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川洒下几两银子,跟在那群武林中人之后,飘然而去。
他的身法很快,隐藏于雪中,更是轻松,他知道这伙人的目的究竟是哪里,这也是一个暂时性解决关外动乱的法子,只是过于刺激。
甚至说,成功的可能性是十死无生。
一群武者为了道义出手。
这怎么看都像是超现实的行为,但陈靖川知道,这很是寻常。
他这两年,在离开风云军之中,初时的一年,他靠着事先留下的联络方式,和于子明和瘦猴儿有一定的联系,他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与他们沟通,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他们的顾问。
而在一年之后,这个联络方式彻底断绝,风云军成为了无有绳子的风筝,随意翻飞。
而陈靖川在这两年内,也就做了一个独行的刀客。
只不过,他口袋富裕,倒是不必去做些杀富济贫的事情。
风云军的走向是必然,这是一种根基不牢固的群体,他们所图和工坊部队并不相同,而是为了一个朝代的更迭。
这种势力极为爆裂。
几乎是别的势力不可能做到,以及面对的。
工坊是一个为了底层百姓所发声的势力,而风云军对于底层百姓只不过是一种利用。
两者有天壤之别。
他很是厌弃这种形式。
以至于,在陈闲的计划生成的时候,他本能的抗拒这种形式,这是一种灵魂的互斥。
可以说,陈闲的想法十分现实,现实到容易实现,但这种办法,甚至没有极大的隐患,但他是一个极为理想的人,两个人是有本质上的差别。
但他也知道,陈闲的考虑有自己的因素在内,甚至上,他隐隐知道,陈闲的决策,在最后能够彻底改变整个王朝。
以至于他到了最后选择离开,而不参与到这个计划之中。
这次的事情,反倒是他偶尔听闻有一伙儿武林人士,正在前往关外,他随后赶来便是为了此事。
他做事简单粗暴,极为理想化,自然对这种事情颇为喜好。
这种在敌阵之中杀进杀出的事情,乃是侠客本色。
他可不是什么陈闲,而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刀客罢了。
他坠在他们身后,一直跟了数日,他们骑马,他便也上马追赶,大概过了有半月有余,他们抵达了草原深处。
陈靖川是个老粗,也不知道他们要杀的人究竟是谁,反正他是结果论,他们讨论出了一个最佳答案,他跟着动手便是了。尤其是这帮人,就陈靖川看来也不怎么靠谱。
……
白山老人。
若是几十年前问起绿林道,谁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山陆培元,想必是天字第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他出山便是以武痴闻名天下,而后更是自北方一路打到南方,到达众人均是五体投地,均是认他为天下第一为止。
他的名头那是靠着一手真功夫,硬生生打出来的。
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只是他觉得天下无趣,武功之事,已到巅峰,便行了退隐,只余下江湖一缕传说,再也无有踪迹。
几十年来,武林更迭,天下能人辈出,每逢其实,便有陆培元出手,亲自与那当世第一一争高下。
三十年前,风源手林清,十七招内败于他手。
二十年前,河朔双枪陈飞,十五招内见血封喉。
十年之前……
他的事迹街知巷闻,他将武道打磨到了巅峰,江湖上无人不称呼他一句,大宗师。
可即便如此,他却不知道为何,在最近两年觉得无比的虚无。江湖夜雨,多少辛酸处。
到了老,一身金包骨,如此又能如何,他遍寻天下的奇人异事,便是为了再造巅峰,只是无论他赢了多少敌手,都难以改变一个现实。
武道到了最后都没有了路。
武道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好勇斗狠,只有一人敌,万人敌,这等事迹,只能是众多江湖事之中,一抹笑谈,除此之外,却是别无他用。
终究是江湖夜雨。
不知入耳。
他自继承师业,到了如今,多少念头,连自己都数不胜数,现在世上之人谁有知道,他的师承何处,认识谁人?
可能数十年后,他同样一无所有罢了。
这是一种对于被遗忘的恐惧,但好在,他还有最后一途。
他看着左右面容肃杀的同仁义士,不由得叹了口气,多少人能够在这场大乱之中生还,尚且是亦庄未知数。
只是走上这条道,便是江湖路远,雪漫山道。
这是一条尸山血海之路,绝无生还之可能。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雪包,知道那儿还有个孩子,跟着到来,倒也有趣,他没有点出来,只是擦拭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刀。
那是一柄看似朴实无华的环首刀。
其名雁翎。
乃是自他开始走南闯北,便随身携带的刀具,一开始只是一柄寻常的钢刀,与大敌对阵,几经毁损,最终却由着他的好友,重新锻造数次。
之后,他凭双手功夫走天下,这把宝刀也就失了用武之地,直到前阵子定下大计,方才取出。
老伙计了。
但摸着却如此陌生。
伴随着冰天雪地,让刀也蒙上了一层寒意。
铸刀的人已经死了。
过世许久,死于江湖风雨,但过往仇寇都已经不可考据。
他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人已经死了,自然他还活着,那么总要替他们生下去,若是死也该有点意义。
他是替那些死在他手上,或是因为他而死的人活着的。
那不是可以轻易去死的人。
他领着众人抵达了一处草原之城。
他们驻扎在外,里面灯火通明。
每个人都在经历了繁华之后,对那样的人生念念不忘,也许便是说的如此故事罢。
他并没有踏入城池半步,风霜更紧,不少人在远处喝酒御寒,偶尔可以看到出行的骑士,见得他们也只是远远绕开,一切都是松散的紧了。
他吩咐众人隐藏,而后自顾自地痛饮了一口酒水。
那个隐约躲藏的少年已经不知去向。恐怕是掉了队。
无妨,大好的青春呐,是不该如此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