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时》:以真情实感拓宽主流剧价值表达
作者| 李寻欢
“女孩就是用来换彩礼的。”
“一个女娃娃不趁早嫁人,难道在家当个老姑婆。”
“三万块钱,不亏。”相信所有观众看到这几句台词都会火冒三丈。这种观念虽然传统、落后,但也是当时那个年代的部分真实写照。如果谷雨当时听从酗酒父亲的命令,跟一个从不认识的男性结婚,很可能就会像张桂梅看到的那位年轻女性一样:背一个,牵一个,放任另一个孩子哭,因为她正在晾衣服,肚子里正在怀的还有一个。而她之所以要生这么多孩子,只不过是因为婆婆“想叫我生个男娃娃”。但张桂梅校长的出现,让一个又一个像谷雨这样的年轻女孩,有了不因贫、因病、因观念辍学的机会,有了提升学历、走出大山、彻底改变命运的可能。
近年来,关于张桂梅的报道和采访数不胜数,观众对张桂梅校长的故事早已十分熟悉,但在看这部正在CCTV-1黄金档和腾讯视频热播中的《山花烂漫时》时,依旧会被感动。
据CVB中国视听大数据显示,《山花烂漫时》在黄金时段收视率高达2.708%,四天获得黄金时段电视剧收视率TOP1,在腾讯视频站内2榜7次登顶。随着剧情逐步深入,观众围绕着张桂梅、红色信仰、教育的意义和坚定不移的理想信念等话题展开讨论,#山花烂漫时是当代版觉醒年代#、#山花烂漫时第九集封神#、#为什么说受过教育的女性能改变三代#等话题登上高位微博热搜,光是从话题词便不难看出,《山花烂漫时》对张桂梅和华坪女高的呈现,赢得了观众们的高度认可和强烈共鸣。《山花烂漫时》之所以能在播出后口碑一路高涨,本质原因在于编剧写硬了扎实的文本和细腻的情感,导演拍活了大山里的真实质感,演员演活了张桂梅的倔强坚定和一众怀揣着信仰要为女高奋战的仁人志士。编导演俱佳的《山花烂漫时》,是对新时代主旋律剧集的坚实表达,也是对主流剧价值维度的拓宽。
建造真实质感,夯实现实根基
张桂梅第一次出场,是被好朋友方琼带着去谷雨家。山村土路颠簸难走,在方琼的话语中可以发现,张桂梅至今还尚未学会在土路里骑摩托,下一秒,劝学急切的她就摔倒在了路边。就在她为谷雨的辍学感到遗憾时,媒婆带着众人吹吹打打地来了:酒鬼父亲谷老三,为了三万块钱彩礼,把谷雨“嫁”了出去。
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媒婆还是不肯退让,直到张桂梅叫来当地领导马永强,才算把他们劝了回去。而在山头上看戏的,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新娘子。毫无疑问,她是“上一个谷雨”,也是这座大山中,没能等到张桂梅的无数年轻女性之一。
而为了说服谷老三,让谷雨重燃对求学之路的希望,张桂梅前后多次来到谷雨家中,小摩托虽骑得比之前安稳,但摔倒和需要用脚支撑也是常有的事,甚至还答应自掏腰包,给谷老三三万块钱。光是这短短十来分钟的剧情便可以看出,《山花烂漫时》做到了质感真实,基于现实主义去创作。这种真实,体现在内容层面。比如山外还是山的地理环境,醉酒后瘫倒在猪圈边的酒鬼形象,张桂梅去开党代会时牛仔裤破了两个洞的捉襟见衬。这与张桂梅校长的经历有关,她经常去山中各个村子里家访、劝学,走了起码“11万公里”,走累了便席地而坐,裤子被磨破是常事。去北京开会时,她也穿着日常的衣服,直到被记者提醒才发现,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真实,体现在观念层面。比如当地人重男轻女的观念,即使有上学的条件,还是得优先供弟弟上学,姐姐只能被牺牲。到了婚后,被不顾家庭经济状况的婆婆要求生男娃、多生男娃,也是她们要面临的现状。这种真实,还体现在制度层面。不管是副县长马永强,还是教育局局长周善群,虽然嘴上对张桂梅的性格和她屡屡要求破例的行为有些怨言,但不管是被张桂梅拉着去人才市场当吉祥物,还是从财政里“挤出最后一滴奶”,他们都绝无二话。因为他们清楚知晓,建设免费的华坪女高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但女高的选址、老师的编制、校长的人选、财政的预算,以及与各个政府部门之间的交接、协调、审核报批,都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平衡艺术真实,丰满人物形象
从74年支援云南边疆建设,到96年调入丽江市华坪县,在师资力量、教学条件最弱的民族中学担任老师,从01年兼任华坪县儿童福利院院长,到08年筹建全国第一家全免费的女子高中,从风华正茂的年龄到肉眼可见的衰老,从全国先进工作者到感动中国2020年度人物、“七一勋章”获得者。张桂梅校长几十年来的努力,不知改变了多少人、鼓舞了多少人。但也正因她在观众心中的崇高位置,让张桂梅在很大程度上被标签化、神圣化,使得张桂梅从现实人物到荧屏形象的改编,具有超强难度。
对于这一巨大难题,《山花烂漫时》主创们提供的解法是:达成艺术性与真实性的巧妙平衡。
最初由于身高、体态等原因,宋佳饰演的张桂梅曾被质疑说“不够像”,但剧中的党代会7分钟过后,一切质疑都没了。
从最开始的紧张、颤抖,到平静地诉说,再到昂扬地宣誓,没有观众不被宋佳的精彩演绎所打动,不被“我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受过教育的女性,可以让自己不再成为依附他人的藤蔓,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一个受过教育的女性,可以阻断贫困代际传递,改变三代人的命运”的台词所震撼。就连剧中采访过无数感人事迹的记者,也为之动容。
这也是在某种层面揭示了#山花烂漫时 形似不如神似#为何会在各大平台引发热议,甚至让他们看到“不由自主地落泪”。为了求经费、办女高,急性子的张桂梅与他人沟通时难免会聊不到一块,寻找各大企业家帮助时,固然有一些好心者会伸出援手,但也没少遭受冷眼与刁难。有观众在看到这些场景时于心不忍,但被质疑却是张桂梅那些年的日常,“好手好脚的你不干活,戴个眼镜你出来骗钱花”等类似的语句她听过无数次。
这样的情节不仅没有矮化张桂梅,反而给了张桂梅人味,让她成为了最可爱的人。
马副县长、周局长等人虽然嘴上没少数落张桂梅,但一直在用实际行动帮助她建造大山中的希望之地。
在被同学吴秘书接连几番公事公办后,马永强直接带着周善群跑到高速公路项目现场,去寻求刘副书记的帮助,得到刘副书记的确切答案后,马副县长开心地形容他是“一条大鱼”。
刘副书记参观完女高后,对政府没有及时提供后续的资金支持而自责,一番探讨后最终坚定地给出了八百六十万的拨款支持,那一瞬间相信剧外的观众都和剧内的张桂梅老师一样,内心只有满满的震撼与感动。
这是电视作品里的艺术创作,但从土地协调到经费划拨,无一不是从省到县等各级政府部门支持教育事业和华坪女高的真实写照一览。
聚焦多元视角,丰富价值表达
《山花烂漫时》并不止于建设女高的单一话题,而是聚焦多元视角,关注大山里的女孩群像,关注青少年心理、教育方式等众多社会关切的话题。比如当谷老三再次厚着脸皮去女高要钱时,一直对父亲有点畏惧的谷雨,开始敢于当着众多同学和老师的面,主动站出来与其沟通。眼神中既有妙龄少女的清新与纯真,也有山中野花的坚韧与力量感。
蔡桂芝也是由于家庭原因不得不辍学,但在张桂梅校长的努力下,她眼中重燃了希望之光。
这种群像不仅表现在学生身上,也表现在老师身上。在人才市场和高校招聘时,张桂梅和周善群请来了许多刚毕业的大学生当老师,但不少都被华坪女高薄弱的建设和条件劝退,最终只有丁笑笑、魏庭云、姚小山和办公室主任陈四海等寥寥几位老师坚持了下来。“你没想过哪天走出这个家,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这是魏庭云对同学们的劝慰,也是出身华坪的她对自己的激励。已经走出大山的她却主动重回大山,为年轻的学生们奉献自我,令无数观众为之动容。在张桂梅校长带领老师们宣誓的那刻,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们身上,观众们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也就在情理之中。
宁华的遭遇是女孩们励志走出大山的另一个原因。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的她,在第一次来月经时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了一封遗书,因为她不知何为月经,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是张桂梅校长翻山越岭地寻找和大大方方的性别教育,才让她认识到女性生理常识和正确的性别认知。那一座座大山所困住的不止明面上的学历,还有基础的思想认知,以及她们的命运。而从宁华后来的变化中便不难看出,对性别认知的正确呈现有多么重要,女性价值的绽放有多美丽,《山花烂漫时》在当下就有多难能可贵。《山花烂漫时》呈现出来的张桂梅校长和华坪女高的教育之路,扎实做到了精神内核的还原,乡村教育的真挚,而更关键的,是做到了对当下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审美偏好的敏锐识别和精准捕捉,从而引起他们的强讨论、强共情。
而在这样的审美移情中,《山花烂漫时》毫无疑问延长了相关题材新的生命力,拓宽了主流剧的价值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