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保留的爱!狐獴以拥抱家人开启新的每一天

文/温芳玲、图/远见天下文化出版社

爱,从一个拥抱开始

清晨五点多,太阳还没露脸,天空白云朵朵,一片灰蓝,看不到边境。地平线好低,仿佛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天空,真的好美,是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宽阔浩瀚,梦幻却是真实。

天气虽然有点冷,但我的心好热,因为终于要见到花花孩子们了。这些让我牵肠挂肚的孩子们,究竟过得如何?

太阳缓缓升起,胡须帮家族也陆续起床,一只接着一只爬出洞口,纷纷向着太阳,直直站立着,为一天的开始暖身。

此时我注意到,一只贪睡的狐獴弟弟害羞地准备爬出家族洞穴口,姊姊看见立刻贴心送上鼓励,拉弟弟一把。弟弟爬出洞穴后牢牢抱着姊姊,一起站在洞穴口享受阳光。弟弟眼神充满被保护的安全感,姊姊则站得更挺拔,以充满关心的眼神呵护着。

真不愧是花花的后代,爱紧紧维系着一家人。看弟弟满足地在姊姊怀中享受阳光,激动的泪水从我眼角滑落。

不只小狐獴会讨抱抱,有时全家还会总动员,抢着抱成一团,模样逗趣又惹人怜爱。

抱在一起的家族成员,总不忘把小狐獴藏在拥抱的最隐密处。借着这个自然又简单的动作,让小狐獴知道自己是被爱、被保护和被肯定的,也让大狐獴可以互相安慰取暖、表达鼓励,再次确认彼此的亲密关系

最简单却也最困难的动作

眼前小狐獴紧抓住姊姊这一幕,我想起第一次带女儿出门的场景。

国父纪念馆的广场,我蹲着放开怀里的她,让她自己往前走。她边走边回头看我,用稚嫩的娃娃音叫着﹁马麻~马麻﹂边伸出手,要我牵着她。我还来不及站起身,她就往回冲,跌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

那天女儿抱住我,小手抓得好紧好紧。我笑了,不由自主亲了她。

然而除此之外,记忆中的我,似乎没有经历过太多类似的温暖。

我总是一个人承担太多,担心表达真实感情会被当成显弱的行为,早已习惯做个冲锋陷阵、也不能喊一声累的钢铁人。我必须很强,所以抱抱这样的事是不被允许的,于是多年下来,我成了一个不知如何拥抱的人。

但眼前可爱的小动物们,却坚持要以拥抱做为一天的开始和结束,这看似简单且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对我充满无比的吸引力,形成一条隐形的线,把我的心和狐獴牢牢拴在一起。

相对于狐獴的自然流露,表达爱,对我是种莫大的障碍。感情在心里翻腾,在脑中构思,在文字里流转,就是没有办法化为行动,只因为一想到要面对内心的真实,我就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表达和反应。

失去爱的行动能力,让我在和家人相处时格外辛苦。

遗失爱的行动能力

我的出生,一开始并不被祝福。小时候,妈妈最常对我说的就是:「你是从石头蹦出来的野孩子!」

出生于日本富裕家庭的妈妈,从小过惯佣人伺候的富家女生活,却因为外公当年在台湾的一场交通意外,家道中落,滞留台湾,结识了家境清寒、在医院打工的父亲。两个家庭背景和学历都十分悬殊的人,因缘际会成了家。

妈妈怀我的时候,爸爸刚创业开了一家小药房,常需要到处调头寸,才能勉强糊口;而姊姊只有一岁多,妈妈都还在学如何照顾大姊,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迎接第二个孩子。当知道又怀孕时,她决定不要生下,持续吃了两瓶堕胎药,希望肚中的孩子无声息地消失。但命运弄人,经过一切努力,我居然存留下来,她只能无奈接受我的到来。

上小学之前,我经常往返新竹大伯家和台北的家。被送到新竹住大伯家时,担心被嫌是多余的,我非常勤快。阿嬷会带着我一起工作,我抓住鸡头,她切脖子放血;我拔鸡毛,她去滚水。日日忙碌也好,时间过得比较快。

傍晚,阿嬷在厨房准备晚餐时,我常坐在大伯家院子前的台阶,双手托着两腮,看着夕阳,想着台北的家。小小脑袋始终想不通,妈妈为何老把我送过来?每天反复想,我该多做些什么,妈妈才愿意让我回家呢?

所以我很乖很听话,还为了娱乐大家,跳到桌上学习明星载歌载舞,大伯一家都很开心,常会称赞我。但不管多努力,妈妈似乎没有太大感受。我的等待,都落空了。

回到台北后,日本阿姨寄来了好多新衣服,都是大姊的,我一件也没有;妈妈总是大方赞美大姊的表现,面对我时,却是板着脸,贬损多于肯定。

妈妈看重姊姊胜过我很多,我接收到强烈的被嫌弃的孤独感。妈妈为何这样对我?难道我是收养的,不是亲生的?所以我从小就懂得看脸色、看环境,想办法讨好大人,努力表现,换取关注和赞美,将真实的感受尽往心里藏。即使孤伶伶的在新竹,想家或害怕时,我也会憋住,不让眼泪被人发现。

认识狐獴之前,我不太明白无条件的爱是什么,因为我的经验是,爱是交换来的。我必须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才有机会换得所需要的关注和肯定,产生一点点的价值和成就感。从小自食其力惯了,大家都以为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所以就成了长辈眼中最放心,却也最不关心的孩子。从被体制放弃的国中,奇迹似地考取北一女再进入台大,我努力表现,渐渐成为家族的荣耀,却还是没有人发现,这一切努力背后的动机,我最想得到的奖励,其实是爱。

坦白说,在有了宗教信仰并遇见狐獴之前,我很怨我的母亲。那是一段漫长的原谅和重新接纳之路。曾经我以为,她对我的负面态度和言语伤害,改变了我的人生。从小没有人可以撒娇、倚靠,也没有人会对我嘘寒问暖,或在上学前和放学后给我一个拥抱,这一份别的孩子可以简单拥有的温暖爱意,成了我最遥远的想望,也让我渐渐失去一个女孩应有的柔软身段。

我看到内在的自己其实很弱小、很卑微,没有跟着外表长大,充斥着负面思考,异常悲观。我觉得吃苦或被牺牲是应该的,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美好的人、事、物。即使有好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本能地退缩,免得希望变成失望。那是一种自卑过度形成的自我保护,不跨出这一步,至少不会受到伤害,我常这样说服自己学会放弃,尽量成就别人。

重拾爱的行动力

当年胡须帮的大家长花花,宁被毒蛇咬伤也要抢救爱子,最后舍命的那一幕,多年来始终在我脑中盘旋。她被毒蛇攻击后,肿胀的脸和最后痛苦失去气息卷曲的身体,静静倒卧家族洞穴口长眠,画面历历在目,让我一想到就落泪。

在她身上,我仿佛找到渴望已久的那份母爱:全力保护家人,勇于承担与牺牲,爱家顾家又尽责。这份没有迟疑却无比勇敢的付出,吸引我一路从台北追到南非沙漠

来到喀拉哈里沙漠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想一探胡须帮的近况,看看这位伟大母亲的后代。

清晨来到胡须帮洞穴口等待,是值得的。

一早,哥哥用鼻子磨蹭弟妹们,鼓励他们爬出洞口,眼中尽是关爱;姊姊则仔细地用仅有的一对小尖牙,忙着帮弟妹们挑出身上的寄生虫;还站不稳的弟弟像螃蟹走路,正要跌倒,哥哥即刻用身体为他挺住;妈妈艾拉怀孕了,全家团聚在洞穴口的小丘上,一起迎向今天的太阳。阳光穿透他们的毛发,金黄色的光芒闪烁着,一个个拥抱交叠出的影子,让这个清晨处处飘散着幸福的气息。花花的后代果真跟她一样,用爱揭开一天的序幕。

看着狐獴家人间这般亲密而自然的抱在一起,我红了眼眶,是羡慕、感动,也是心痛。我想起在台北年迈的父母,问自己,到底想抓着伤口到什么时候,连狐獴都懂得爱要即时,而我却如此无知。

而对于女儿,在我日复一日以赚钱养家做为完美借口的背后,是不愿真实面对。我该负起「爱」孩子的责任,而不是花钱请佣人或用满满的课程填补她的成长时间。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拥抱,给了我力量。我决定要改变现状

我从非洲回到台北之后,改变了一向冷静和父母相处的方式。一到家,就拉开嗓门高呼:「我回来了!」接着展开双臂,兴奋地对妈妈送上了一个特大号的拥抱。

我想像自己只是一只小狐獴,用尽力气紧紧抱着。妈妈迟疑了一会儿,也用力抱住我。不知过了多久,妈妈推了推我,她看起来非常惊讶,先是尴尬地笑了,转身拿起卫生纸偷擦眼角。

她故意不看我,假装镇定,眼睛盯着客厅电视才缓缓开口:「回来就好,很危险吗?好玩吗?以后还想去吗?」她停下来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唉⋯⋯想去就去,要快乐一点,你太辛苦了。」这简单几句话,是我期待了一辈子的关怀,我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去抱着孩子,久久不能松手。

也许是太用力了,女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好奇地问我:「妈妈,很危险吗?你有遇到了什么吗?好玩吗?看到狐獴了吗?我的礼物呢⋯⋯」

后来她问了什么,我们又说了什么,我已不复记忆,但我永远记得,和妈妈阔别了数十年的那个拥抱,实在太温暖了。

那一刻所有的爱恨似乎都不再重要,最要紧的是,我们好像和好了。家里的气氛改变了,妈妈偶尔到我房间走动,主动跟我聊聊天;我偶尔也帮妈妈按按摩,听妈妈说着她年轻时的故事。走过四十多个年头,我们终于开始学习怎么做一对寻常母女,可以自在相处。

这一切,我要谢谢狐獴。他们的行动力适时提醒我,爱没有年龄和界线,爱就要即刻表达。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会疯狂爱上这群可爱的小动物,因为他们有我心理黑洞的钥匙:爱。现在,我们一家都被彻底征服了,全都成了狐獴迷呢!

作者:温芳玲,1969年出生于台北,台大经济系毕业。24岁即创业,现任不累本铺负责人,另一个身分是华人世界第一位狐獴摄影师

出版社:远见天下文化出版

定价:360元

出版日期:2014/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