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濠镜沿海飘散着一些若有似无的薄雾。
几个海盗正在沿海的码头撒尿,远处零零星星传来篝火边同伴们的嬉笑声。
其中一个头顶上缠了红色布条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说道:“这回的事儿可真容易不过,活该轮到咱们这帮人成名。”
他身子抽搐了两下,脸上露出了舒爽的光泽。
“上了岸的海盗,那是自断臂膀的汉子没什么两样,濠镜这帮人如今可就遭了殃,可就便宜了咱们,对了,阮成,前几日那小娘们怎么样?”
“一般般吧。”那红色包头巾的男人含糊地应和了一声。
远处的林地里,寻欢作乐者有,也有酒后发起了酒疯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学着从前角觝的模样,捉对厮杀了起来。
这种把戏后来传到了日本,被称之为相扑。
在当地颇为流行。
他们这货海盗去过那儿,觉着好玩便有样学样折腾了起来。
只是到最后都是一通乱拳收场,好不尽兴。
濠镜上那座灯塔的光,似乎穿透了阴霾,照射在了海面之上。
众多海盗都是不屑一顾地嗤笑着,觉得这简直就是将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出来,在这个举目四海,均是仇寇的时代。
这无疑便是在自寻死路。
许是被灯光折腾的不堪其扰,这些出来小解的海盗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去。
不多时,他们众人已是看到首脑正坐在不远处烤着火,他穿了一身赤红色的短打,只是稍显破烂,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海腥味,还有些许奇怪的味道,像是死人的毛发,亦或是活人的鲜血,总之嗅着很是不详。
只是纵使如此,也不会有人与他大呼小叫。
男人的身边摆放着许多白色的球,此时的他正把玩着其中的一个。
阮成与同伴偷偷看了他一眼,虽是见过多次仍是觉得有几分不适应。
他们见首脑将球体翻了过来,露出几个窟窿,赫然是一个人的头颅,被海风吹到侵蚀干净,只余下骨头。
又似是被人时常拿小刀摩挲,渐渐地连里头的血迹都被刮去,只剩下苍白的面容。
这些都是胆敢与这个男人作对的人的下场。
海盗第一次大会战以来,这片海域上,有无数新星兴起,这些人来历神秘,有的自称乃是陆上的大世家。
也有的打出的旗号匪夷所思,乃是为了寻百年之仇。
也有的闷声不吭,到了现在都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的迹象,只是手段残忍,阴险毒辣,甚至几近疯癫与痴狂以能事。
而其中,这位船长便是里头的佼佼者。
他称呼自己为陆精。
而在这片海域,所有人都称之为鹿首魔。
这是一个行走于黑白两道,而且又和几大势力暧昧不明的海盗,没人知道此人究竟是何来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兀地征讨濠镜。
只知道,这个人足够疯狂。
这条船上的人大部分并不是自愿上船的,大部分的人都来自于不同的船队,而这些曾经的船队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些船队的首脑或是被鹿首魔生生吊死,亦或是战死在一场场掠夺之中。
在海盗团内,有那么一个传闻。
说最早的时候,鹿首魔就是一个人,他孤身一人化身成了一个老实木讷的海员加入了某个倒霉蛋的船队之中。
而后他就像是被产在猎物体内的卵一般,渐渐长大,他从卵里孵化了出来,而后化成了一个不断吞噬血肉的寄生虫,而后发展壮大,到了最后,一口将船主彻底吞噬,咀嚼殆尽。
他完成整个过程,只花费了数月的功夫。
海上便是如此,成王败寇,不外如是,这里是法外之地,只要有力量,什么事情都能变成既定的事实。
他们特意毕恭毕敬地让过位置。
那男人却是眼睛都不曾抬起来一分,可就在他们觉得相安无事的时候,男人若有似无地舔了舔自己有几分干涸的嘴唇,那是有几分让人心悸的猩红。
“统领?”
那个男人仿佛听到首脑说了什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人悠悠然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红色包头巾的海盗看到的是一双有几分浑浊,说不清楚是生还是死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哦……那些俘虏,他们还好吧?阿阮。”
他叫做阮成,听得首脑这么称呼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不过也有几分奇怪,当时的围捕很是顺利,甚至顺利到几乎不曾出动精锐之力。
而且首脑当时也没有露面。
现在怎么关心起那些贱人的死活起来?
他乃是负责看守那些囚徒的人,首脑问话,他连忙说道:“统领,都没问题,都听从你的吩咐,水粮一点不少给养着的,绝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陆精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看着阮成说道:“带我去看看。”
阮成连忙点头称是,只是心里早已将这个魔头骂了个狗血淋头,谁没事大晚上去看什么囚犯的,那儿黑灯瞎火的,往日里都给人做了粪坑,恶臭难闻。
若是晚上一个不小心,一脚踏空,那就是臭上加臭,臭不可闻了!
但既然头目发了话,哪有不遵照之理?
他连忙走在前头,只是他看了看左右,这些人仿佛都闹腾得累了,都纷纷趴在地上,有一些还强打精神说着话,看着这哈欠连天的营地,就连他都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今日这瞌睡虫来得格外早啊。”他不由得嘟囔道,却看到和他一起放茅回来的兄弟,此时已经找了个舒坦的地儿躺了下来。
原本喧哗躁动的海岛,此时却出人意料地安静了下来。
“咋都睡着了?”
“连日的征讨,恐怕都累了,酒喝多了就和中毒了似的,不妨事。”首脑的声音似乎没什么感情,但他听来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在黑暗之中摸索着走了一段路,忽然他停下来了脚步,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就在这时,他觉得脑后传来了一阵枪声,而后便是剧痛传来。
他顿时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倒了下去,而后噗通一声,落入到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