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病平台】家人临终的遗憾及另一种可能

▲失去哥哥心痛,让她一度对医疗失去了信心...。(图/达志示意图

文/吴清音病人家属

一直有一种力量支撑着我,所以哥治疗那段期间,哥不喊苦,我不喊累。我始终没有因为挫折掉过眼泪,即使老公因为车祸开刀,我有一段时间无法陪同。

因为哥哥的坚强,我始终认为,治疗就会好转。认真想起来,至今二年余,我依旧会好心疼,泪流满面。也许努力治疗是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即使开刀前医师就挑明了说最多只有二年。但是一向身体健壮的哥哥却在放疗后不久即复发,不到半年就走了。

从一开始的放晶片、放疗、化疗药,到评估打标靶药,哥再痛苦都忍着。他常在车上说头痛,感觉头部冷冷的,开刀深处觉得冰冷而痛。我想放晶片的地方应该也很痛,只是他忍着。再呕吐时,已经是有再复发的现象了,当时我一直以为是放疗的结果。由于哥开刀时,脑瘤已经长到10公分大,所以是十分恶化了,医生认为该能开的已开干净。

贷款支付庞大医药费,但这病再也治不好了

专科护理师有提醒我,如果再长再开也要看部位,超过7次就不会再动刀。为了让癌细胞不再滋长,我们接受了标靶药的治疗,每二周一次。哥的体重有90公斤以上,所以每次都要9万多元。面对庞大的医药费,妈一度想好了,不够就贷款,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其实我一直不敢向父母说明,这病再也治不好了。

所幸哥的保险有理赔到癌症治疗,标靶药也因此得以支付,所以撑了6次标靶。每次回诊检查磁振造影(MRI)都说没有问题,未发现再长的癌细胞,一直到哥哥发现复视。磁振造影的过程中,也是有看不到的地方,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不再复发。医生原本并没有找到再长,回诊时也说找不到复视的原因。

等医生再有空研究已是一星期后的事了,真的看到新的脑瘤,且不一定是可以再开刀的位置,那就是脑干

失去哥哥的心痛,让我一度对医疗失去了信心,如果是这样,一开始为什么要折腾病人。看到甫因脑肿瘤过世的媒体人陈立宏,更让我感觉到,持续处方的标靶药让家里财务濒临危机,难道没有机关可以伸出援手。开刀的过程加上这些治疗,如果没有后援,生活真的会过不下去,且结果就是等着复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悲伤,但是却又不能放弃。健保署对这药效保持迟疑的态度不给付,也是不认同药效。如果是这么恶性的肿瘤,为什么不可以申请标靶给付?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无效那又为何鼓励病人打标靶?

▲让你走,我怎么舍得?(图/CFP)

健保署不认同药效,为何鼓励病人打标靶?

由于我爸是肺腺癌治疗过,所以我了解,化疗药有抗药性时会换另一种药施打或服用。但是到最后化疗药都换过了,只好换服标靶药。我相信医生也是不得已才换此药,只是服标靶严重到无法从床上坐起来,医生只好停药,认为服药后严重到影响到生活。医生说等化疗药无效时怕已无法控制病情,所以标靶要同时用。基于当时的状况,我想任何家庭都会认同化疗标靶一起服用与施打,对于无法负担的我们,只有想到贷款一途。

开完第二次刀原本要请教医生结果的,但阴错阳差,医生没找到我们,等到通知我们时告知脑干已糜烂,找我们要通知插管治疗。我哥一直不同意插管,他不想要这样活着,也不要放喂食管,生气的把所有维生管子都拔掉。专科护理师有提醒我,插管治疗是要看病情,对于癌末患者只是增加痛苦,不会好转的话,最好不要再动刀,以免患者呈现永不能活动的状况。二年来,我一直为没有为哥同意插管而自责,不知道当时若同意,哥是不是可以活长一点?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义?当时哥拆管子一直吵着要回家,不要留在医院,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意义,若是可以了解,我会当天就带他回家。

病危通知那晚,我守在病房前,其实下午我就去看过,看到护理师抽痰时,朋友说那都抽到破皮有血了,想阻止护理师抽,抽痰是不是必要的,或者该让末期病人回家(那是原本病人的希望),而不是一直强行抽痰,连抽到血都没有告知家人。夜里护理师又再抽痰,我好难过,告知护理师不要再抽了,她回我,不抽痰很快就走了,可是我一直看到血,好心疼。是不是种种照顾已是例行公事连帮病人翻身都不会感受到温暖,只是用力一翻一甩,我体谅做夜班不容易没有出声。等她们走后,我才进去慢慢整理一下,心疼的想此番的待遇,因为我哥再也无法说话,因为吗啡而昏沉沉的。

照顾例行公事?多活几小时?让病人回家?

就我来说,连死亡是什么都没概念,我想护理师应该不至于不知道,一直到我哥血氧掉好低,护理师才通知我要赶快叫救护车回家。当时我还不知道,原来救护车是要自己叫,幸好,前一天看护有给我二张名片,她说她有经验,病人这样应该不久了,要我有心理准备

我常常很自责,没有在哥吵着回家那天就带他回家,还承受这么多折腾,如果留在医院只是为了抽痰多活几小时,那意义何在?医疗,照护,医院不是专业的吗?一开始我就有表明,无论如何要回家,不要留在医院。此次经验我了解到,原来人到了最后,只有亲人坚持才有办法让家人有尊严的走,所以在我爸最后时,我们选择了在家治疗。医生同意固定时间来询查,并且给止痛药类固醇减轻痛苦,很感谢医生的大力帮忙。

也许不是每位医生的态度都相同,一直到遇见这位医生,我才了解,原来放疗不是只有抑制癌细胞,连脑部好细胞都会破坏,甚至到了最后,我爸都不太能说的出我们的名字,连简单加减也无法算。我想那后遗症可以请医生清楚对家人说明,一般患者家属是不会了解到这状况比预期糟很多的。

也许我们无法要求每位医生都能如此,但是这种破坏力,是不是可以有简单的手册去说明结果,医院给的资料,等于像古文一样,不是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本文获「医病平台」授权转载,原文出处《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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