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压得特别低,天色是灰蒙蒙的,太阳就像是输了个精光的穷光蛋没精打采的,懒散散的挂在半天中,一团团浮白的云彩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地移动。
寒风一无阻挡,长驱直入,还夹杂着气势汹汹的呼啸声。冬天的田野,显得特别空旷、辽阔。
村里的柴草堆不时的被寒风吹得飞翻起来,大树像强打精神一样,在呼啸的冬风中尽力站稳身子,让自己的枝条和风吵闹着,摇晃着,时而还可听到树枝的折裂声。
浮泽,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因为今天,在历史的书卷上留下了一笔不可抹去的记忆!
低沉雄浑的军鼓隆隆响起,尔欢一身戎装骑在高大的战马上,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挥,严阵以待的清兵顿时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向前。呐喊声,战鼓声,战马的嘶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八千清军一涌而出,他们面对的是严正以待的五千中华军---第一旅一团、第二旅全部,外加三百出头的骑兵营。余下的辎重营、医护营什么的都安安稳稳的待在后面,各自忙活着自己份内的事。
阎吉仁立于后阵,他身边放的是三百骑兵。围歼伊敏那一战,骑兵营战死了八十多人,受伤的更是多达二百余人。现在出阵的这三百人中,一小半人马都是裹着伤口在骑马。
阎吉仁的前方,三个整编团一字排开,一旅一团居中,二旅的两个团分列左右,每团所辖的三个营呈倒“品”型列队。这样的阵型是中华军训练时经常常用的一种列队方式,它所针对的敌人就是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清军。而在对面的尔欢,眼前的逆匪简直就是一群白痴、笨蛋,如此阵型都快让他笑掉大牙了。
尔欢此次前来带地有潮州镇所有的火炮,劈山炮、将军炮等等三十来门火炮形式不一,质量更是千差万别。但却是壮足了清军的士气。
两军对阵之时。尔欢自然想靠得近些,至少也要在一百丈之内,因为他带来的火炮就能打这么远。这些大炮平日里也就是做个样子唬唬人,放那几十年来都没几人去动它,缺少维护炮管什么的少有完好无损的,能打个百来丈已经是好地了。
尔欢一门心思的往上靠。中华军却不怎么配合,只要已接近一百五十丈他们就后撤。这么来回拉了两次,尔欢也看出了一二,在嗤笑中华军胆小的同时索性放弃了火炮,于是双方终于在浮泽空荡的原野上摆开了阵势。
阎吉仁对于嗷嗷叫着冲来地清军根本不屑一顾。如此老旧地战法在这种可以完全发挥出火器威力地地形使用。在他看来就是在找死。自己地身后可是放了整整一百门大炮。对付眼前地这点敌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命令炮群。于敌进五十丈时开炮。每炮位五发连射。五发漫射。传令锋线部队。炮群开火之时。立刻出击。”
“是”。传令兵接到命令后立刻打起了旗语。马上将命令通知了步炮两方阵地。同时。另几名传令兵骑着快马火速赶往目地地。双保险。为地是更保险。
“敌进一百丈”
“敌进八十丈”
“敌军六十丈”
“敌进五十丈。速开炮。”望手快速地明报着清军地距离。
“开炮!”一旅旅属炮营营长曹海成冷静的下达着命令,依旧举着望眼镜看着扑上来的清军,这些人在他看来已经是死人了。他的身后,二十四门大炮(却一连)排成了一道长龙。乌青的炮筒在在懒散的阳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凝重而又阴森。他的左边是二旅旅属炮兵营的四十门大炮,右边是三个团属炮兵连地三十六门大炮。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清军过来下酒了。
炮口根本没有调动,因为浮泽战场的地理数据早就发给了他们。在战场位置确定不到一刻钟,他们的炮口就已定位了----中后部。
一阵隆隆的炮声过后,苦味酸装填的高爆弹穿出白色的火药烟雾,在天空中化处美妙的弧线。伴随着一声声锐啸带着长长的尾音降落了下来,轰轰然地一声在中华军阵地前爆炸开来。每一团浓烟猛地腾空而起,就有几个不幸的清兵碎成了漫天碎肉。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颤抖了起来……
胸腔里的空气好似在瞬间凝固了,每个清兵感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破灭,自己好似眨眼间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中仿佛淡淡的有一丝腥味,这是血的味道。阎罗天子的正在哈哈大笑,因为无数的生命将会在未来的一个时辰里会像熟透了地水稻一样被收割。
“开火!”
游祈雨一声令下,一旅一团一千五百条步枪瞬间开火。顿时阵地中央上空一阵白烟密布。阵地之前。本就被隆隆炮声吓得魂飞魄散地清军霎时间被打的鬼哭狼嚎,一轮射击下来。冲在前面地清军倒下了一二百人。
炮声响起,前部受到惊吓的清军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锋,他们乱哄哄的脑袋里还是知道一个事的----只要贴上了敌军,那么威猛的大炮就落不到自己头上了。
五十丈,一百六十米。一个人全力冲刺之下至少要跑二十秒,这还是完全正常的情况下,现在的这个时候情形,乱哄哄的战场上,他们受到的限制太多了。在四五千支步枪的瞄准下,前部的两三千清军又怎么有可能冲过?
以密集队形死命冲锋的清军,在第一轮齐射下来,倒下足有四五百人。之后中华军没有再进行团一级的齐射,取而代之的是自由的散射,短短的五分钟之内,阵地前清军已经尸横遍野了。
“上刺刀,全体上刺刀,”游祈雨声嘶力竭的吼叫道,手中高举着指挥刀,“荡寇……荡寇……。”
“荡寇……”三个团的战士齐声呐喊道。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石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强烈的气浪从马上猛地掀翻在了地下,摔得头晕目眩,半天才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石镇扯着脖子厉声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但没有一名清兵有时间去理会他,已经回过神来的清兵炸营一般的四散逃开,错乱纷扰之中谁还有空去理会你一个守备。巨大的爆炸声以及那可怕的爆炸景象,已经让这些清兵吓破了胆!他们虽然是正规士兵,也见过打炮但几时见过如此密集的炮火覆盖?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活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石镇怒极发狠,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了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厉声道:“谁敢再逃?斩立决!”
周边的溃兵像是见了厉鬼一般纷纷逃散,一股溃散下来的逃兵远远看见石镇的样子,便乖巧的从旁边绕道溜了过去!石镇是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轰然爆炸,土沙飞溅中壮悍的石镇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起来……
苦味酸所释放的能量要远远超出黑火药,其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可以在瞬间将整个弹壳直接撕成碎片。爆弹爆炸的眨眼之间,无数碎片在人群中四射开来……
当数以千计的弹片以及铁丸钻入清兵的身体时,数百人上千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即刻响彻战场的上空,不少的清兵被击穿身体,更有的被碎片削去手脚脑袋,甚至直接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落,战场血肉横飞。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兵阵形在炮弹爆炸过后,就像是沾满了番茄汁的一块绿布,战场上只留下了遍体鲜血的尸体,还有倒在地痛苦不堪的众多伤兵。
在开阔区域内,步兵想要躲避杀伤范围极大的高爆炮弹,唯一的方式是抱着头伏在地上或者蹲入坑洼(弹坑也可以)之中,可惜清兵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一是他们从未经受过这等考验,防御手段根本无从说起;二是身边的原野上既没有坑洼也没有可供他们隐蔽的大号弹坑。袍泽的呻吟声,呼救声以及不断响起炮声时刻回响在清兵的耳边,眼前是无数的肢体碎片……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阎吉仁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神情平静的对有些不忍的余元卜说道。“这是战争理念上的差距,一边倒的战争。”战局的进展之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命令炮群停止射击,收容俘虏。”阎吉仁向身边的亲随吩咐道,“还按老规矩办,再给医护营打个招呼,这一战由得他们忙的了。”
“是。”一声简短有力的回应后,旗语再次展开。
“别按老规矩了。”沉了一会儿,余元卜沉声说道:“放宽一码。”第一次亲眼看到如此场面,余元卜有点受不了。“老阎,你自己安排吧,我到后面看一看。”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指战场上俘虏的受伤情况,重伤的一律送个痛快。这一战,炮兵是主角,清兵受伤的肯定很棘手。放宽一码指的就是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但其余情况较好的伤兵,也收了。
“按参军的吩咐办。”放一码就放一码,也不是什么大事,“李进辉,带着骑兵营给我追敌去……,记得要找到尔欢的尸身……。”他可是看得清楚,开战不久尔欢就挨了几枚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