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跪下,还未多久,只听墙壁咔嚓一声响,陈闲已是领着众多少年人走了出来。
陈闲一脸志得意满,小人得志的嘴脸,让头人也是几分气短。
他原本以为当真如游龙手所料,这层层布局与机关之下,乃是一个江湖名手,可实际上当真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所行所为。
当即有几分吐血。
他手上隐隐存了气力,见得陈闲刚一靠近,身子已经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将要射出去。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系列咔嚓的声响,他还未冲到陈闲的面前,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已是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尽管动手。”陈闲笑着说道。
“你若是能够碰到我的衣角,便算我输。”
那头人冷冷地数道:“若是你输了,该当如何?”
陈闲笑了起来。
“那自然是要你死了,还能如何?”
那头人差点被这个混小子气出一口老血,但知晓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也无法与他争执一二。
“小兄弟留下我等的性命,当不是来听笑话的吧。”
“自然,若是听笑话自是不如找村口桥前那几个说书先生来得有趣。”陈闲拍了拍手。
“那小兄弟如此捉弄我等,所谓何意?”
“我又没有叫你们上楼来,不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寻衅滋事,如何会酿成如此结局?”
头人一时语塞。
显然是自己动了杀心,便是言谈里丢了先机。
而且自数十年前,他横空出世,便是高高在上,手里握得是别人的生杀大权,绿林道内谁人不给他一份薄面?如何像是今日这般憋屈?
“且将面纱揭了,咱们也该坦诚相待便是了。”
他将面纱摘取,露出了一张颇为老成的脸庞,一双眼睛却有不同于一般庄稼汉的神色,犹如鹰隼一般锐利。
“敢问义士尊姓大名?”陈闲似笑非笑地消遣道。
“尊靖北。”
陈闲翘了个二郎腿,说道:“尊义士,久仰久仰,早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尊靖北乃是南地出了名的大高手,成名已有二十余年,只是隐姓埋名,也有十余年,江湖早有无有他的位置。
只是凭着手头的本事吃饭,你久仰大名你个大爷啊,你这话说得也太敷衍了,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只得忍气吞声。
陈闲继续问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大事,毕竟我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要收我的卖命钱,我自然要取一条生路,
各为其主,不过,你既然败在我手中,你无数弟兄的性命血债我就都背在身上了,若是以后,想要报仇直管找我濠镜上的人手便是,
我陈闲若是怕了眨眨眼便不算这濠镜之主。”
他换了个姿势,笑着说道:“前头的难听话说完了,之后,我便要收些利息了,成者王败者寇,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能答得上来,我便送你们出去。”
“你不杀我们?”
“杀你们还得洗洗手,委实不值,你们几个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角色,死了,不见了踪迹了,我等自也有麻烦,你说是吧,尊大侠。”
尊靖北点了点头。
“谁派你们来的?”
他沉默了片刻,本想说,这乃是道上的规矩,不可泄露,可看着众人手中的火器,他们也知道,若是遵守着什么江湖道义,自己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而且,就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少年人就是一尊大煞星了。
还是不要随意招惹为上。
于是低声说道:“应当是南直隶的人。”
陈闲脸色微变,但旋即想到了什么,冷笑道:“恐怕是安家罢。”
那人见得陈闲已经猜到,反倒是沉默了下来。
陈闲一声叹息。
“安家这些人,譬如虎豹豺狼,此事与你并无瓜葛,你也不必多加揣测,我并不会会加害于你,既然知道幕后贼首是谁,我自也不会多加追究,你们且去。”
说罢,少年已是打了个一个响指,门户已是打开了去。
“多谢。”他一抱拳,已是领着左右还能走动的黑衣人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去。
陈闲合上眼,手掌举起,最后又缓缓放下。
也不知道是与谁人说道:“放人一条生路,总会胜过建七级浮屠便是。”
他仰靠着自己的椅子,有几分疲惫地躺倒了下来。
陈闲大幅使用目力和听力,已是透支了自己的体力,而与这伙黑衣人斗智斗勇,又不可多发出声响,以免惊动左右,这等布局,更是极难不过。
众多冥人留在左右,忽然楼下已是传来了一阵呼唤声。
“少东家!”那是一位老者的声响,陈闲睁开眼,低声说道:“抬我过去。”众人摇摇晃晃地将他抬到楼梯前,却是见得老掌柜地正在楼下呼唤。
“倒是不小心将老掌柜的客栈打坏了去。”陈闲笑着说。
“不妨事,这屋子上下都是少东家的,就算全拆了都无妨。”
“看来老掌柜是知晓陈某的身份了。”
“若是不知,如何会将让少东家使唤这满楼的机关?既然明玉掌柜将这里的机关都告知了你,便说明,少东家有动用此地机枢的资格,
有这般资格之人,除了明玉大人,恐怕只有在大人之上的少东家了。”
陈闲点了点头,早有手下放下渔网,只是楼梯已经被拆,几个冥人先行跃下,而后将陈闲接了下去,陈闲一阵晕眩,仍是找了一处椅子坐下。
“来了一伙强人,废了点手脚,总算摆平了去,倒是污了老掌柜的地界,颇为抱歉。”陈闲将楼上发生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那老掌柜听得有趣,笑着说道:“少东家吉人天相,不过,这伙人小老儿倒是知晓一二,他们乃是江南一带的好手,不过,因为犯了事,不得不隐姓埋名,大部分都是当地的老实人,背地里便做些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勾当,自诩为武林人,自命清高,便是连海盗都看不大起。”
陈闲笑了笑说道:“练武的,多少有这样那样的豪气,不稀奇,若是能放下这等的意气之人,方能成就大事,只是放下这数十年的尊严?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