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这个后门，我走定了！
谭家菜，中国最著名的官府菜之一，是清末官僚谭宗浚的家传筵席，因其是同治二年的榜眼，又称“榜眼菜”。
建国后，谭家的传承出现了问题，再加上过去挥霍无度、纸醉金迷的豪客们全都销声匿迹，谭家菜一度陷入发展困境。
直到1954年，敬爱的伟人听说谭家菜的情况，主动提议将谭家菜纳入到燕京饭店的餐饮体系，用来接待外宾，展示博大精深的中华美食文化。
当年10月，谭家菜班子进驻燕京饭店西楼7楼餐厅。
走进餐厅，林为民招呼马可能几人挑了一桌离郑国他们远的地方，生怕打扰到他和姚淑芝。
郑国假装没看见他，笑着将菜单递给姚淑芝，“淑芝，你点菜！”
姚淑芝看着菜单上的价格，说道：“郑国，要不我们还是到外面吃吧，这里太贵了！”
郑国故作洒脱的一笑，“没事。能请你吃饭我高兴，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林为民将菜单递给小黑洋子，“洋子，咱也点！”
小黑洋子犹豫了一下，她之前来过燕京饭店，知道这里的物价对于这个时候的中国人来说是有些昂贵的。
四个人，六道菜刚刚好。
郑国哈哈笑道：“放心放心，肯定忘不了。”
“还没呢。不过按照往年的惯例，一般都是九月上中旬。您是打算……”
先不提味道，请客吃饭最重要的面子，把地点放在燕京饭店，吃的是谭家菜，即便是放到四十年后也不跌份。
林为民对马克梦道：“老马，谢谢你。”
马克梦高兴的笑道：“乔森叔叔，其实之前林还写过一篇英文小说，还是由我帮忙翻译的，就发表在《埃勒里·奎因推理杂志》上。”
于是之大手一挥，“有什么不好的？林老师您现在就是我们人艺的人，您外甥也是我们人艺自家人，自家人来剧院参观参观怎么了？”
“不用客气。”
“没事，今天我请客。”
于是之说道：“这样吧。我这边给他办个借调，这样他来人艺演戏就名正言顺了。八一厂那边，林老师您得让他自己想办法。”
林为民欣喜道：“成成成，真是太感谢于老师您了。”
点完了菜，林为民给马克梦几人科普起谭家菜的悠久历史，听闻历史已经超过了一百年，马克梦不由得面露惊色。
“那就太谢谢您了。”
英文版的《雾都孤儿》，一看就是经常翻阅，是主人的心头好。
姚淑芝还有点害羞，反而是一开始不太好意思的郑国现在颇有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对了，这几位是我的朋友……”马克梦将林为民等人引荐给乔森叔叔。
“林，非常感谢你慷慨的午餐！”
“这倒是个办法。”
女施主，放贫僧西去吧。
“你知道的，我在兰登书屋工作。中国现在刚刚开放，国内的很多人都对这个古老又神秘的国度充满了兴趣，公司计划引进一批来自中国的出版物。所以，我就来了。”
林为民察觉到小黑洋子的眼神，本能的有点害怕。
这顿午餐花费了林为民四十二块钱，相当于这年代成熟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属实很贵，但也很值。
于是之同样沉吟良久，林为民道：“您给帮帮忙，哪怕是演个B角也行。”
双方打过招呼，林为民对马克梦道：“相请不如偶遇。老马，这顿午饭我们可以和你叔叔一起吃。”
一个声音打断了林为民几人的交流。
“林老师您太客气，您的事就是我们人艺的事。”
“欧阳老师，袁四爷的角色定了吗？”
聊完了话剧的事，林为民从排练场出来，转头去了于是之办公室。
吃完了饭，乔森擦着嘴，满面笑容的说道。
乔森带着笑容离开了餐厅。
人情是人情，工作是工作，这位乔森叔叔分的很开。
“林老师……”于是之斟酌着语气说道。
马克梦高兴的向乔森叔叔发出了邀请，他欣然同意。
说完了这件事，林为民又道：“还有件事，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于是之眼珠子一转，心中想到，这可是好事啊！
人艺现在不缺好演员，缺的是好剧本。
林为民咳了两声，正色道：“说正经的。你这是准备跟郑国处上了？”
“甭客气，有事您说话。”林为民贫嘴道。
他现在在兰登书屋公关部工作，这次来中国是因为公司想策划一个关于中国文化的系列丛书。
“老马，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厨子，以前出过榜眼呢，祖上也阔过。”
沉吟片刻，他说道：“林老师，这事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我们人艺好像好没这个先例。要不，您问问于院长？”
现在《霸王别姬》的剧本还在打磨当中，欧阳山尊建议实在不行，程蝶衣可以尝试使用戏曲演员。
“林，我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因为《霸王别姬》的优秀，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要让米国的读者们目睹它的风采。”
他是万先生的弟子，眼下为人艺提供剧本完全是看在万先生的面子上。
傍晚下班，林为民跑到人艺，他先是去跟欧阳山尊和蓝荫海开了个会。
“Keith？是伱吗？”
“谢谢你了，为民。”姚淑芝小声说了一句。
几人点菜，在服务员的建议下，冷菜点了白占鸡和灯影牛肉，热菜点了黄焖鱼翅和口么盖菜，点心点的是酥合，最后点了一道银耳汤。
姚淑芝的脸上飞出两朵红霞，迟疑了片刻，点头嗯了一声。
林为民欣然收下书，礼物的价格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乔森的礼物送到了他的心头上。
菜肴陆续上桌，桌上的几个老外吃的满嘴流油，连林为民这个国人也不例外。
“为民，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下午我准备和淑芝去逛逛北海公园。”
乔森惊奇的望向林为民，“真是巧了……”
乔森叔叔的全名是乔森·威廉姆斯。
“您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为民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么回事。我有个好朋友，是八一厂的电影演员，一直有个话剧梦。之前《霸王别姬》写出来的时候，我就答应过把袁四爷的角色给他演，您看……”
“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总算我这个媒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一年时间来，林为民的表现已经充分证明他在话剧创作上的天赋。
林为民望着两人的背影，这世界上从此以后又多了一个妻管严啊！
所以说，恋爱和婚姻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呵！
翌日上班，林为民贱嗖嗖的问姚淑芝，“姚姐，今天精神焕发啊？”
现在他想让他外甥进人艺，这香火情岂不是又多了一层？
别说他外甥还是燕影的毕业生，专业对口。
马克梦转头望去，面露惊讶。
林为民道：“我那个外甥学的是表演，马上就要从燕影毕业了，我寻思着让他报名咱们人艺。”
“乔森叔叔，等一下！”
乔森笑了起来，“傻孩子！你觉得叔叔看得懂中文吗？”
马克梦愣了一下，他现在阅读中文成了习惯，作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他正想说话，乔森从他手上接过了那本《人民文学》，笑着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这本书会成为我书架上最值得珍藏的作品之一。”
于老师不愧是表演艺术家，这一番发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端的是义正严词，林为民表示自己又学到了。
“林，你们中国文化的历史真是太悠久了，一个厨师家庭竟然能流传这么长的时间。”
姚淑芝羞恼的瞪着林为民，“走了，别搭理他，没个正行。”
临走前，他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本书，“这是我们兰登书屋出版的《雾都孤儿》，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经典作品。林，你的英语如此出色，阅读起来应该不是难事。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感谢你的午餐。”
“没错！林君，以《霸王别姬》的杰出程度，未来肯定会有大批的出版社抢着出版它的，你根本不需要为此担心。”小黑洋子信心满满的说道。
她用黑黢黢的眼眸看向林为民，满眼都是崇拜。心中暗自庆幸，幸好马克梦刚才没有推荐成功，要不然自己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乔森叔叔对马克梦简单介绍了自己来中国的原因，又问道：“你呢？在中国待的怎么样？早就听你爸爸说你选择了到中国留学。”
“真的吗？”乔森面露惊讶，没有想到在闭塞的中国居然已经有人在米国的杂志上发表过作品，“那我回头可一定要拜读一下。”
刚才大家都看出来了，马克梦是在向乔森推荐林为民的《霸王别姬》。
他朝小黑洋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洋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后世的谭家菜口味如何林为民不知道，但单说81年燕京饭店里的谭家菜，确实不错。
林为民调侃道：“明白，明白，我们这些电灯泡就不耽误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是因为你的翻译吗？”
为了剧本，于老师的节操碎了一地。
可惜乔森先生并未接这个话题，而是巧妙的回避掉了。
这个后门，我走定了！
“没问题！没问题！回头报名要开始了我提前告诉您，这段时间您可以把您外甥带过来，多接触接触我们人艺的老师们，让他有个准备。”
餐桌上，乔森只认识马克梦，本来还有些尴尬，现在和林为民也产生了共同话题，餐桌上的气氛一片融洽。
可问题是，万先生如今已经进入古稀之年，不定什么时候就驾鹤西游了。到了那个时候，人艺还能不能请得动林为民就不好说了。
于是之下定了决心，但凡这个外甥能流利的把剧本看下来，他们人艺都要了。
当然了，林为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郑国这个葛朗台今天都能大出血，林为民也不介意豪气一把，正巧他还没吃过燕京鼎鼎大名的谭家菜呢。
“这是中国国内最有名的文学刊物之一，之前林在上面发表了一部小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看一下。”
林为民讶异道：“这……不好吧？”
林为民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他点点头，“成，等会我过去问问他。”
马克梦笑道：“我在中国待的很好，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知识。”
“咱们人艺今年的招人时间定下来了吗？”
欧阳山尊蹙眉，“这……”
“算我胡说。不过你们俩可得想着，别忘了我这个媒人。”
马克梦道：“还有林的文采！”
林为民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这段时间他也想了想，他对《霸王别姬》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电影，即便人艺选用国家级的演员来饰演程蝶衣这个角色，对他来说也仍无法达到他心目中的标准，倒不如把这个权力彻底放给人艺。
郑国和姚淑芝也吃完了午餐，几人在餐厅门口汇合。
郑国紧跑着跟上姚淑芝的步伐。
中年男人有着一头棕色卷发，身形高大，身着西装，让林为民想到后世那些做办公室的白领精英。
“不用客气，威廉姆斯先生。”
“要你管？”姚淑芝给了他一个白眼。
因为等会还有事情，乔森聊了几句后就提出了告辞。
欧阳山尊道：“没呢，主角都没定，暂时先不考虑配角的事，不过我们剧院里适合袁四爷这个角色的人很多，不会耽误事的。”
马克梦看到乔森送了林为民一本书，恰好想到了自己刚才看的《人民文学》。
郑国笑的很幸福，姚淑芝杏目瞪着林为民，“胡说八道什么？”
“这真是巧了，乔森叔叔。”马克梦兴奋的抄起手中的《人民文学》，说道：“你知道吗？林就是一位中国的杰出作家，不仅如此，他还是中国最大的出版机构的工作人员，我想你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的。”
“乔森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跟于是之客套了几句之后，又把陈小二的事说了出来。
“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马克梦得意道。
“我拭目以待。”
落座之后，经过聊天林为民才知道，原来乔森和马克梦父亲就是中国所说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现在的关系仍然很好。
几人说笑着，期待着即将上桌的美味。
林为民这边结束了午餐，结账的时候是马克梦用的外汇券，林为民再给他人民币。
“于老师您说。”
“其实，我们人艺好看的小姑娘也有不少……”
林为民吓了一跳，于老师您什么时候也改行了？
“嘿嘿，多谢于老师您的美意，我这岁数不着急。”
他的这句话提醒了于是之，不说都忘了，人家林老师今年才二十刚出头，正是青春好年华啊！
于是之靠在椅背上，想起了曾经的青葱岁月，年轻可真好！
四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