之敌舰,这意味着国军现有SUT可对付的目标速度上限仅23节,而Mk 48则可有效追击约35节目标!这对扩大我军水下作战能力所能反制的目标种类、等级与战场环境极有裨益。盖传统动力潜舰速度普遍低于25节,美国对我释出Mk 48 Mod 6AT之潜在意涵,当可意会。

除性能外,Mk 48还享有两大优势:它既是美军与盟国现役系列武器,后勤支援与未来性能提升亦不成问题。且服役数十年,使用经验丰富,单是Mod 5/6型以后美军便已实际试射超过8,600次,可靠性极高。

在政策层面上,延宕了16年才终于获得Mk 48 鱼雷,非仅对提升台湾现有(剑龙级)潜舰战力极有裨益。此次突破了美方长久以来对重型鱼雷技术释出的门栏限制,也为我国未来筹建之潜舰确保了赓续取得先进潜射武器之管道,意义可谓深远。

尤其华府虽对美国厂商协助我潜舰国造案迟迟未批准技术出口许可,甚至因政策一直未阐明,还曾发生「朝令夕改」撤回已发许可情事,然多数圈内人士近来均认为,川普政府此次同意释出Mk 48 Mod 6AT 鱼雷是正面迹象,可视为美方将会对潜舰战系等水下技术的输台做出有利政策决定之先声。

Mk 54轻型反潜鱼雷

我国自1970年代起,先后向美引进多批Mk 46轻型反潜鱼雷,总数超过400枚。最后出售的两批系在1996年(110枚Mk 46 Mod. 5)与1998年(131枚Mk 46 Mod.5A)。也就是说,我们最新的反潜鱼雷役龄都已快到20年,最老的(假如尚未汰除或性能提升至20年前水准的话)则已近40载,实在颇为陈旧,极待更新了。

军方早在2005年时就已规画逐年将Mk 46鱼雷提升至Mk 54水准,甚至还希望先以军购案结余款提供经费开始执行,以节省建案所需时间。当年改装套件单价约50万美元,规画首批40枚,由海军鱼雷工厂负责改装,惟后因种种原因计划被搁置迄今。美国政府此次宣布的MK 54鱼雷军售案共168组(供MK 46 Mod 5)性能提升套件,估计价值1亿7,500万美元。

▲美国海军的MK 54轻型鱼雷。(图/翻摄自seaforces.org)

Mk 54系采用美军原为Mk 50先进鱼雷发展的导引段及部分Mk 48 ADCAP鱼雷之组件来提升现有 Mk 46系列鱼雷。导引系统采用全新的寻标器阵列、高性能商规(COTS)接收器、讯号/战术处理器与任务指管单元。全数位化的处理系统采开放式架构设计,用取自Mk 48 ADCAP重型鱼雷之精密可靠战术软体,能有效过滤浅水、高背景噪音环境下的假目标与反制诱饵等。该雷也具更广阔的速度控制,可以低速搜寻目标,增进战术效能。由于Mk 54导引系统对「低都卜勒」(Low-Doppler)频率漂移特征目标之侦测性能甚佳,故对素来棘手的低速(甚至静止)、浅水区、接近水面或坐底等潜舰之有效攻击能力大增。

前述各项改良本即设计来对付在濒海区活动的先进、高静音度潜舰(如共军过去20年来引进之636 及039A/B等型),但对于深海目标(含核潜舰)亦非常有效。

轻型鱼雷乃我主要攻潜手段,其更新却因故延迟了10年以上,不仅成本随时间倍增,长期延宕亦使我反潜作战重要环节无法跟上同时期快速跃升的共军潜舰威胁。这虽只是军事技术层面一小缺口,但却能侵蚀我抗阻中共借由水下封锁威胁对我施行威慑之能力。这个小缺口并不足以构成关键性失衡,但压垮骆驼的负荷都是一根根稻草累积而成的。如今我终于获得反潜鱼雷更新,可实质增进反潜战力,对抗制中共以潜舰对台海之威慑亦具意义。

抗威慑从小处做起

从这两个小小鱼雷军售案或可看出,居守势战略的台湾建军目的除求存续外,更日益着重于抗阻中共之强大政军威迫

两岸关系不完全是取决于台湾单方政治立场,也涉及双方战略消长。当年马英九总统主张要让中共了解「打台湾不如买台湾」,其实亦非全然立基于北京主观善意,而是双方缜密筹算的结果。只有在「打台湾」(或武力威迫)成本远高于「买台湾」的情况之下,中共才可能选择以让利手段软性统战。一旦「打」与「买」的价差缩近到一定范围时,北京改采强硬政策手段的诱因也会随之攀高。台湾当然不应无谓刺激大陆,但在战略上也毋需过度寄望中共会无条件坐视两岸长期「维持现状」。盖和平共存「现状」的主要支柱不只是台湾不推动法理独立,亦是维持这「打Vs.买」代价差距在临界值以上。

北京精于将军事等硬实力搭配宣传手段,转换成战略筹码与政治影响力以斗敌慑敌。面对如此敌手,我们也须学习整合软硬实力来抗阻、反制其威慑。光有武器战力不足以消弭中共对我民心士气之威吓,但反之亦然。再精于舆论战,也还是需要立基于硬实力的后盾配合,才能有效抵消其战略恫吓对两岸关系上之杠杆或谈判时之讹勒。

建军备战非但不必然是某些人口中的枉然浪费,若能审慎、正确、符合成本效益的选择国防政策、兵力结构与军事投资的话,确可为国家带来和平、安全、稳定,甚至具体、可普惠全民的利益。故愈是希望和平解决两岸问题,愈是需要睿智的建军。台湾无论民众还是为政者都需对此关键概念有正确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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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复兴,台北出生,祖籍湘东,旅居美国。长期钻研国防,娴熟美台安全关系。曾创办并主编《 台海军情》电子期刊,现为台海安全研析中心主任。以上言论不代表本网立场。88论坛欢迎多元的声音与观点,来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