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失去了一位朋友：《六人行》馬修派瑞，協助成癮者康復的人生心願

美国知名演员马修派瑞因《六人行》走红，近年也尝试不同的创作方式。左为其首度演出的剧本海报，右为去年出版的自传。 图／Facebook、美联社

文／王颖芝、李牧宜

「我们记得，你不只是《Friends》里的Chandler，更是一位扶助弱者的好人。」好莱坞男星马修派瑞（Matthew Perry）以知名情境喜剧《六人行》中钱德勒．宾（Chandler Bing）一角，开启全球知名演员生涯，然而派瑞的现实人生相当坎坷。年仅1岁父母即离异、青少年时期开始酒精成瘾、1997年开始对类鸦片类止痛药上瘾，共进出戒瘾机构65次。走出人生低谷后，派瑞用自己的后半余生积极分享戒瘾的心路历程，成立成瘾复原机构、写舞台剧和自传陪伴成瘾者度过难关。10月28日派瑞在住家中溺毙于浴缸中得年54岁，离世前曾分享希望「自己死后被记得的方式」也再度于网路上散布，让不舍的影迷再度讨论和回顾他生前乐于帮助人的善心。

派瑞于2022年11月1日出版自传《Friends, Lovers and the Big Terrible Thing》，当中他回忆起童年时父母离异，他跟着母亲与继父居住在加拿大，母亲身为知名媒体人非常繁忙，他也是典型的钥匙儿童，渐渐长成一位习惯搞笑活络气氛、实则孤单而渴求爱的少年。派瑞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深陷酒精成瘾，而且经常闹出偷窃、抽烟、打架等事件，甚至曾跟中学同学贾斯汀．杜鲁道（Justin Trudeau）打过架──也就是后来的加拿大总理杜鲁道。

15岁那年，派瑞来到美国加州，因为竞争激烈而放弃网球选手梦之后，他跟随父亲约翰．派瑞（John Bennett Perry）的脚步踏入好莱坞。派瑞在自传里描述，自己曾以为名气可以洗刷掉他深埋在血液里的不安全感与种种问题，因此非常渴望在演艺界闯出一片天。「我当时需要名气，那是唯一可以治愈我的事。我当时深信不疑。」

美国演员马修派瑞28日过世，得年54岁。图为派瑞2009年在洛杉矶参加喜剧《谎言的诞生》首映会。 图／美联社

马修派瑞成功了，他的星途还算顺利，经过几年的影剧演出经验后，1994年，马修仅20岁出头就成为《六人行》（Friends）主角群之一，开启了全球知名的演员生涯，至今每年仍可以透过该剧的版权费用赚进数千万美元。而他也发自内心喜爱他的角色钱德勒，24岁至34岁都致力于诠释这个深受影迷喜爱的角色。

在《六人行》中的钱德勒有苏格兰跟瑞典血统，喜爱透过幽默的笑话化解紧张尴尬的气氛，比起其他5位要角拥有显著强烈的性格，钱德勒特色则偏向普通平凡，然而许多影迷反而认为亲切感十足，因为每个人身边都会有一个平凡、却很重要的好朋友。

然而钱德勒的幽默和对讽刺笑话的喜爱来自原生家庭的影响。他的母亲诺拉是一位写成人小说的作家，父亲查尔斯则是一位在变装酒吧表演的同志。他的双亲在他9岁那年感恩节晚餐上宣布离异，除了导致钱德勒成年之后不愿再庆祝感恩节，也产生幽默讽刺的性格作为心理防御机制。成长背景更导致他难以对剧中女友莫妮卡（Monica）许下承诺，然而最后成功度过心中的关卡、与莫妮卡步入礼堂。

派瑞以钱德勒角色获得美国演员工会奖喜剧类最佳表演奖，也是所有影剧作品中最知名且深受喜爱的角色。然而戏如人生，派瑞的童年与成长过程也深受父母离异所影响。派瑞回忆第一次读到《六人行》剧本时，几乎以为有人偷偷跟踪他一整年，「仿佛偷了我的笑话、模仿我的行为，还抄袭我厌世但机智的人生观。」派瑞形容：

「有个角色对我来说特别突出，我不是认为自己可以扮演钱德勒──我就是钱德勒。」

美国情境喜剧《六人行》版权曾在100余国播放。演员之一马修派瑞10月28日逝世。图为2021年《六人行：当我们又在一起》重聚特别节目，六位主角再度聚首。 图／美联社

可惜，走红的演艺生涯并未成为马修派瑞的救赎，或许反而令他活得更加辛苦。早年美国许多情境喜剧（sitcom）的特色之一，是邀请真实的观众参与每一集演出，观众的笑声或惊叹声也会收录进去，比起事先录制的罐头笑声更添临场感。但这种拍摄方式无异于剧场演出，演员只能直接、赤裸地接触到观众最真实的反应，巨大压力随之而来。

派瑞指出，他非常在意每一次的表现能否得到好的反馈，只要观众反应不如预期，就会造成强烈打击。「如果我说了一个笑点但没有人笑，我就会爆汗，甚至开始抽搐。」派瑞说。「如果我没有得到预期的笑声，我就会崩溃，每晚都是如此，那压力让我变得很糟。」

因此，派瑞的酒精成瘾愈来愈严重，同剧主演的珍妮佛安妮斯顿（Jennifer Aniston）还曾悄悄关心：「我们闻得出来（酒味）。」尽管安妮斯顿小心翼翼、语带保留，她话中的「我们」还是透露了其他演员的担忧，令马修感到一记重击。

命运更弄人的是，1997年《六人行》正值第三季演出，派瑞不幸在滑雪时受伤，很快就对鸦片类止痛药维柯汀（Vicodin）上瘾，自此与药瘾带来的痛苦纠缠一生。派瑞曾说，该剧第三季至第六季拍摄期间，他几乎对生活毫无记忆，而直到2004年最后一季杀青，众人正在感伤流泪时，他的感受也十分抽离，不知是因为药物影响还是情感已经麻木。

但派瑞从来不是一个颓废自伤的人，相反地，他一生都在努力对抗成瘾。他在2021年透露，自己20年来花费至少700万美元治疗成瘾问题，他参加超过6,000场戒酒匿名互助会、15次戒瘾疗程，30年来更维持每周去两次心理咨商的频率。

马修派瑞逝世，许多粉丝前往纽约「六人行公寓」前，于街头献花致哀。 图／法新社

美国演员马修派瑞28日在家中溺毙身亡，得年54岁。图为派瑞2022年参加 GQ 年度风格男人派对。 图／美联社

▌低谷后致力帮助成瘾者的后半余生

派瑞从不掩饰痛苦与辛苦，积极在各处分享自己的戒瘾心路历程。派瑞表示，他希望大家记得的他是一个「好好活过、好好爱过的人」，且「是一个探索者，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助他人」。

2012年，他将自己在加州马里布的高级寓所改建为成瘾复原机构「派瑞之家」（Perry's House），帮助同样正在对抗药物成瘾的人，他也因此受到白宫（White House）颁奖肯定。派瑞之家是一栋面积逾150平的面海豪华别墅，尽管很快就因经营不易而在2015年歇业，但派瑞还是持续投资其他类似设施。

除此之外，派瑞也透过自己的编剧天赋发挥影响力，他的喜剧舞台剧〈The End of Longing〉2016年2月于英国伦敦剧场剧院首演，并于2017年5月于美国百老汇登场。〈The End of Longing〉是以4个陌生人在洛杉矶一家酒吧相遇为背景，这4名角色年龄约40多岁，都是用尽力气寻找生命意义的人。派瑞饰演其中喜爱喝酒的杰克，原行人物便是自己。派瑞表示，撰写这部舞台剧是为了帮助那些与他过去一样陷入人生困境的人们，希望透过四个截然不同的人生故事，帮助他们寻找人生的曙光。剧中一句知名台词如此说道：

「他们总说人不会改变，不过这不是真的．破碎的人并不需要永远破碎。」

美国男星马修派瑞逝世。他在生前积极宣导自己对抗药瘾、酒瘾的故事。图为2013年派瑞受邀至华盛顿大学分享处方药物成瘾问题。 图／美联社

派瑞离世后，曾客串演出的演员也纷纷在社群媒体上悼念——饰演钱德勒前女友「珍妮丝」（Janice）的玛姬惠勒（Maggie Wheeler）表示，派瑞的短暂生命为许多人带来无尽的欢乐；饰演菲比．布菲（Phoebe Buffay）科学家前男友David的演员阿扎里亚（Hank Azaria）也回忆起自己21岁刚到洛杉矶发展时就认识年仅16岁的派瑞、两人因此成为挚友，他也对派瑞善良的心和编剧天赋印象深刻。

虽然《六人行》当年于美国加州拍摄，然而剧中六人居住的公寓主场景，则是以位在纽约曼哈顿区西村贝德福街90号（90 Bedford Street）的公寓大楼作为定场镜头，此地也因此成为多年来影迷朝圣的热门景点。派瑞离世后，影迷们在倾盆大雨下聚集到公寓外悼念派瑞、留下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与数百张卡片；同时，派瑞生前一段受访影片也在网路上散播，影片中他提及自己希望过世后如何被世人所记得，让影迷们彼此提醒要以回顾派瑞帮助他人的事迹，来悼念这位「永远的朋友」：

如果我死了，我不希望大家第一个提到的是《六人行》，我希望那（帮助成瘾者）才是第一个被提到的，我会用余生的行动证明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