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蒂娜说的那番挑衅的话,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情,我是不会听任何人说的话,对于我来说那都是废话。
而我始终相信,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国王的耳朵是驴耳朵。这个希腊寓言故事,在童年时就已经教我们就懂得,秘密终会通过这样和那样的方式被透露出来。所以楚辞的日记,虽然在他人手里埋藏了一年,但终究还是让我知道了有这么一出漏掉的戏份。
一大早,我往楚辞家赶,我知道楚伯父楚伯母都有清晨散步的习惯,这会儿应该就楚辞一个人在睡觉。选择在这时候去,是因为我得赶在徐蒂娜来之前,据我的估计,徐蒂娜一定没有留在楚辞家过夜,按楚辞父母的老传统思维,准是为她安排了宾馆住宿。
但我没料到徐蒂娜也是个聪明的主儿,她居然也一大早的就来了楚辞家,在小区的鹅卵石小道上,我们狭路相逢。
“早啊。”她向我笑笑,慢斯条理的走过来。
我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也笑笑,“早。”
“来找楚辞的?”她走到我面前毫不含糊的问。
我点点头,有点欣赏的看着她,觉得她这种表现不错,毕竟透出性格直爽的一面总比暗地里使阴的招人喜欢。
“你是来问楚辞信件的事吧?”
“当然。”她直我也直,也不遮掩。
她理了理垂在肩前的长卷发,杏仁似的大眼对我一递:“正好,反正有些事情还是摊开来说明白比较好,我也不愿意让你和楚辞牵扯不清。不过,真正说来,你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牵扯的了,分手已经三年了吧?”
“两年左右。”我说。
她打量着我,“你不是已经二十九岁了吗?”
“谢谢你记住我的生日,我才刚进入二十九岁。”我礼貌的反驳。
她扳起手指数起来,“就是三年啊,27、28、29,都有三年了。”
我伸过手把她的一根手指压下,“只有两年,我才刚进入29,所以不算。”
她抽出手,看着我:“可是你是在27岁之前和楚辞分手的。”
这种无聊的数字争论让我觉得很没意思,但是不知为什么,嘴上却忍不住还击起来。
我挑眉,露齿一笑,“对不起,你可真是不了解我们的过去,我们是26岁末27岁初时分开的,算来算去,只分离了两年。”
她抿抿嘴,转身往前走,“分离?分手就分手。”
我跟在她背后微笑,不再吱声,没意义的口角之快,两三句就好,不必越扯越多,否则反倒有失水准。
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回头盯着我,“你是不是还想和楚辞重修旧好?”
我怔忡,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说真的,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具体的想过,只是觉得心里有疑问想找楚辞弄清楚。那么,弄清楚以后呢,我要怎么做?与楚辞破镜重圆?还是一笑而过,维持现在这种友谊状态?如果是后者,我又何必要弄得那么清楚?所以……
我抬眼看向徐蒂娜,只见她大眼睛扑闪了一下:“我看出来了!你一定是想和楚辞再在一起。”
我看着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实在是自己无法确定正确的答案。但是我的这种情况,再笨的人都能感觉是在默认,包括我自己。
徐蒂娜将长卷发往肩后一甩,说:“莫绯绯,可是你不能这样,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知哪根筋不对,我脱口而出,“谁说的!”
她闻言,脸色有些气乎乎起来,哼了一声说:“那个姓林的不是你男朋友吗?你和他不是已经发生了亲密关系了吗!”
我大脑一阵轰响,感觉眼前一片闪白,我闭了闭眼,静了静。听到徐蒂娜继续冷冷地说:“如果都这样了,不是男朋友是什么?难道你和他只是one night stand?”
我深吸口气,睁开眼,眼前已经一片澄明。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说:“那又怎么样?我和楚辞,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都有选择的权利,决定权在当事人手上,和你没有关系。”
“什么?和我没有关系?”徐蒂娜眉一竖,但是还是压下了火气,冷笑一声,“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你现在算什么?第三者插足,懂不?”
我看了看她,抬脚往前走,淡淡地说:“谁是第三者插足,还不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
“小声点,这里是居民宅,大清早的还有人在睡觉。”
徐蒂娜顿时噤声,转头看她一脸的怄火状,却偏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泄愤,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很可恶的人。
都是醋意惹的祸。
这时,徐蒂娜跟在我后头说:“我要定了这一个男人,莫绯绯,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知道我和他经历过什么,你就会明白!”
我拂了拂额前的长发,“你和他经历了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也不会过问他与你的关系到达了什么程度,选择与否,是楚辞和我,如果我们俩都想重归于好,那么什么事情都不是太大的阻碍,如果我们有一方不想,那么就另当别论。”
她哼,“如果这么简单,你们当初又怎么会分开?别说你们分开时,都不再爱对方!”
这话提到了重点,我沉默。
的确,有时候,感情的事情,不是双方想,就一定可以维持下去,总会有些让人无法坚持下去的原因。
“是的……你说得很对,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我站在楚辞家的栏栅前,转身望着徐蒂娜,“恋爱时,总有分分合合的时候,每一次分开到又一次的相近,感情总会进步一点,彼此多了解一些,明白为什么前一次会争吵着闹分手,从而在下一次再出问题时,找到症结,然后缓解,了解到——不过是原来如此。而我和楚辞——我和他,从来就没有闹分手过,就是吵架也没有,一直那么的相亲相爱……”
我忽然停下了话语,心里有某种领悟在渐渐扩大:所以——这就是我和他的症结所在。
我们都太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完美,都太在意恋情的美好,生怕它出现暇眦从而扼杀了我们的情感;我们太为对方着想,所以也就太在意对方的行为,从而无限敏感,滋生了这样那样的猜疑和不安定的心态。
结果,我丧失了他会给我带来的安全感,而他丧失了能给我带安全感的自信心。
我们,很傻很天真。
那时候的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