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封杀的毒瘤,居然又复出了
最近全民看奥运,热搜被相关讨论霸屏。
有一个新闻,被淹没了。
有人发现,臭名昭著的杨永信竟还在坐诊行医?
平台专家问诊栏可见他的名字,还附预约挂号入口。
又有相关新闻,揭示了 戒网中心受害家庭如今的困境。
15年过去了,很多受害者还在四处搜集证据准备起诉杨永信。
不仅因为他们过去所受到的伤害。
还因为他们发现,又有无数「杨永信们」卷土重来。
类似戒网机构,遍地开花。
还与时俱进地拍短视频、开直播宣传招生。
评论区中,主动咨询的家长还不少。
这背后又有多少悲剧即将重演,真是不堪细想。
其实,这样的事不只国内有。
网飞一部新出的纪录片,讲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事。
矫正学校受害者,多年后依然无法释怀。
眼见始作俑者全身而退, 类似机构也层出不穷。
和国内这些着手起诉的受害者一样,他们也试图发出自己的声音——
《以爱之名:青少年矫正计划内幕揭秘》The Program: Cons, Cults, and Kidnapping
杨永信的戒网瘾中心,以及后来的豫章学院等机构,相信很多鱼友都不陌生。
他们假借教育之名,打造一个个摧残人性的「少年集中营」。
用电击、殴打、关黑屋、抽龙鞭等极刑,逼出一个个温顺、沉默的孩子。
这部纪录片的女主凯瑟琳,也是本片的导演。
她所遭遇的,与上述事件都极为相似。
因为久久难以释怀,她选择找到那些和她一样的受害者,回到发生地。
花费10年时间调查取证,拍出这样一部影片,还原真相,力促问责。
2004年,纽约高中生凯瑟琳,是人们口中的不良少女。
因抽烟、喝酒、早恋、夜间外出等一系列行为,被勒令退学。
被退学当天,父亲答应接她回家。
但她等到的却是两个陌生的黑衣壮汉。
壮汉把她推上车,说:「我们带你去新的学校。」
凌晨,车抵达一个偏僻的小镇,停在一个名为「常春藤岭学院」的地方。
进入校舍的一瞬间,大门就在身后锁上了。
「你不能再出去了」
「你一个字都不能再说了」
显然,那并不是正常的学校。
入校第一件事是被脱光衣服搜身,上交所有物品。
然后被安排睡在教学楼的走廊上。
走廊上躺满了学生,睡姿都被严格规定,双臂必须打直向外伸出。
这是为了防止自杀。
那里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教育的课程。
所谓的学习,是在电脑房里,应付一个低幼的学习程序。
所谓的老师,通常只是坐在一旁监视。
他们在这里遭受了生理、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需要熟记、遵守无数条匪夷所思的校规。
「不能和其他学生四目相交」
「不能碰触任何人」
「必须沿着墙脚走路,维持军事行进队形」
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上厕所必须敞开大门,被全程盯梢。
未获准许不能放屁。
任何非语言的面部表情都受到严格管控,如眨眼、微笑。
违反规定,会被扣除学分,遭到严酷惩罚。
身体束缚、单独监禁、禁食禁水……
在名为防治室的小屋子里,暴打、群殴都是家常便饭。
有亲历者自述并得到职员佐证的虐待事件就有数百起。
值得注意的是,学校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女学生的监控影像。
这是另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片法外之地,也成了性骚扰、性侵和性伤害的温床。
更灭绝人性的,是精神操控。
学校规定,想要毕业,就必须以同样的方式监控、虐凌其他同学,以证明对学校教育方式的认可。
还必须定期参加校内组织的研讨课。
课程内容都很荒谬,比如公开自我羞辱,直至情绪失控。
重复做一个简单手势,八小时不间断。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人崩溃,达到情绪解离,最终完全放弃个人的主体性。
他们无法向父母或外界求助。
因为书信、通话都会被监视和操纵。
校方安排的见面会上,她们只能按规定话术检讨过错,表达爱意。
也没法逃跑。
校内高墙铁网,校外荒无人烟,还有时刻紧盯着他们的职员。
曾有学生谋划集体暴动,30个人逃出了校园,但最终都被找到并带回学校。
12名学生因误伤校职员,被控伤害罪、妨碍治安罪等,进了监狱。
更荒诞的是,这些学生居然说,相比矫正学校,监狱宛如自由的高级酒店。
几乎所有学生都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最现实的影响是,他们提前断送了学业,葬送了前程。
很多学生在这里度过了完整的高中,获得了毕业证书。
但问题是,这所学校一开始就欺骗了大众,它并没有教育资质。
毕业证书只是一张废纸,毕业生停留在初中学历,无法申请大学。
还有很多只待了几个月的学生,也因为种种问题无法回归正常生活。
他们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亲情彻底破裂,无法再信任他人。
很多人离开这里后染上酗酒习惯,只为喝到断片,不再回忆。
不少人选择自杀,或因用药过度,年纪轻轻就离世。
国内大多矫正学校都是短期特训学校。
但造成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新闻中可见,很多矫正、特训学校的学生回家后性情大变,患上抑郁症、精神疾病,早早退学,变得极度自闭。
有的离家出走,和父母断绝关系。
还有自杀、弑亲等极端情况。
那些看似被「矫正成功」的孩子,也活成了行尸走肉。
短片《五行书院》中,荣梓杉曾饰演一个戒网学校受害者。
即使回到家后,还是和在学校中一样坐得板正,将母亲的话视为军令。
吃饭时要在最快时间内吃完,不小心将饭菜掉到地上,会吓得趴在地上拾起饭粒往嘴里送。
即使多年过去,很多人依然无法摆脱那段经历,一直难以融入社会。
《基督山伯爵》中说:
「如果想找出有罪的人,要先找出因犯罪受益的人。」
一边,是做了甩手掌柜的家长。
纪录片中,保守的基督教家庭和国内封建传统的家庭相似。
父母认为听话、乖巧才是美德,将个性、自我视为异端。
他们不懂得与孩子沟通,试着解决问题,只是粗暴地贴上「叛逆」标签。
片中凯瑟琳之所以成为不良少年,只因为6岁时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再婚后,她与家人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她一直逃避回到家中。
《五行书院》中,荣梓杉饰演的男孩心疼母亲打工太辛苦,做游戏陪练只为赚钱补贴家用。
但母亲却不听他的解释,认定他是被网游荼毒,不务正业。
这些父母宁肯花钱将责任转嫁给学校。
还拿爱深责切为自己开脱。
他们在教育上的懒惰,也让自己成了矫正学校的受操纵者。
一边,是敛财无数的矫正学校。
矫正学校没有专业的师资和后勤团队,它能以极低成本获极高收益。
常春藤岭学院的学费是每月3500美元,招生高峰期月收入高达150万美元。
学校职员工资却仅为时薪5.5美元。
学生没有课本和教具,每天伙食费仅花费4美元。
剩下的钱都流入了哪里,结果不言自明。
当年杨永信的网戒中心也是如此。
杨永信一直自称「清苦义行,不为钱财,只为苍生」。
但后来央视节目《经济半小时》爆出网戒中心的收费账单,发现他利用了无数家长急病乱投医的心理,巧立名目强制收费。
不包括所谓的治疗所需的药物、器械费用,一个网瘾「患者」一个疗程的治疗费用为2.7万元左右。
从2006年1月挂牌成立到2009年记者调查当月,杨永信的网戒中心预计收入高达8100万元。
可能对很多人来说,杨永信和戒网瘾学校都已经臭名昭著,不再新鲜。
那还有不断讲述的必要吗?
凯瑟琳在纪录片中做出了肯定回答,这些故事还需要一遍遍去讲述。
因为太不公平。
国内国外,是同样让人愤怒的结局。
片中,大量负面新闻曝出后,2009年,常春藤岭学院关停。
但创始人鲍伯,毫发未伤。
他否认一切事实,并规避了所有法律责任,至今依然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
甚至后来被发现,又在新的矫正机构任职。
再看国内,2016年,杨永信的网戒中心关停。
但他仅仅是从公众视野消失,不仅没有负担任何法律责任,还在医院身居要职。
2019年,临沂市精神卫生中心庆祝国际护士节的文章中,还显示杨永信以副院长的身份参会。
这次被曝出他还在坐诊行医后, 当地卫健委作出回应,表示他已经正常退休,没有行医,只是网站信息没更新。
这一「辟谣」信息未能平息大众的不满。
人们质疑他怎么还能安稳退休。
而且,前几年也不时有爆料说他还在行医。
还有记者亲自走访查证,每次都得到回应说消息不实,那这么久网站还没更新?
显然,一切还未结束。
纪录片最后,凯瑟琳发现,常春藤岭学院仅仅是一个庞大的青少年矫正计划蓝图中的子计划。
常春藤岭学院被关门、问责后,母公司又开设了其他相似的机构。
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未成年人教育相关词汇,会跳出无数广告。
国内同样如此。
杨永信网戒中心的一个受害女孩说:
「我们都以为报道了就好了,但恶魔仍在人间。」
矫正学校、特训学校依然火爆, 网戒所折磨学生的新闻也从未断过。
不了解的人以为戒网瘾学校已经是翻篇了的旧闻。
却不知受害者还在持续增加,并且年龄越来越小。
纪录片中有一幕让我感触极深。
凯瑟琳和父亲面对面,重谈那段经历。
她的父亲上了年纪,不知怎么弥补自己的错误,只能不断说着对不起。
曾经恶魔一样将她推到火坑的父亲,忽然变得如此孱弱。
对此,女战士一般的凯瑟琳也沉默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受害者绝不是死死揪着过去不放,只是这痛苦太难消化、太难言说。
他们仅仅希望错误被正视、被承认、被纠正。
但有多少人能真正设身处地去理解和共情他们的感受呢?
至今,依然有太多人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杨永信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即使是伪装能伪装一辈子也很好……这是功德无量的事。」
前两天,还有一个荒诞的新闻。
曾被两次送入网戒中心的男孩,回家后闭门不出,和父母拒绝交流。
如今已经27岁,还是不愿走出卧室。
他的父亲不仅没有承认错误,反而去大街上拿着喇叭呼吁路人抵制网游。
他的解释是,他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孩子,那他还能为社会做点好事提醒其他家长早早预防。
而那个准备起诉杨永信的受害者。
15年前,他尝试和朋友开网店,却被父亲送入戒网中心,经历了4个月的电击、虐待。
他的朋友抓住了开网店的风口获得人生第一桶金,他的人生却自此一路下坠。
但重提那段往事时,父母还是坚持认为那是为他好。
纪录片中的凯瑟琳,和想要「在阳光下、法院里和杨永信当面对峙」的受害者一样。
他们不是出于报复心,想要扳倒大人物,想要惩罚父母。
仅仅是为了不断证明这件事是错误的,为了救救更多孩子,也救救曾经的自己。
固然教育很难,很难说清什么才是正确的、完美的教育。
但指出什么是错误的,依然是必要而迫切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