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
时日消亡,青春年华依旧不再,大部分人的理想都丢进了茅厕,变得不见踪迹。
而小二却一直有个理想。
到现在都不曾忘掉。
成家立业,扬名立万,好好伺候自己的那个生有疾患的老娘。
不过,到了他这个年纪,他仍是一无所有,便是连相貌都不出众,体格更是瘦小,怀揣着对县城的憧憬,来老掌柜的客栈里帮工。
这一帮就是三年。
望眼欲穿,人情冷暖,均是看遍。
今日老掌柜又出去喝酒。
偌大的客栈只余下他一人照看,剩下的便是楼上那些古古怪怪的少年。
说来也是奇怪,他想着这些少年应当缺些吃的,可上门去问询一二,还得推销县内最好的桂花楼里的吃食,那少年人却只一句:“我们自己带了吃的。”便冷冰冰的打发了出来。
这可真的稀奇了。
能够包的下场子的,却怎么都不乐意去买点好吃的,偏要吃那些又冷又馊的馒头不成?
结果便是自己招了一顿那桂花楼翁家主子的臭骂,可实在称不上甘心!
他几次三番想要上去瞧瞧动静,却都被那几个少年拒之门外,无论他说什么好坏,这些看上去正是贪玩年纪的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活生生便是一副油水不进的姿态。
实在恼人!正当他头疼之时,原本将要合上的门板,传来了一阵轻巧的叩击声。
他打了个哈欠,嘟囔三两声,一边说着:“老掌柜你这忘性也忒大了,这是又忘了啥了吗?”说着睡眼惺忪地扯了扯门板,却隔门探了一只手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胸口,而后他的耳边听到一阵恶狠狠的声音。
“快开门!”他觉得一把短匕无声无息地抵在了他的胸口。
他赶忙想要求饶。
那人又说道:“别出声了,老子刀快,不然一样将你开膛破肚!”
小二委屈得想哭,胸口更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似乎被花开了一块,但仍是强撑着打开了门板,旋即借着月光,他看到的是十五六个黑衣人,为首的人手里握着两柄短刀,其中一柄更是冒着蓝汪汪的寒光。
他冷冷地看了小二一眼,见得他害怕得根本不敢动弹,轻蔑的一笑,抬脚已是将他踢到了一旁。
后续的人手鱼贯而入。
这一伙人手不在少数,其中一人指了指头顶,而后剩余的人纷纷点了点头,似是交换了什么信息。
小二白着嘴唇,指着他们说道:“你们……”
不及他话说完,那一马当先的强人已是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他比了个口型,似是在说:“叫你不要乱说话了!”
说罢,那人已是指挥过众人,往楼上走去,他们的脚步声很轻,显然均是有技艺在身的主儿,可还没走到半道,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原本连接一二楼的楼梯顿时断裂了开来,那些个登楼的人手,反应快的已是攀上了一边,反应稍差的顿时摔了个灰头土脸。
声音巨大,那为首的头人暗暗皱眉,低声说道:“这下不醒的也该醒了。”
只是他凝视着尚在楼上的同伴与楼道口,却隐隐觉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头。
“到现在都不出来查看一二吗?各个都属猪的?”同伴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头人冷静地看着口子,发了一声呼哨,那几个尚且站在口子上的同伴一时摸不清,为何在这个时候,首领叫他们撤退,有两人一个轻身下了梯子,但剩余四人仍是楞在原地发愣。
忽然,在楼下的人看到了七八条竹签自这些个同伴胸口一下子刺了出去,殷红的鲜血顺着竹签,缓缓往下流淌了下来,那四人不可思议地往后看了一眼,尸身已经顺着阶梯落了下来,狠狠砸在地上,激起一地尘埃。
“好小子,早有防备?”他一个高跳,踩着一旁的桌子已是直上二楼,伸手用力往楼顶一拍,已是将木板拍了开去,可正当他要出头之时,一张布满了倒刺的渔网却兜头罩了下来,他猛吸了一口气,堪堪避过这次围捕,身形一矮,落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手中伤口,已是鲜血淋漓。
几个匪徒都看着他,似是也都一筹莫展的模样。
“好歹毒的小子,恐怕是将楼顶地面都布设了渔网,防着我等从下方突入,且又刻意割断了二楼的楼梯,是想要叫我等知难而退吗?”其中一人低声说道。
“那可是‘天大的好心’。”有人冷哼了一声。
“如今梁子已经结下,死了四个兄弟,不说别的,也得叫他们血债血偿才是。”其中一个矮胖身形的黑衣人说道。
“既然不可强攻,我等火攻便是,将这座客栈一并烧了,且当做给兄弟们祭奠了。”
“好主意,你瞧瞧他们生前都没住过这等大寨子,如今下去了倒是遂了他的意了,妙哉妙哉。”
众人议论纷纷,可任凭他们怎么说,楼上却是一副毫无反应的模样,就连头人都似乎有几分焦躁。
他示意两个手下,自外围出去,那两人都是这些人里轻功好手,最是擅长翻墙头,见得指示已是各自点头,偷偷摸到外头。可还没多久,已是听得他们一阵惨叫,众人抢出门外,见得这两位同伙,一张脸都被烫烂。
正在满地打滚,哀嚎之声,遍及周围四邻,那几个黑衣人急忙上前捂住他们的口鼻,带回了屋内。
头人似是被气得发抖,他指着二楼说道:“你们这些鼠辈,只会藏在楼顶暗箭伤人,这等手段哪有半点行走江湖之人的气概!”
楼上却是鸦雀无声。似乎没有半点兴趣回答他的半句话。
众人只觉得分外憋屈,似是一身功夫无处施展,碰巧遇上了这么一只刺猬,一动手反倒是要被扎个鲜血淋漓。
那头人像是被激起了凶性,一把点燃手中的火折子,看着二楼高声说道:“诸位想要火中作乐,那好索性成全尔等,到了阴曹可休怪某不仁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