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玉对任火雷道:“见围不解,无以见花老。”任火雷道:“正是。余忠义,再去说我二人说,你这爷不调戏人家女子,人家也未必敢折坏家伙,打坏你人口。他们是外地人,不过是江湖上玩把戏的,你家王大爷是吏部公子,抬抬手就让他们过了。看我二人之面,叫他们回去吧!”供销科 千又至王能前,将任、骆二公子之言诉说一遍。王能笑道:“余大叔错了。我乃上命差遣,概不由己。即任、骆二公子解围,须先与我家爷说过。待家人着人来一呼即回。”余大叔,你说是也不是?”余忠义觉得有理,只得回来与任大爷说:“小的方才将大爷之言告诉他,他说奉主差遣,不敢自耑,即二位爷解围,须先与王伦说过,待王化派人来呼唤他们,他们方可回去,不然不能遵命。”任正听说大怒,“凉我就不能与王伦讲话?”又向骆宾玉说道:“世弟请下马来,此地离王伦家不远,我与你同去走走。”络宾玉连忙跳下马,将三匹马缰绳交与余忠义牵扯,吩咐道:“你牵马拦门立着,不要放这些狗才一个过去,我们好与王伦说话。倘若有人硬要过去出城,你就与我打这畜生!”吩咐完毕,任火雷、骆宾玉大踏步往王伦家去了。余忠义将三匹马牵到街头当中站立,大叫道:“我家大爷已经 与任大爷一起到王府解围,命令我挡住。倘有谁硬过去,叫我先打。我也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即摩拳擦掌,怒目而立。
王伦家人并教习百十多人,哪一个不晓得余忠义厉害,看见这个架式,俱面面相觑,无一个人敢过去。王能一看不能出城,即着两个小厮连忙回府,将此情由禀知大爷。两个小厮连走带跑,速度极快,任火雷、骆宾玉还没到,二人已经跑进了府,看见王伦、贺秉中,正在书房里商议写贴送县的事儿。只见两个家人气喘吁吁跑来。王伦问:“回来的这么快?毋要伤她们性命嗳!”老一代连忙说道:“小的还没出城哩!”王伦道:“因为什么不出城?”二人将迎见任火雷、骆宾玉,叫我们回来,小的奉主人之命,不能由己,他就大怒,叫余忠义牵马拦门立着,不许一人出城,任火雷、骆宾玉正要来同大爷讲话,小的们抄小路,赶来报与大爷先知道。王伦大怒道:“这两个匹夫,真是岂有此理!前在桃花坞夺戏,今日又仗势解围,何欺我太甚!我只不允许,看你有啥法?”贺秉中却在旁边说道:“据门下看来,这人情不如早做得好。”王伦道:“我不允情,他能砍我头去不成?”贺秉中道:“大爷允情,我们的人自然回来;大爷不允情,我们的人也是回来。他命令余忠义拦住城门,哪个敢过去?”又向王伦耳边低语:“喜事临门了。舍妹之事,此有机也。”王伦低低问:“怎么有机了?”贺秉中说:“任火雷亦是有名的财主,不可以财帛动之。他武功盖世,又不可以势力压之。大爷与他又无来往,貌咫尺而实天渊也。据门下愚见,待余正千、骆宾玉到府,你恭恭敬敬迎接他们进来,摆酒相待。今日既然饮了大爷酒,明日少不得摆酒相酬。你来我往,彼此走动,门下好于中做事。不然,想与舍妹会面,比登天还难呀!”王伦听了,转怒为喜,称赞道:“人家说老贺机警,今天果然也。”
正议论间,门上禀告:“任、骆二位爷在门口,请大爷说话。”王伦即整理衣服迎接出来,打躬说道:“二位光临,寒门有幸,请进内厅奉茶。”任、骆二人还礼,任火雷说道:“适在西门相遇尊府人众,问其情由,知道与山东花老斗气。在下念他是个异乡之人,且不过江湖上玩把戏的,足下乃堂堂公子,岂可与他争较。今天大胆前来,奉恳恕他无知,允与不允,速速示下,在下就此告别。”王伦大笑道:“就有天来大事,二位仁兄驾到,也无有不允之理。说此些须小事,岂有违命者呼?但亦未有在大门谈话之理乎?即一一如命,二兄骤然回舆,如此谅二兄有事无屈留饮,不知者道弟不肯款留,殊慢桑梓,弟岂有负此不贤之名。还是请进稍留一刻,敬一杯茶为是。”任、骆见王伦之言说的有理,说道:“只是无意到府,不好轻造,又蒙见爱,稍坐何妨。”任、骆先行,王伦就吩咐一个门上人道:“速着一人到西门大街,将众人叫回,就说蒙任、骆二位爷讲情,我不与那老儿较量了,只是便宜了这个老物件。”说罢,邀请任、骆二人进了二门。
贺秉中连忙迎接出来,任火雷道:“你也在这里了吗?”贺秉中道:“正是。”到厅上重新见礼,分宾主而坐。家人献茶,茶罢,王伦向任火雷道:“兄与弟乃系桑梓,慕名已久,每与瞻仰,未得其便,今蒙光临,幸甚,幸甚!”任火雷道:“弟每有心,不独兄如是也。”王伦又问骆宾玉,“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任火雷道:“此乃游击将军骆老爷的公子,字宾玉,在下之世弟也。”王伦一听。连忙道:“如此说来,即是骆兄了。失敬,失敬!”贺秉中与骆宾玉原是认得的,不过说些久别的话语,彼此问答一回,任、骆起身相别。王大笑道:“岂有此理! 二兄光临寒舍, 匆匆即别,谅兄不能作杯水酒之主吗?”任、骆二人应道:“非也,我实有他事,待等消闲,再来造府请教。”王伦真有要事,先就不该来了。“即吩咐家人摆酒,任火雷、骆宾玉看王伦举止言辞入情入理,不失为好人,又见他诚留心切,任火雷向宾玉说道:“你看王伦如此谆谆,少不得要领三杯了,明天出城,也不为晚。”于是任大爷首坐,骆大爷二坐,贺秉中三坐,王伦主坐,递杯侍盏。饮不多时,王伦道:“我有一言奉告二兄,不知允否?”任、骆二人答道:“有话请教何妨。”王伦道:“昔日刘、关、张一旦相会,即有聚义,结成生死之交。我辈虽不敢比古人之风,但今日相会,也不期之会,其乃幸会也。弟素与神交,今日欲效古人结拜生死之义,不知二兄意下何如?”任、骆二人道:“我们今日一会,以为相好,何必结拜?王伦道:“虽然如此说,但人各有心,谁能保持始终不变心耳,明之于神,方无异心。”即吩咐家人速备香烛纸马。任骆二人推之不过,只得应认,又取金简一个,烦贺秉中写录盟书。盟书略曰:
朝廷有法律,乡党有议约。法律特颁天下,议约严束一方。窍同音者管、鲍之谊,美传列国,桃园之让,芳满汉廷,后世之人,孰不仰慕而欲效之。今日吾辈四人,虽不敢居之以今比古,而情投意合,有不啻古人之志焉。但人各有心,谁保其始终不二,以为人欺而神可眛也。敬备香花宝锭,以献秉心于神圣台前。自盟以后,人虽四体,心各一心,而合一姓,虽异姓而胜于其父母之同胞,患难相扶,富贵同享,倘生异心,天必鉴之。神其有灵,来格来歆,尚飨。
任火雷、王伦、贺秉中、骆宾玉均列生辰 大唐年月日具
不多一时,交契约写完。家人早已将香烛元宝办妥当,四人齐齐跪下,贺秉中将盟书朗诵一遍,焚了香烛元宝,礼拜完毕,站起身来,弟兄们重新见礼。王伦命家人重新整理席面,四人又复入座。此时坐位不是先前坐位了。任火雷仍是首坐,论次序二坐该是王伦的了,因为酒席是他的,王伦不肯坐,让与贺秉中坐了,骆宾玉是三坐,王伦是主坐。酒过三巡,肴动几味,任火雷道:“今日厚扰王贤弟,明日愚兄那边准备菲酌,候诸位一坐。”骆宾玉道:“后日小弟备来。”贺秉中道:“外后日我备来。”王伦笑道:“贺贤弟又虚撑架子了,莫怪愚兄直言,你要备东,手中哪里钱钞哩?若一人一日,这是那萍水之交,你应我酬,算得甚么知己。”向任火雷道:“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道说的是不是?骆贤弟在此,不过是客居,他要作东,也是不便,据小弟说来,骆贤弟大哥处暂居,贺秉中在小弟处长住,总不要他二人作东,。今日在小弟处谈谈,明日就往大哥处聚会。后日还在小弟处。不是小弟夸口,就是吃三载五载,大哥同小弟也还备办得起。”任火雷闻说,大喜道:“这才算得知心之语,就依贤弟之言,实为有理,妥当之极。”又道:“王贤弟,莫怪愚兄直言,素日闻人相传,贤弟为人奸险刻薄,据今日看其行事,闻其言语,皆合人情物理,常言道:‘耳闻尽是假,面见方是真。’此言真不诬也。”王伦道:“大哥,还有两句俗话说得好:‘含冤且不辩,终久见人心。’”四人哈哈大笑,即开怀畅饮,毫不猜忌。
且说余忠义拉马拦门立,看见王府众人不多一时尽都回去,知道是任、骆二爷讲了人情,王伦遗人唤回。又等待半刻,不见二位爷回来,心中焦躁,扯马也奔王家来。来到王伦门首,王府门人素昔皆认得,连忙代他牵马,送在棚内喂养,将余忠义邀进门房,摆酒款待,言及任、骆二位爷并家大爷同贺秉中相公结拜一事,正在厅中会饮。余忠义闻讯,心中说道:“二位爷好无分晓,王伦人面兽心,贺秉中见利忘义,怎么与他们结拜起来?”却不好对王府人说,只应“甚好”二字。
写到这儿,我不由地想起了***的一句话:“卑贱者最聪明,聪明者最愚蠢。”在与贺秉中、王伦结拜这件事上,先祖骆宾玉与任火雷无疑中一次严重交友失误。王伦与贺秉中的品行,两个人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与他们行结拜之礼呢?这件事,余忠义作为下人,看得非常清楚。当时,即使是情面上难却,凭着二人的智慧,也会推辞了。结果呢?人家结拜是有企图的,是为了与贺氏通奸,而两位先祖却中了人家计谋,糊涂涂地就与人家称兄道弟,最后又导致相互杀戮不已,破坏了自己盟书上的信誓旦旦,这件事,起码是太不严肃了。看来,尽管先祖建立了强我们后世千百倍的伟业,也不能不指出,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他们也会失误,甚至不及我们这些鬼诈的后代们。
毕竟线、结拜之后事情如何发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