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种女子,一旦拥有些优势,总会时不时的通过某种蹩脚的方式表现出来,希望过渡得自然,又怕你不明白,白费了她的一番心思。
眼前就有这么一位,穿着异常可爱的冬装,毛绒绒的粉色手套上长着两只兔子的长耳朵,巴拉拉地掉下来,遮住她白皙的手指关节。人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十八岁的青春,足以弥补这点缺陷。
她是美容馆里新来的前台小姐,叫程芳芳,没事就喜欢拿女会员的资料看,然后凭头论足。
“哎,女人老真是可怕,情感上再也容不得一丝风吹草动,若不再好好保养,一旦边城失守,就再无回天之力。”她拿着一叠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会员资料感慨。
“岁月不饶人,男人也会认老,也会败走麦城。”我拿过那些资料,放进文件柜。
“但是男人认老的岁月比女人晚十年,悲剧总会先发生在女人身上。”她耸耸肩。
“那么你就嫁个大自己十年以上的男人,将悲剧降到最低。”
“没这个必要,就算嫁个小我五岁的,人到中年,我依然会显得比他小。”她颇为自豪。
来了。
我笑着看了看她。这就是她的优势。
她长了一张娃娃脸,的确显得年纪小,个子很矮,顶多一米五。初来上班那天,我以为老板非法雇用童工。
“不过绯绯姐,你就得考虑找个大你十岁以上的。你皮肤虽然细,但是面部黯黄,显得老。”她说。
“是的,而且还有永不消失的黑眼圈,若有你那么好的皮肤和青春,我后半生可以少担惊受怕。”我顺着她的心思,夸赞。
“所以啊,绯绯姐,你干嘛还不嫁?”
年少无知,足已形容她的全部。
“不是不嫁,而是没有碰到合适嫁的人。”我淡然。
“哎,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好像很乐意做老女人的样子。”
我笑笑,不想再搭理她,和这种自认单纯的女子聊天,谋杀细胞千千万。
看看时间,正好下班,整理好文件,一一检查抽屉有没锁好。
“绯绯姐,你其实就没有好好的注意保养,在美容馆怎么就不好好利用一下呢?否则你的未婚夫也不会另寻新欢了。”
我心一痛,“你怎么知道他另寻新欢?”
“除了这种事,还有什么会让快到手的婚姻告吹?而且听说他很有钱是不?有钱的男人都对年轻漂亮的女子感兴趣。”她眼睛露出八卦的神色。
我有些生气,所以说女人一多就没有隐私可言,再掖着藏着,还是会被挖出来做茶余饭后的点心。
与楚辞分手,并不是因为他另有新欢,而是因为我们都缺乏安全感。
程芳芳忽然凑近我,说:“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观点?要不,你将他介绍给我认识,我打赌一定会让他甩掉现在的女友跟我好上,还能给你出一口恶气。”
我嘭的一声,将手提包重重的放在办公桌上,吓了她一跳。
她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不就是希望掉个金龟好享福吗?她要动谁的心思随意,但不能拿我心口上的伤来开刀,还理直气壮的说是帮我。
年轻无罪,但是不能无耻。
“少从我身上找出路,有本事靠自己。”我没好气。
拿起包,打开门走出去,听到程芳芳在后面嘟囔。
“快奔三的女人就是小心眼。”
压着火走到电梯前,心中无由一阵悲凉。
二十七岁,卡在半成熟与中年之间。实在不值得炫耀。
那些年的青春和情感,全押在了一个人身上,却换来一子出局。
※ ※ ※ ※ ※ ※ ※ ※
周末,又是一个寂寞的夜,决定回家陪爸妈吃饭。
一开门就闻到菜香味,还听到妈妈和爸爸拌嘴的声音。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见怪不怪了。
脱了鞋,走到大厅看电视,任他们吵闹。
妈妈是上海人,远嫁到这个城市几十年,虽然脸上长起了道道细纹,但依然带着上海女人所特有的大都市时尚气质。爸爸是北方人,也老了,已经到了更年期,脾气开始变得怪异,一点芝麻小事就看不惯。
虽说南北是互补的两字,但是南方人和北方人就是差异性很大的两类人。爱情就是这么的神奇,再不相衬,也能凑到一块;每天风雨交加,也能一并过了这么多年。
说到底,我很羡慕爸妈的这种感情。曾经一度幻想着与楚辞也能过上这么一段又有风雨又有晴的家庭生活。
和楚辞分手,妈妈是抱怨最多的,因为楚辞附合她势利的三好政策,背景好、经济好、基因好。
楚辞的爸爸是一个颇有声望的外科医生,妈妈是药剂师,而他,则拥有讨喜人的身形和长相,MBA出生,前途无量!钱途无量!
就连爸爸也无不痛惜地说:“绯绯啊,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何必分手。”
这就是为什么我搬出去住的原因,老眼看小眼,对看两相悲。
吃饭时,妈妈问:“绯绯,最近有合适的对象吗?”
又来了,我皱皱眉,扒了一口饭,“这段时间咨询的客户比较多,又累又忙,没心思留意。”
“是啊,你馆里全是一群女人,可开发范围太小了,利用资源更不多。好的她们都私藏了,能拿出来的也不怎么样。”妈妈很具有分析性的指出弊端。
我低头吃饭,等着她的后话。
“前些天对楼的陈大妈说,她一个亲戚的远房表亲的侄子,过两天会来旅游,据说人品不错,也有一定的事业基础,和你同年,说介绍给你呢,到时见个面如何?”妈妈眼神期盼。
我无奈。女人快到三十,你不急,自然有人替你急,这些人不止你的父母亲友,还有街头巷尾,左邻右舍。
“怎么样?”妈妈瞧我不吱声,又催问。
“好——,见就见呐。”我能拒绝吗?除非皮痒,否则又有一顿好吵。
这时爸爸认真地说:“绯绯,如果还想着楚辞,就飞去找他,他不是还没结婚么?似乎也没有女朋友,这么多年的感情,男人也不是说放就放的,多少都会惦念。”
我一口饭哽在喉里,半天才咽下去,摇头说:“算了。”
楚辞家与我家是世交,为此楚辞的事情,爸爸总会知道一些。
然而,过去了,就不要再提。我也有属于我的骄傲。
不是没有去找过他,不是没有求过他,不是没有撕心裂肺的哭过,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只知道快到婚期时,我忽然宣布:分了。
五年的相亲相爱就这么轻易的成为过眼云烟。
一别,已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