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纤芸的相遇仿佛一个契机,打开了那紧锁的魔盒。只是顺序有些颠倒,大概人们总觉得最重要的应最先见到。那些与“我以为”不相符合的,便成了意外。
展鹏辉正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秘书打电话进来,说有位女士找他。
“有预约么?”
“没有……”
“那就说我没空。”展鹏辉微微蹙眉,手里的笔一刻未停,平日里精明能干的秘书怎么也会有这样的失误?
“是舒曼小姐找你……”在展鹏辉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听到话筒里传来的焦急声音。
“让她进来吧。”展鹏辉勾起嘴角,眼前出现的赫然是舒曼对着自己秘书指手画脚的模样。
“进来。”听到敲门声,展鹏辉放下笔,快速整理了一下桌面。
舒曼推门进来,走到他面前坐下,“好久不见。”
展鹏辉挑挑眉,这应当是个很不错的开场白,至少人人喜欢,最近听得最过频繁的就是这一句。
“最近好吗?”舒曼说的诚恳,未施脂粉的脸颊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衣着也是休闲,简单的T恤外套配上牛仔裤帆布鞋,头发只是简单的马尾。眼前的人不禁让展鹏辉想到大学时代,她这样走出去,定会有人认定她不过大学新生。
“挺好的。”展鹏辉点头,手掌微微合拢,拇指轻轻敲着桌面。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舒曼看着他,神情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哀伤。
“为什么?”展鹏辉十分配合,却不见得有多么热切。
“你简直一点没变。”舒曼笑道,“上次的婚礼我帮小芸挡了几杯,喝得有些醉,楼昕就先送我回去了。”
展鹏辉看着她,松弛了身体靠进椅背。原来他们都看到了自己。
舒曼忽然拉起袖子,展鹏辉不由凝神看去,她腕上戴的赫然是自己那块手表,却因为尺寸太大,几乎滑到了手肘位置。舒曼摘下手表递到展鹏辉面前,后者接过来,微微颔首,“谢谢。”失而复得,再一次!
“会不会好奇为什么是我拿来还你。”展鹏辉垂下视线,听得她说:“小芸说你回来三年了,却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为什么?”
似乎当年跟你也不是很熟吧?展鹏辉心道,抬头看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跟楼昕会走那么近,但我知道你不是他女朋友。”
“哦?”舒曼似乎有些吃惊,扬扬下巴,“你……这么肯定?”
“不知道。”展鹏辉摇头,“你可以当我是在自欺欺人。”
“我真的很讨厌你自作聪明的样子,”舒曼微微眯起眼睛,那神情跟当年一模一样,原来真有什么是不会变的,“不过你那臭屁的自信却每次都那么准。”
展鹏辉笑,扬了扬手腕上的表,“为什么是你送来?”
舒曼看着他,“如果某人肯请我吃晚饭,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鹏辉露出一个为难神色,然后勉为其难点点头,“那好吧。”
舒曼瞪他一眼,天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会装!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他们没有绕得很远,就在附近的一个餐厅坐了下来。温暖灯光洒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上,反射出一片光晕。
舒曼招来服务员点菜,展鹏辉打电话,“我不回去吃饭,你自己叫外卖……嗯……那就这样。”
“女朋友?”舒曼点好菜抬头看他,其实她觉得不像,因为说话的口气。
“不是,”展鹏辉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在等他?”舒曼问得直接,因为对面坐着的人是展鹏辉。
“不是,”展鹏辉拉开餐巾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是没有遇见合适的。”
舒曼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说……”
“呃?”展鹏辉抬头,目光灼灼。
“他说若你没有女朋友一定不是在等他,而不过因为没有遇见合适的,”舒曼看着他道:“他说你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你不会委屈自己。”
展鹏辉没有说话,只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半晌过去才淡淡道:“他对你说的倒是不少……”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们当年的事情。”
“呃?”展鹏辉有些惊讶,他并不认为楼昕会告诉她一切。某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任谁都不想提起。
“他当年离开学校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展鹏辉脸上的一点温度迅速退去,“我知道。”他说。
舒曼忽然笑了,“你相信吗?其实情敌是可以成为好友的。”
展鹏辉忽然有些后悔跟她来吃饭,她似乎一直在跟自己兜圈子,说了半天没有一句重点。
“我不知道那些谣言是怎么出来的,我莫明其妙就替人背了黑锅成了主角,而真正的当事人却逍遥法外。”舒曼捏着杯子的手指很用力,指节清晰,血管分明,“你知道他当时的压力有多大?”
谁没有压力?展鹏辉觉得讽刺,谁又知道自己当时的压力有多大?而最关键是,今天兴师问罪的人不该是她舒曼,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用的又是什么身份?展鹏辉不悦,脸色也冷了下来,“我不想跟你讨论当年的事情。”
“你在逃避!”
“不,”展鹏辉摇头,“我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展鹏辉蹙眉,强压怒火,他和楼昕之间的一切,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
“展鹏辉,你简直不可理喻!”舒曼恼火,眉头上扬。
我不可理喻?展鹏辉哭笑不得,为什么他们两个总是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以前还有楼昕劝架,那现在呢?
上菜的空档,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各自神情严肃捧着茶杯认真喝水。
“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谢谢。”舒曼道谢,看了眼展鹏辉,吐了口气,“我本来是想跟你好好说的……”却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展鹏辉点头,他又何尝不想跟舒曼好好说话,只不过似乎一碰见楼昕的事情他就有些乱了方寸。
“我……”舒曼斟酌一下,缓缓开口,“本来是他要来还你手表的,但是我自告奋勇,跟他说让我先见见你,先确定一下你的态度比较好,我知道我有些多此一举,也有些自作聪明,”说到这里舒曼看了一眼展鹏辉,似乎在说,这都是跟你学的,“可我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难受!”
所以你跟个超人似的想保护他?展鹏辉讽刺的想,不知道楼昕知道她这个想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你能想象吗?”舒曼把玩着手里的白色瓷杯,深色茶水已经凉透,“他把手表递给我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就好像……”舒曼极力回忆,“我是要他卖儿卖女!”
这什么比喻?展鹏辉露出一个尴尬神色,颤了颤嘴角,慢慢喝完手里的水。
“我知道他很想你,虽然他从来都不说……”
那你怎么知道?展鹏辉暗暗想,难不成有读心术?
“其实你表现的很明显,”舒曼忽然换了话题,展鹏辉一时不适,差点被茶水呛到,“你对他的态度太不一样,只是大家都没有往那方面想,再加上你刻意的误导说楼昕是你‘叔叔’,就更不会有人怀疑。”
“可你不是看出来了?”
舒曼点头,“就是觉得你们不对劲,说不出理由,大概是因为眼神。”
“眼神?”展鹏辉疑惑。
“嗯,情人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