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涮羊肉
自从母亲去世后，石铁生一家的生活陷入窘迫。
为了养家和还债，他不得不每天摇着轮椅到街道工厂去上班，他的工作就是在鸭蛋上画仕女，日复一日，每个月可以赚个十几块钱。
期间，为了得到政|府对于残疾人士的伤残补贴和住房面积补贴，他花了大概两年时间，以每个星期一趟的频率奔波于民政局、知青办、房管局之间。
终于在今年得到了政策规定的那份伤残补贴和面积增加了一倍的房子。
新房子在雍和宫那边，雍和宫大街26号。
前永康胡同的大杂院里，林为民和曲小伟到了的时候，石铁生一家正在收拾东西，林为民第一次见到石铁生的父亲，他曾在燕京林学院工作，前些年下放到滇南林学院。自从母亲去世后，一直都是父亲在照顾石铁生的生活起居。
今天来的不仅有林为民两人，还有两个石铁生的朋友，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妻，石铁生介绍他们的名字叫徐晓和周郿英。
曲小伟悄悄跟林为民说了一句，“他们夫妻俩是《今天》的主力军。”
《今天》？
林为民好歹穿越一年多了，对于《今天》的大名当然听过，由赵振开、芒克等几位重量级朦胧派诗人主办杂志，这两年很是火热，最近这段时间停刊了。
“我觉得这大夏天吃火锅也是一绝，通体舒泰啊！”曲小伟咧着嘴，满头大汗。
“不好买吧？”
石铁生笑的很开怀，好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了。
盛夏之际，羊肉卷确实不太好买，林为民和曲小伟走了两家菜场和副食店，都没有。
曲小伟笑道：“这有什么累的，我们这么多人，两趟就搬完了。”
石铁生拍了拍肚子，哈哈笑道：“难得饱餐了一顿！”
收拾屋子是件麻烦事，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进了新屋子，男人们的工作基本就算完成了。
但这个热不耽误吃东西，反而让人有一种更畅快的感觉。
林为民笑道：“今天就让你吃个够！”
几人寒暄了一番，便抓紧时间帮着石家搬家。
林为民想了个办法，两人跑到了东来顺，别的地方没有羊肉，这里肯定有。
石铁生倒是并未客气，反而直接高兴的叫道：“可算是吃到涮羊肉了！好久没吃了！”
“干嘛去？”
吃饭的时候，大家也不忘聊天。
在座的只有石铁生和林为民两人创作不断。
如今《今天》虽说是黄了，但他们夫妻俩也算是交友遍地，一跟林为民他们说起来，很多人双方都认识，里面还有不少文研所的人。
“去买点东西。”
“《当代》上的那篇《尤拉之死》就是你写的吧？我看了，写的可真好。”徐晓对林为民说道。
情况也跟他说的差不多，前永康胡同跟雍和宫大街是个垂直的T字，搬家的距离加在一起可能连五百米都没有，来的几个年轻人确实没费多少力气。
徐晓带着石铁生的妹妹石岚负责打扫卫生。
这处房子的面积确实比前永康胡同的房子大多了，石铁生自己独享一间屋子，他摇着轮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卷尺，竟然要量新屋子的面积。
石父是个沉默的人，他抿着嘴唇说道：“让你们破费了。”
东西都置办齐了，差的收拾，干活的主力变成了石父和徐晓。
……
这年头，没有几个人肚子里不缺油水的。
在林为民的帮助下，屋子的面积算出来了，12平出头，比原来的屋子正好大了一倍。
之后他又写了《没有太阳的角落》，也是发表在《今天》，接着被《青年文学》转载，题目改为《就是这个角落》。
石铁生边笑边吃，还不忘给妹妹石岚夹肉，石父则默默的关注着铜锅里的锅底和食物，看到缺了就要立马添上。
“不止呢，这个月他还在《钟山》上也发了一篇，是个中篇。”曲小伟炫耀道。
买羊肉是林为民掏的钱，曲小伟难得想大方一回，林为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能买了点蔬菜和麻酱。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几人最近的新作，周郿英夫妻更多的是做编辑，而非创作工作，曲小伟已经半年多没灵感输出了。
“伯父您太客气了，今天是伱们家的乔迁之喜，就当是庆祝一下了。”
他诙谐的语气也将大家都逗笑了。
转头又去买了个铜锅。
“舒坦，真舒坦！”周郿英是个爱吃的人，一口涮羊肉下去，还得来一口汽水。
“对了，铁生家有铜锅吗？”
此时锅底已经烧开，腾腾热气冒起来，再加上外面已经三十度的天气，众人坐在桌边没一会儿便浑身都是汗。
这里就是石铁生奔波了两年时间才求来的一处房子。
周郿英事先找了一辆三轮车过来，林为民和曲小伟负责出力就好了。
从去年开始，石铁生先是在西北大学中文系的刊物上发表了他的短篇小说《爱情的命运》，过了没多久，他写了一个短篇《兄弟》，被徐晓拿到了《今天》上发表，然后便被《花城》转载。
林为民趁着大家不注意，拽着曲小伟出了门。
“好像是没有。”
“买什么？”
周郿英带着欣赏的语气说道：“为民这个年纪正是创作能力做旺盛的时候！”
位于雍和宫大门西侧紧邻大街的一个破陋小院的边上，有一个公用的自来水龙头，它的左侧有一个院中院，院里有两间平房，看上去有年头了，估计是民国是盖的。
“废话，吃的呗。上次在所里的时候，你不是说铁生爱吃涮羊肉吗？”
大家都是从事文字工作，一说起来本身就亲切。这两年《今天》在燕京的文学界是当红炸子鸡，周郿英夫妻也是名声大噪。
“都上桌吃饭吧。”
众人边吃边聊，不到一个小时功夫，八斤羊肉就弹尽粮绝。
蔬菜、酱料、八斤羊肉，外加一个铜锅，花了将近二十块钱，等林为民和曲小伟回来的时候，石铁生一家人和周郿英夫妇都很惊讶。
“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
在他们置办东西的时候，四个男人在闲聊。
石家的屋子很小，可倒腾出来的东西却多，石铁生有点不好意思，“都是些老家当，你们受累了。”
老燕京铜火锅跟南方的火锅、打边炉吃法略有不同，锅底一般是清汤。
吃完了午饭，石父和石岚去收拾桌子，几人要帮忙却被他们父女俩拒绝了，让他们跟石铁生聊天就好。
午后，忙了一上午的时间，石铁生的身体甚是疲惫。
几人没有多留，主动提出了告辞。
感觉要死了，浑身疼到骨头缝里，五脏六腑都在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