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繁星点点,轻柔的海浪拍击着那坚硬的船壳,发出“砰砰”的撞击声,海面上波光粼粼,倒映在海面的月光被这海浪切割成了一片一片,与那天空中点点繁星交相辉映。..
虽然海面有些波浪,但是这艘船却行驶得稳稳当当,那低矮的船体在月光下紧贴着海面,仿佛随时会下沉一样。
其实,这是一艘潜水艇,中国海军南洋分舰队序列中的Q21号潜水艇,这是一艘“鲨鱼级”远洋攻击型潜水艇的改进型号,虽然一度在世界潜水艇中傲视群雄,不过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这艘潜水艇确实已有些落伍了,所以,现在的Q21号潜水艇只是一艘训练用潜水艇,基本上不承担作战任务,主要用于训练海军技术军官。
现在,一名见习军官就站在这艘潜水艇的围壳顶部舰桥之上,正指挥几名水兵将电台天线在那湿漉漉的舰桥天线座上架设起来,这是一次夜间训练。
这名海军见习军官名叫张海寰,军衔少尉,虽然年纪不过二十三岁,但是这海军资历很是不低,十六岁入海军军官预备学院,十八岁在巡洋舰服役,充当轮机兵,二十岁入海军指挥学院,主攻潜水艇战术,今年是他学员生涯的最后一年,如果表现良好,明年他就正式学成毕业了,若干年后,说不定,这中国海军潜水艇部队的王牌艇长中又会出现一位佼佼者。
现在,张海寰在这艘Q21号潜水艇上的职务是通讯见习官,同时也兼任代理轮机长,当年实习期开始之前,他填报志愿,要求到海外服役,因此,他已在这邦加岛海军基地呆了快一年时间,对这里的海域非常熟悉。
很快,水兵们架设好了电台天线,张海寰则迅速返回潜水艇指挥舱,接受艇长的下一个指示。
“命令,与基地取得联系,通报我艇目前位置,告诉值班军官,我艇已完成所有训练任务,即将返回基地,请基地准备一顿晚餐,不要肉食,要菜汤,还有新鲜蔬菜。”
“是!”
艇长命令下达,张海寰非常高兴,这半个多月的海上漂泊,他已经快忘了新鲜蔬菜的味道了,由于潜水艇的冰箱一直没能修好,此次出航训练,他们实际上没有携带蔬菜和新鲜食物,除了罐头、挂面之外,就只带了一些维生素片和少量水果,这段日子,那是顿顿罐头大餐,官兵们早已对菜汤和新鲜蔬菜垂涎三尺,即使艇长没想到这一点,张海寰也会提醒他的。
很快拍完了电报,张海寰看了眼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半,现在距离邦加岛海军基地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航程,等赶回基地,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凌晨一点钟,这艘老式潜水艇终于驶进了海军基地,在潜艇码头kao了帮,完成了停泊工作之后,艇长召集全体艇员点名,留下几名军官值班,然后一声令下,全体艇员各自收拾行装,列队赶去食堂吃饭,然后解散,各自回宿舍休息。
张海寰是见习军官,有单独的单人宿舍,吃完饭之后,他与几名见习军官结伴赶往宿舍,还没到宿舍,张海寰就望见他的那间宿舍灯火通明,窗帘后头似乎人影晃动,心中不由颇为奇怪,于是辞别同伴,加快脚步赶回宿舍,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向屋里一瞧,不由更是奇怪,因为此刻,在他的这间单人宿舍里正坐着两名海军将军,一人是中将军衔,正是潜水艇部队的元老、海军中将张广洋,至于另一人,则是邦加岛海军基地司令、海军中将齐劲波。
张海寰急忙扔下行囊,一个立正,向两名将军敬礼。
“海军少尉张海寰,见过两位将军!”
见张海寰闯进屋,两名正坐在床头翻阅张海寰少尉的那些私人信件的海军将军都站了起来,一人板着脸,另一人嘴角带着丝笑意。
齐劲波笑着说道:“海寰啊,你回来的还真是准时。本来,我是不会擅自闯进部下的宿舍的,不过,是你老爹硬拉着我过来的,不然他就劈门了,没办法,我只好跟着他过来了。好了,废话我也不说了,你们父子俩自己说吧,难得在这南洋碰面,后天晚上,我请客,你们父子俩一起过来,尝尝司令夫人的拿手好菜。”
说完,齐劲波就走了出去,经过张海寰身边时,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小子,行啊!跟总统的四小姐做笔友,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话说完,齐劲波就跨出门去,而张海寰的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
“你,把门关上,过来,这里站着。”
等齐劲波离开,张广洋中将一指跟前的床头柜,然后就板着脸坐回了床头。
张海寰默默的转身,轻轻的将房门关上,然后装模作样的上了锁,不过没真锁,只是拿地上的那包行李顶住了房门,这样一来,一旦发生“危急情况”,他也可以迅速夺门而走。
张海寰走到床头柜前,站在那里,然后问了中将先生一句。
“爹,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过来的?”
“现在是我问你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明白了?”张广洋依旧板着脸,这问话的口气也是生硬。
“明白。您问吧。”张海寰头皮紧了起来。
“这些信,都是阿芝给你写的,是不是?”
张广洋将手里的那摞私人信件往床头柜上一拍,脸色铁青。
“是。”张海寰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阿芝做笔友的?”张广洋又问。
“去年,您带着我去西山别墅赴宴,宴会结束之后,我与阿芝跳舞,讲了些海军里的事情,阿芝很感兴趣,从那之后,我们就是笔友了。”张海寰回答。
“你跟四小姐是笔友,这件事,你认为,总统知道不知道?”
“这个……不清楚。阿芝说过,这件事要保密,谁也不能告诉。”
“谁也不能告诉?所以,你连我也不告诉,是不是?”
“是。”
“砰!”
张广洋拍案而起,一张脸黑沉黑沉。
“岂有此理!你小子翅膀还没硬,就想自己飞了,是不是?阿芝今年才十七岁,马上要去上大学,你小子不要耽误她的学业,明天,晚宴之后,你就当面告诉阿芝,以后,你们俩不做笔友了!”
“什么?晚宴?阿芝现在是在新金山?”
张海寰一愣,脑子转得也快,立刻明白他的父亲在说什么。
“总统访问兰芳,阿芝也死缠烂打的跟了过来,明天,总统在总督府举办晚宴,招待海军基地军官,点名要你过去,不然的话,我怎么会专程过来翻你的信件?”
“您跟总统一起过来的?难怪您会在这里。”
张海寰这才恍然大悟,总统访问兰芳,这件事他倒是从报纸上看到过报道,不过他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张广洋也会一起跟过来,更没有想到,他的那位笔友居然也一起跟了过来,难怪老头子要气冲冲的兴师问罪了。
“总统知道,阿芝跟你是笔友,所以,要我告诉你,跟阿芝做笔友,不是不可以,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转行,不仅要从海军转到陆军,而且要调你去总参谋部做副官。”
张广洋瞪了张海寰一眼,然后一番话,让这位年轻的海军少尉诚惶诚恐。
“总统怎么知道阿芝跟我是笔友?阿芝不可能泄lou秘密啊。”张海寰问道。
“自然跟我一样,是翻信翻出来的真相。你们以为,你们不说,我们这帮老头子就没办法了么?告诉你,老子们当年的对手可是比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厉害多了,可是最后还不是照样被我们摆平?”张广洋白了张海寰一眼。
“你们这是封建家长作风。”张海寰小声嘀咕。
“谁说的?”张广洋大声呵问。
“阿芝说的。”
说到这里,张海寰嘴角一翘,想笑,但是一看张广洋那垮着的脸,顿时又将脸沉了下去。
“阿芝说的?阿芝说叫你去做公司的小职员,难道你就去做小职员?我把你送进海军,不是想叫你跟人家的千金小姐说海军里的俏皮话,是指望你光大张氏门楣,让我们张家也成为一个海军世家!你小子倒好,居然跟总统的千金小姐做了笔友,而且信中用词暧昧,真是不象话!”
张广洋气哼哼的说了张海寰一通,末了话锋一转。
“总统虽然不反对你们做笔友,可是他却想把你调去总参谋部做副官,对此,我已替你婉拒,你还是做海军军官,继续在潜水艇部队服役,没我的同意,你不能转行!所以,明天晚宴之后,你就跟阿芝说,以后,你们不再写信了,不做笔友了,从此断绝交往,你做你的军官,她做她的千金,各走各的道。”
对于张广洋中将的这番良苦用心,张海寰少尉实在难以体谅。
“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你们为什么要干涉呢?我对阿芝,并非存在什么非分之想,我们之间的友谊,纯粹是建立在新文化基础上的纯洁的友谊。”
“呸!”
没等张海寰说完,张广洋就啐了他一脸吐沫。
“要想证明你们的纯洁的友谊,也可以,你见习期结束之后,领了毕业证,利用等待分配的这段时间回老家去,我叫叔公给你挑个好人家的闺女做媳妇,那么以后,你小子的事情,老子就不管了。”
“好!我明天就跟阿芝说,等她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再做笔友,这之前,暂时断绝联系。至于娶妻的事情,现在还不急,还是事业要紧,张家传宗接代的事情,就交给弟弟了。”
张海寰立刻转变了态度,对于一名一心追求事业的职业军官而言,现在就成家确实还太早,张海寰宁愿继续保持这种平静的单身生活。
“好!你小子够种!宁可与笔友断绝联系,也不肯给老张家娶一房媳妇。难怪总统跟我说,你和启文那小子一样,都是自由散漫的家伙。”
张广洋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就此把手,反正他的两件任务至少完成了一件。
“时间不早了,你快些休息,明天下午,我派副官驾车来接你,穿得整齐一些,总统那边,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说你一表人才,你别给老子丢脸,如果总统问起,你愿意不愿意去总参谋部做副官,你一定要回答‘不愿意’,不然的话,老子回头就得气死!记住了,回答‘不愿意’。”
说完,张广洋甩手而去,走到门口,一脚踢开那顶住房门的行李,伸手拉开房门,看了眼那根本就没伸出来的锁舌,面带冷笑,走出去之前横了张海寰一眼。
“小子,跟老子玩这一套,你还嫩了点!”
张广洋甩门而去之后,走出不远,回头望了一眼,见那房门的一条门缝立刻合上。
“臭小子,倒是跟老子当年脾气一样,这海军世家算是后继有人了,老子也算放心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