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番外

司徒晋翻着书看了眼睡在身边的人。他翻了个身, 被子滑下来,光裸的肩膀露在外头,司徒帮他拉上被子, 肩头上的可疑红斑让他想到方才的激烈。

难怪……

其实这个人一直都在试探自己, 对周芷若的看法, 看“伤城”自己却会睡着……

却原来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态度。

对于欺骗, 对于利用。

司徒笑了一下, 伸手拨开那人额前的头发,那人咂咂嘴,咕噜一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司徒望着他, 一眼不眨,仿佛痴了一般。他的那点小心思,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

第一次见面却不是在“焰火”。

至少, 司徒第一次见到任遥并不是在焰火。

那次是公司的年夜饭, 公司包下了本市某个酒店最大的一个厅。他是老板,不仅要盛装出席, 还要到处敬酒,营造其乐融融的气氛。

酒过三巡,他起身上洗手间,听到隔壁间有人说话,应该是电话, 那人语气不屑, “你就糊弄我吧, 我才不相信, 等着明天开盘吧, 不跌停我就不姓任!”

“滚蛋!”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 “别再来烦我!”

然后就是抽水,开门,洗手,脚步声……

司徒喝得不少,但脑袋还不模糊,他记住了那个声音。其实那电话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也无非就是股票投资之类,可是他没有想到,饭局结束之后还能看到他。

地下停车场刚开始还是满满的,司徒喝了不少,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即离开,只是打开车窗,点了烟抽起来。周围的车子一辆辆开走,密集的空间顿时空旷下来。司徒掐了烟,捏了捏空了的烟盒,准备驱车离开,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个人走过来。那人似乎也喝多了,脚步有些虚浮,司徒视力好,竟然还能看到那人通红的耳根。这年头长得好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司徒一眼就注意到他,那人穿着件黑色的修身西服,暗红色衬衣,系一根金色的领带,很抢眼的色泽,头发略显凌乱,虚虚盖着额头和鬓角,但司徒知道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只是换了他却是万万不会整理这样的发型。

那人走得很慢,却是有几分风情万种的味道,眼角微微上扬,此刻却似乎有些迷茫,灯光一照倒是有些波光粼粼,司徒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捏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嗓子里火烧火燎起来,竟然有那么些紧张。

“任遥……”

司徒一怔,却见一男子快速从后头赶了上来,任遥?他姓任?

“让你等我呢?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男人扶住那人肩头,“怎么跑这里来了,你还以为能自己开车回去啊?”

“废话!”语气有些含糊,却透着亲昵。任遥转过视线,看着男人瞪了一眼,司徒忽然心里一紧,暗想,若是那一眼是瞪着自己,又会是何种的风情?

“不是吧?”男人竟然笑了,带着任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你的车今晚上就放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他们一侧身,司徒清楚的看到男人脸颊,高翔?明创的老板,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至少是认识的。

可是他们?司徒努力思索,却想不出这个“任遥”是何许人物。

也许自己孤陋寡闻,也许任遥是商界新贵?

只是在自己发呆的小小当口,司徒一抬头,却只能看到那辆白色宝马闪着尾灯驶了出去。

司徒这时才觉得冷,冬日阴冷的气息一点点渗透到了四肢百汇。方才喝了酒才觉得有些闷热,额上细细一层汗珠,但开着车窗吹了这么久,身上开始发凉,出过的汗都寒了下来。他按下了车窗,打开空调,驶出了停车场。

再一次见到那个人,已经是春天。

阳光明媚,桃花盛开,倒是踏春的好时节。

司徒那天晚上出门吃饭,是个日式的小酒馆,听说老板就是个日本人,倒也不知真的假的,只是那垂帘,塌塌米,清酒,还是蛮有些格调。

司徒请的人还没来,自己叫了一小盅酒自斟自饮。

他呆的地方算是个包间,但没有门,只是个小小的布帘隔开了外面的空间,但倒还是蛮安静的,所以他一下子就听到了那个声音。

“哗!”那人说:“你不知道我仇日的么?竟然还敢带我来这种地方吃饭!”

是他,司徒笑了。那人还是一贯的不屑与嚣张,听在耳里却是可爱得紧。对方说了什么司徒完全没有听到,只听得他说:“算了吧,你这样又算什么呢?自己都要结婚了,还缠着我不放?说不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何不好聚好散?”

司徒手腕一怔,杯里的酒差一点洒出来,他虽然没有听到另外一个人说了什么,但从声音听得出那是个男人。

任遥?喜欢男人?

司徒没有惊诧,反倒是笑了,他端着酒杯慢慢喝完手里的酒。

“这里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真不知道你怎么会选这么个地,也不知道是你眼光不好还是我眼光不好!”

接着就是“哗啦”一声,碗筷散落的声音,“你何必做的这么难看?”那声音隐隐包含着怒火,司徒倒是依旧气定神闲,看着自己这间的布帘被掀开,有人走进来,“哎呀,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司徒已经忘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了。

司徒后来会想,有人会对声音一见钟情的么?

再后来,倒是也打听了他不少事情,包括那人经常出入的“焰火”。

司徒倒也不是不出去玩儿的人,但他的兴趣却不是酒吧KTV之类,而是旅行徒步之类。所以咋一听到焰火还是有些愣神。那人竟然喜欢去这样的地方?其实转念想想也没什么不对,年轻人么,总是喜欢那些场合的。司徒想到这里也是笑了,这样说起来好像自己年纪已经很大了。可是,跟他的活力与精彩比起来,自己的生活真的跟老年人没太多区别。

本来也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认识他,应该怎么开始,要送花么?好像不是很妥当,对方怎么说也跟自己一样是个男人,那要怎么追求呢?司徒倒是有些发愁了,智商高的人情商未必优势。这愁苦一下就是几个月。等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夏天都已经来了。

他倒是自己一个人苦苦琢磨了大半年,对方却愣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就是所谓的单恋么?

不是没有喜欢过人。司徒晋活到这把年纪,也曾跟人交往,也曾恋爱心动,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跟这次完全的不同。任遥跟他曾经相处的那些人都不同。

他不屑,他无谓,他姿态潇洒,风流倜傥。

他不会看到自己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也不会挖空心思讨好巴结……

司徒一愣,自己都没有跟他说过话,怎么就能这样肯定?

他笑,也罢,那就试试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十七八岁时候情窦初开,看到女孩的笑颜就会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司徒晋啊司徒晋,你也会有这样一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