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也不只勤练于剑术。
见多了谢敬出手,他自是知晓,武学若是依仗兵刃到底受制极多。
除非精通百门武艺,亦或是一身拳脚无人可及,方才可无惧于天下英豪。
他或是拳术搏击,亦或是长枪乱舞,都施展开了与猢狲斗了个热闹。
这个武学末流的时代,陈闲反倒是将这些技法玩得兴高采烈,仿佛另有一种快意。
大明时期,乃是武学最后的辉煌,之后火器登上战场,冷兵器还有搏击都逐渐淡出了战争的舞台,成为了好勇斗狠的凶器。
这一日,他仍在林间漫步,与猴子不期而遇,他随手取了一树木枝,做了个大枪的模样。
他在上一世之时,曾看过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的《纪效新书》,戚继光本身乃是武学大师,对于军用武学删繁就简的能力更是为人叹服,其中于枪有长兵短用一节,简明扼要地点出长枪之技法。
“法欲简,立欲疏。非简无以解乱分纠,非疏无以腾挪进退,左右必佐以短兵,长短相卫,使彼我有相倚之势,得以舒其气,展其能,而不至於奔溃。”这一具更是点名了沙场长枪短兵合用的要法。
自然单独对敌则并非如此,陈闲的枪法脱胎自《枪策》著作者已经不可考,但其中所记载的枪术,也极为古朴野蛮。
其中招式虽有名字,但也极为简化。
分别为刺峨眉、刺袖手、扎肩扎肘、刺前后心、怪蟒穿裆、金鸡乱点头、银蛇式、饿虎式,还有一招隐秘的回马枪。
这也是枪策之中的总纲,大部分的枪术都应运而来。
陈闲与那猴子打斗起来,枪法使得四平八稳,并无任何死中求活一般拼命的架势。
到了此时,他脸上的伤口已然愈合,那猴子似是将他做了玩伴,两人都不下死手,只各拼技艺,只是如此这般,陈闲又觉得少了些意趣。
一套大枪耍下来,颇为无趣,便将长枪一挑,挂在背后,对着猴子摆摆手说道:“猴兄,无趣,不打了。”
那猴子似乎觉得这般打斗也不过瘾,挠了挠腮,学着陈闲的模样,将木枝垂在身后,他似乎思索了片刻,招呼了一下陈闲。
陈闲觉着有趣,便开口问道:“猴儿,你是有什么地方要叫我去吗?”
那猴儿吱吱吱地叫了两声,似是在赞同陈闲的说法。
叫完了也不停留,几个起落竟是落在林中,陈闲有几分无可奈何,只是山间无趣,也只得跟着猴儿前去。
他轻身功夫不坏,但到底猿猱之属,最善攀附前行,于林间行进如履平地,他这般也只跟得上猴子的脚步。
不多时,猴儿已是停了下来,只见得一处山间洞口,附近寂静无声,猴子躲在树上,正挠着腮往里头探看。
陈闲正觉得有趣想要一问究竟,但耳朵里隐隐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呼吸声,声音很大,不同寻常,他运起目力,往里头看去,在黑暗之中,仿佛雌伏着什么怪兽,正在休憩,陈闲只觉得大事不好,但不远处的猴子已经打了个口哨,身子已是像天降的行者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而后奋起大力,将一块石子狠狠往山洞之中,丢了进去。
顿时一声震慑山林的巨大咆哮,从山洞之中传了出来。
陈闲眼前一花,一只巨兽一身的斑斓毛皮,伴着一阵黑风出现在了陈闲的面前。
俗话说,风从虎,而雨从龙。
陈闲从前也就在动物园里见过这种懒洋洋的大猫,从来没有对野生老虎的概念,如今见闻,顿时吓得手软脚软,原本一腔意气竟是不翼而飞。
那老虎的眼神极为轻蔑,但看向猴子之时,更是不屑异常,猴儿龇牙咧嘴仿佛极通人性,知晓被小觑了,便要讨回场子。可虎却不理会他,见得还有个陈闲在场,当即将身子一横,而后不由分说便是一扑。
猴子“吱吱吱”地直叫,陈闲这才反应过来,险之又险地从虎腹之下穿梭了过去,而正是此时,那老虎发觉自己一扑不中,只将双爪往前一按,顿时那块遍布青苔的大石顿时裂了几道口子。
老虎又是一阵大吼,虎啸猿啼,山林为之震撼,这一切发生于须臾之间,陈闲还未来得及反应,那老虎的尾巴,犹如铁棍一般猛劈了下来,若是被劈到,这登时便要告了天灵盖开花,死在当场。
陈闲一咬牙关,想起手中还有木枝,使了个霸王卸甲,将长枪往前一递一送,那铁棍似的尾巴剪了下来,顿时将木头打了个稀烂。
只是力道稍缓。
陈闲大喝一声:“走!”身子骨已是缩了缩,竟是在须臾间使了一手缩骨功,而后自老虎的侧面漏了出来,在地上连滚几个跟头。
“着!”他的鼻子与眼睛之中登时出了血来,一声呼喝,还了本来面貌。
他这缩骨的本事最伤内脏,强运无缓和,便会对内伤。
那大虫这两招未得寸功有几分着恼,伸出爪子按了按地面,而后四肢微弯曲,猝然一蹬之下,竟是扑向了躲在后方摇旗呐喊的猴子。
那猴儿正看好戏,谁料到会是如此,吓得已是一屁股从树上跌了下来。
不过他反应极快,手脚并用,又上了另一棵树,还不住地朝着老虎张牙舞爪,一副浑然不怕死的模样。
而此时的陈闲刚出了困境,便去地上摸索兵器,只是这绿水悠悠,何处有这等防身的玩意儿?
可就在这时,脑后风雷呼啸,那大虫已是翻身扑到。
他只得一滚,这一滚已是落了小溪之内,却在一瞬间似是捏到个犹如刀柄模样的玩意儿,他由不得多想,一下子将之取了出来,横在自己的面前。
竟是一把剑身如泓碧水的长剑。
那老虎一扑,见得他手中有刀剑,也有几分忌惮,稍稍往后退了两步,陈闲胸中抑郁不可出,已是欺身上前,且将手一抬,竟是间不容发地削下来几根虎须。
那老虎大声咆哮,口中腥风扑鼻。
陈闲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这手中长剑浸水如此之久,不曾败坏,甚至历久弥新,不知道这把宝剑的主人是以身饲虎,还是另有其他的变故,将之神器遗留虎穴之内。
只事到如今,无有可为。
唯有借的斩虎剑,方可杀出一条血路来。
陈闲看着这把长剑,剑柄应有二字,名曰“斩岳”,低声呢喃道:“今日我要杀虎证道,斩岳斩岳,胜败可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