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禿子跟著月亮走？富豪貝佐斯的「登月狂想」

「快跟着我重返月球！」电商巨怪亚马逊的老板、世界首富贝佐斯（Jeff Bezos），也是「月球殖民」的梦想家。图为今年5月初，他旗下太空企业「蓝色起源」（Blue Origin）的新品发表会。 图／路透社

「是时候重返月球了，这一次——我们要留下来！」5月初，电商巨怪亚马逊的老板、世界首富贝佐斯（Jeff Bezos），举行了一场新品发表会。这场发表会的主角并非物联网或云端计算等地球应用技术，而是名为「蓝月」（Blue Moon）的月球登陆器，代表贝佐斯做为太空企业「蓝色起源」（Blue Origin，简称BO）创办人的壮志。

根据贝佐斯所言，BO过去三年来一直致力于蓝月的开发，它可在月球表面软着陆，并携带四个大型探索车，最高有效载荷达6.5公吨。同时贝佐斯也公布蓝月的新引擎BE-7，预计在今年夏天进行测试，至于蓝月何时试飞则没有具体时间，但希望在2024年前将美国人再次「送回月球」。

尽管这受到马斯克（Elon Musk）的无情调侃，贝佐斯仍不为所动。马斯克的「SpaceX」和贝佐斯的BO正反映出两人迥异的风格，如果说马斯克是无惧燃烧殆尽的钢铁人，贝佐斯则是机关算尽的奇异博士。事实上BO比SpaceX成立更久，只是向来低调，对于太空事业亦有着截然不同的思维规划与营运模式。

马斯克是火星殖民的梦想家，其太空计划是以人类登陆火星、让一百名星际旅客定居为现阶段的终极目标；贝佐斯则是月球殖民的倡议者，认为火星太远不切实际，月球更符合人类需求。而若想了解BO的来龙去脉，就必须从贝佐斯对太空与月球的理念谈起。

贝佐斯是月球殖民的倡议者，认为火星太远不切实际，月球更符合人类需求。贝佐斯自少年时代，便有着太空梦。图为1999年贝佐斯出席亚马逊的玩具创新活动，试乘球状的人体保龄球（human bowling ball）。 图／美联社

▌贝佐斯的月球情结

相较于比尔盖兹、巴菲特等巨富都有生前生后的慈善规划，外界也十分好奇贝佐斯会如何运用他的巨额财产。过去在接受访问时，他对此没有正面回应，仅表示「不会浪费在无益于文明与社会的事情上」，但从各种访谈中不难知道，贝佐斯对太空投资——尤其是月球——的强烈期待与向往。

在5月初的发表会上，贝佐斯强调「殖民月球」并非是要舍弃地球，而是「拯救地球」的一种备案。因为人口成长迅速与削减贫穷奏效，各国对于能源的需求越来越高，地球未来将不堪负荷，且越来越多的重工业污染环境，物种也会因此面临灭绝，要解决这些问题，得将重工业移往太空与其他星球，让地球成为真正的安居之地。

进一步来说，贝佐斯相信人类发展至今已有能力冲出地球，成为航太文明。如果在这个世代建立出能使人类久居太空的基础建设，后世子孙便可得利。未来，凭借太阳系的资源，人类更可望发展出千倍于过往的历史，让文明再创高峰。

不过要知道，目前人类所发现的其他星球，缺乏如地球一般的大气层和重力，不适人居，至少在可预见的近未来都还只是支撑人类的宝库；而离地球最近的月球，无论是在现今的太空探索阶段，或者未来「殖民月球」成真时，都会是不可或缺的中转补给站。

世界首富的巨额财产要投资在哪？「不会浪费在无益于文明与社会的事情上」，贝佐斯表示，「殖民月球」是「拯救地球」的一种备案。图为今年5月，贝佐斯展示其所研发的「蓝月」（Blue Moon）月球登陆器。 图／美联社

▌登陆月球，前进宇宙

事实上早在2017年，BO就已有登月计划。当年在国会作证时，BO指出月球南极的「沙克尔顿陨石坑」（Shackleton）是绝佳的探索地点，此次发表会更确定其为蓝月登陆的目标。

因为部分科学家相信沙克尔顿陨石坑拥有水冰，若大规模开采，可转换成火箭燃料和饮用水，甚至可能有助于维持人类长期驻留在月球表面。去年NASA亦正式提出报告，宣布月球两极确有水资源，贝佐斯故而认为阻碍人类太空发展的两道门槛（即燃料及水）已经跨过，登月计划势在必行。

BO的计划首先是要压低成本进入太空。靠着火箭重复使用等技术，SpaceX得以大幅压低成本，并在商用卫星和火箭发射上，登上第一把交椅，这让SpaceX更容易获得融资并赢得合约；相较之下，BO鲜少提供发射服务，几乎完全依靠贝佐斯的挹注，据信他每年从亚马逊的获利提拨10亿美元，才使BO不至于坐吃山空。

靠着火箭重复使用等技术，SpaceX得以大幅压低成本，并在商用卫星和火箭发射上，登上第一把交椅，这让SpaceX更容易获得融资并赢得合约；相较之下，BO鲜少提供发射服务。 图／Jeff Bezos Twitter

贝佐斯认为登月计划势在必行。BO乎完全依靠贝佐斯的挹注，据信他每年从亚马逊的获利提拨10亿美元，才使BO不至于坐吃山空。 图／路透社

虽说贝佐斯是世界首富，未来数年亦有望蝉联，但这并非长久之道，他也十分清楚。有人曾形容亚马逊的杀手锏是书籍（包括实体与电子），贝佐斯自己认为BO的杀手锏则是「太空旅游」。根据BO规划，未来太空游客将可搭乘贝佐斯引以为豪的「新谢帕德火箭」（New Shepard），前往次轨道（suborbital）享受微重力的环境并欣赏地球美景，整个时程约莫11到12分钟。

由于New Shepard是自动导航，没有机师驾驶也没有空中服务。因此游客必须先接受简易的太空训练，像是漂浮在太空舱，再回到座位、操作紧急逃生设备等。New Shepard可乘坐6名旅客，票价尚未公开，预计今年将开始首次旅游。如果成真，或许足以让BO获利。

此外，New Shepard与SpaceX的「猎鹰」（Falcon）系列火箭相似，都属于可重复使用的发射系统，BO目前开发中的「新葛伦火箭」（New Glenn）也同样具备此项优势。New Glenn虽尚未正式问世，但已获得日本、泰国等客户的发射协议订单，有与SpaceX等太空巨头一较长短的气势，足见BO的竞争力。

贝佐斯自己认为BO的杀手锏是「太空旅游」未来太空游客将可搭乘贝佐斯引以为豪的「新谢帕德火箭」（New Shepard），体验太空旅行。图为新谢帕德火箭2018年在德克萨斯州的试射。 图／路透社

▌「欧尼尔圆筒」的太空狂想

再者是停留太空的时间，如果想要长期活动，人类不能光从地球运送资源，而是必须从宇宙撷取，像是月球的水冰、小行星的金属和太阳能。为此，BO的蓝月新引擎BE-7早有准备，其燃料是由液态氢（LH2）和液态氧（LOX）合成提供动力，当蓝月成功登月后，也将搜集探测水冰资源，以供下阶段实验。倘若成功，蓝月在月球便能补给燃料。

更甚者，若要久居、定居太空，贝佐斯则表示：人类未来应移居到「欧尼尔圆筒」（O'Neill cylinder）里。这是由美国物理学家欧尼尔（Gerard K. O'Neill）提出，一种漂浮于宇宙、号称可容纳数百万人的巨型太空移民站。贝佐斯还在普林斯顿大学就读时，担任「学生太空探索与发展」（SEDS）普林斯顿分会主席的他，便已十分心醉于欧尼尔的理论。毕业多年后，贝佐斯没有忘记初衷，创办了BO，继续他的太空梦。

若要久居、定居太空，贝佐斯则表示：人类未来应移居到「欧尼尔圆筒」（O'Neill cylinder）里。图为「蓝色起源」的「欧尼尔圆筒」假想图。 图／Blue Origin

梦想听起来很美，现实则残酷得多。诚如贝佐斯所言，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后代」铺路，至少他有生之年，应该看不到人类移居欧尼尔圆筒、星球殖民等情景。以欧尼尔圆筒为例，且不论相关技术何时才能成熟，光是建造成本已是天文数字，尽管贝佐斯是世界首富，但恐非BO可独自承担，势必得靠更多的投资者金援。投资者是否存有私心、圆筒是否能为全人类共享更是大有疑问。

因为一个欧尼尔圆筒顶多居住百万人，至本世纪末人口预计突破百亿，光是建造一个圆筒太空舱已难如登天，不太可能制造出足够容纳所有人类的圆筒。在地球环境尚未崩溃前，BO与其他投资者或许尚有余裕讨论登舱名单，但若危在旦夕，BO与投资者该如何决定、又能否决定谁能进入圆筒？届时不难想像人类的结局，当然也不会演化出贝佐斯心目中的航太文明。

若末世到来，BO与其投资者能否决定谁能登上前往太空的「诺亚方舟」吗？图为贝佐斯与他的「机器狗」，出席亚马逊的2018火星会议。 图／Jeff Bezos Twitter

▌月球竞赛

无论马斯克如何嘲讽敌手贝佐斯的太空梦，美国政府似乎都乐见其成。川普政府上任后不久，国会旋即通过《太空商业自由企业法案》（FEA），大幅松绑对私人探索太空的限制。FEA主要有两个重点，一是美国公民有权使用太空资源、二是1967年的《外太空条约》（OST）不会完全适用于私人企业。换言之，川普政府将给予BO、SpaceX这些航太企业最大的自由，使它们可以几乎无限地探索太空。

这让贝佐斯感到满意，自称为川普太空政策的「狂粉」，更表示希望尽快与NASA合作。如果NASA无所作为，贝佐斯也认为无所谓，因为无论如何BO都会自己去实现太空梦。只是川普政府对私人太空企业的支持，将能使BO能更快达到「月球殖民」的目标。

美国之外，贝佐斯亦和欧洲保持一定联系。他曾表示支持欧洲太空总署（ESA）负责人华尔纳（Jan Woerner）的倡议，也就是建立所谓的「月亮村」（lunar village）组织论坛，强调政府、航太企业与组织间的合作互助。欧洲担心太空会被航太强权把持，因此先行提出月球门户开放政策，亦不难理解。

川普政府将给予BO、SpaceX这些航太企业最大的自由。这让贝佐斯感到满意，自称为川普太空政策的「狂粉」，更表示希望尽快与NASA合作。图为2018年贝佐斯到美国空军协会（AFA）年度大会演讲，呼吁军方要更积极创新、对太空企业更加友善。 图／法新社

尽管OST规定太空中的任何天体都不能成为国家领土，但却没有限制个人。这意味只要有能力，无论企业或个人均可基于和平意图，自由使用太空资源或建立殖民地。设若BO有能力也有意图在月球设立殖民地，那么OST其实无法约束，只能靠美国遵守条约的监督义务。申言之，太空企业只与母国有法律联系，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殖民地仍将高度依赖地球资源，受母国政府节制，殖民地也将形同企业所属国的非法领土。

去年BO与空中巴士、ESA等重量级机构宣布将共同举办「月球竞赛」，详情预计在今年10月的国际太空大会（IAC）公布。就目前所知，竞赛将以全球新创公司和中小企业为主要参赛者，入选团队将历经数年研发、制造等过程，计划在2024年飞向月球，这也符合蓝月着陆器预计在2023年前后登月的规划，贝佐斯显然志在必得。

由于2019年恰好是「阿波罗11号」登月50年纪念，以这场竞赛为起点，月球殖民争霸的序幕似乎也将就此揭开。

2019年恰好是「阿波罗11号」登月50年纪念，以这场竞赛为起点，月球殖民争霸的序幕似乎也将就此揭开。图为NASA太空人艾德林（Buzz Aldrin）1969年登月时的资料照片。 图／维基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