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不过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和胸膛的灼热。
昨晚那些疯狂缠绵的记忆突然涌入大脑皮层,她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
她没动,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就连声音都变得很平淡,“纪云深,我和心乔什么时候能离开?”
“嗯,在你愿意打电话跟孟东行商量离婚的时候,你和心乔就可以离开了。”
乔漫精致的眉眼还是落下了层层的阴霾,虽然没有恼羞成怒,但也动了点怒,“纪总,你是真的不怕我把事情闹大?还是觉得孟东行真的软弱可欺?你别忘了,你不只是明远集团的总裁,还是纪家的掌舵人,更是特种作战部队的将领,更是国防部长的热门人选,你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国家,而不是儿女情长。”
“我们是成年的男女,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昨晚的事情我可以不对你追究,也可以不跟孟东行说,所以,纪总,我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离我这个有夫之妇远一点。”
“嗯哼?”纪云深的剑眉挑了挑,语调慵懒到有些漫不经心,“所以,你刚才说了一大堆,是在告诉我,如果我不放了你和心乔,你就要对我追究,更会对孟东行说我昨晚睡了你的事情?”
“那么请问,你怎么对我追究?上法庭告我强-奸,还是让你那个黑帮老公拿枪来找我?”
乔漫清楚,纪云深根本就不怕这些,他恨不得她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不仅要被他睡,而且还要一睡再睡。
挑衅,十足的挑衅。
“不管是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纪云深,我跟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有那么让你不舒服,甚至无法接受吗?”乔漫笑了笑,伸出双手捧住他英俊的脸,“可我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用你滔天的权势对付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你还能做什么?是能杀了我,还是能杀了孟东行?”
她眉眼弯弯的笑,像是天上闪烁的星辰,“你都不能,纪云深,你除了用这种你自以为报复我的手段让我难受外,你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你更痛恨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现在觉得不甘心,或者是感觉到不舒服,都是因为我表面上过得比你好而已,也仅此而已,可……纪云深,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我真的过得比你好,就不会接受你给的无奈了。”
乔漫一点一点的描绘着他的眉眼,声音清淡的像是窗外徐徐灌进的微风,“你注定有你人生的轨迹,而我注定有我的其他未来,你就别勉强自己和别人了,好吗?”
后来的几句话,她说的很诚恳。
就像是这场感情的局外人,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也好像这场感情对她来说,只是一场让他心理平衡的讨论。
甚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纪云深任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描绘摩挲,而那双深黑到几乎不见底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勉强这个词,我以前从来没觉得它会出现在我的人生字典里,但我现在觉得这个词语还挺美妙的,毕竟有你陪着我痛苦,陪着我勉强,我会比不痛苦不勉强更快乐。”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觉得真的无法跟他沟通了,才伸手推开了他,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并将被子盖到头顶,想以此逼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种打心理战的时候,最不能出现的就是自乱阵脚。
男人也没太在意她的动作,而是很缓慢的转过身,看向墙壁上的英伦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的十二点。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漫漫,你确定不下去给我煮面?”
乔漫正想着到底要不要用两败俱伤的方法让他放手,就听到他有些散漫,甚至是带着点嘲弄的声音响起,她又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没出声,而是用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下去给我煮面?”
乔漫还是没说话,继续用沉默回答他的问题。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笑,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撑在床上坐起身,声音依旧是低哑的,甚至是散漫的,“乔漫,但愿你别后悔。”
说着,他就摸过床头矮柜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点燃,并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气息深入肺腑,让他瞬间就平静了不少。
房间里很静,能够清晰的听到男人吸烟的动静,还有清浅的呼吸声。
乔漫蒙在被子里,逐渐被呼吸出的温热包围,氧气也越来越少,而耳边几乎都是被子外男人吞云吐雾的声音,就这么大概过了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甚至是更长时间,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有人掀开了她的被角。
“乔漫,他来了。”
乔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句话。
直到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她才终于知道他口中所指的他来了是什么意思。
踹门的人是孟东行,他的脸上有着浓重的疲惫,和一身的风尘仆仆,西装和西裤上都沾染了不少褶皱,而那双漆黑铮亮的皮鞋上,也满是灰尘,能够想象得到,他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有多么着急。
乔漫僵在了那里,虽然全身都被棉被蒙着,只露出一个头,但她依然觉得难堪,甚至更准确的说,是愧疚的难堪。
类似于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而她恰恰就属于这种。
纪云深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胸膛和勃颈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挠痕,而她又只敢露出一个脑袋,被子下面真的是未着寸缕,地上是男人的衬衫西裤,女人的内裤,bra和羊毛长身连衣裙,从门口的方向一路铺到床边的地上,床铺凌乱,枕头都落在了地上。
而空气里,更是有着做爱后留下的浓重到散不开的湿腥味,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孟东行刀刻一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甚至是双手插着西裤的裤袋走过来,步履慵懒散漫,看不出一丝狼狈。
他几步走过来,然后气定神闲的站立在大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向旁边的纪云深,“纪总,你难道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我的老婆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吗?”
“哦,你都看到了,她勾引我,我没忍住,然后就那样了。”纪云深虽然是悠哉的靠在床头软包上,并慵懒的抽着烟,但动作和言语上,总是透露出那么几分阴沉,“毕竟我也是个见色起意的正常男人,而她呢?又刚好很符合我的口味。”
孟东行没恼,甚至还在温润的笑,“哦,是这样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看纪云深,而是在看纪云深身边的乔漫,“漫漫?”
乔漫抿了抿唇,几次想开口又都忍了下来,“你先回去,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所以,你觉得我老婆被别的男人睡了,还是我亲眼目睹的,我就只能忍气吞声的戴着绿帽子,做缩头乌龟?”
“不是,不是……”乔漫慌张的坐起身,被子滑落下去一些,露出了圆润好看的肩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此时的孟东行比纪云深还要咄咄逼人,她已经想不出来,或者说没有任何理由去说服他。
毕竟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头上,都是一件不能容忍的屈辱。
纪云深还是悠哉的抽着烟,没说话,眸光轻慢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嘲讽,有点局外人看好戏的架势。
“说话。”
孟东行见她怔忪不说话,忍不住的提高了音量,却让她的身体惊的瑟缩了一下,眼底甚至有浅淡的水雾弥漫起来。
纪云深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僵硬,那些悠哉慵懒和散漫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越来越深重的不悦。
这个女人从来都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即便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可现在,她却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他胸口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甚至有燎原的趋势。
“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乔漫低着头,如海藻般深黑的头发滑落到肩膀上,落下大片斑驳的阴影,几乎遮住了她的一张小脸,看不见任何表情。
孟东行还是刚刚的姿态,除了声音有些低哑的冰冷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是他强迫你的?”
乔漫知道现在不管是孟东行深究是她主动,亦或是被强迫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息事宁人,不能两败俱伤。
“没有……”
乔漫想否认,却被孟东行更加冰冷的声音打断,“回答我的问题。”
乔漫又瑟缩了一下,大概是此时此刻真的已经到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行哥……”纪云深在孟东行要继续冷着脸咄咄逼问乔漫时,低缓的出了声,“你觉得是她背叛你的几率大一些,还是我强迫她的几率大一些?”
“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孟东行冰冷的视线从乔漫的身上移开,重新落在了纪云深的身上,“你大概想怎么解决?用拳头,用枪,还是更大一点,用背景人脉和前途?”
纪云深轻飘飘的吐出了三个字,“都可以。”模样又恢复了慵懒的漫不经心。
“那抱歉纪总,我就不客气了!”
孟东行的话落,就朝着纪云深利落的挥出去了一拳,纪云深没防备,被他突然挥过来的一拳而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半张脸都是麻木的,耳朵里都是轰鸣声,口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这一拳,孟东行应该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纪云深跌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缓了一会,才很慢很慢的站起身,“行哥,你的拳头就这点力量,还想着来找我麻烦?”
孟东行怒极反笑,“纪云深,你他妈就在那打肿脸充胖子吧,你对乔漫还余情未了吧?是不是觉得我打扰了你五年前就布好的欲擒故纵?以为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觉得她还是能在你的引诱下重新爱上你,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不想用心,却还想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你他妈真的以为你自己是太阳,每个人都得围着你转?”孟东行说着,就又重重的朝着他的脸挥下去了一拳,力道大的甚至能够听到骨头的声音,“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在叙利亚到底经历什么?为什么不问问她离开叙利亚又经历了什么?包括后来为什么会嫁给我?又跟我有了孩子。”
“我现在明确的跟你说一声,乔漫今天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你强迫的,我都不介意,我也不会放手,更不会跟她离婚,如果你有能力,就从我的身边把她堂堂正正的抢走,如果没有,那么我劝你这辈子还是做个孤家寡人吧,因为你爱人的方式,注定会让你孤独终老。”
孟东行转了转脖子,又伸展了几下臂膀,才转头看向坐在床上已经有些懵掉的乔漫,“穿上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话落,孟东行就迈着阔步走出了房间,走廊上的光线并不是很强烈,甚至可以说很淡,却将他的身影笼罩起来,拖成了长长的影子。
纪云深已经是满嘴鲜血,脸上更是红肿成了一片,乔漫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没有还手,是因为他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不了解的人以为他只是孤傲,可了解他的人却知道,他只是不会表达自己。
乔漫捡起地上衣服,很快的就穿起来,正要抬脚往出走,就被身后男人伸手扣住了手腕,“漫漫,你主动离开他,或者我跟他两败俱伤,你自己选,我不会逼你,但我这个人比较极端,如果真的急了,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你在威胁我?还是在用苦肉计?”
他这句话,前两句是满满的威胁,后两句却是无奈的妥协。
从来没有尝过挫败的他,却在她的身上知道了,什么是挫败的感觉。
大概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却又不能不做。
“如果苦肉计好使,我也不介意用。”
乔漫甩开他的手,声音低淡,“纪云深,我很累,也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也不喜欢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了,你多保重。”
她很早就说过,如果孟东行拼尽全力,结果未必会输,只会是两败俱伤。
这次回国,她并没有打算呆很长的时间,只要心乔的骨髓移植手术做完,她就会立马离开这里,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引擎声在窗外响起,黑色的宾利车子缓缓的驶出院落,直至消失不见。
他双手撑在落地窗边,极目的眺望,可视线的尽头除了那些遥远起伏的山峰,再也没有其他。
傅青山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拨进来的,他听到震动声,才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转过身去接听电话。
他刚刚滑下接听键,傅青山略带低沉,甚至有些暗哑的嗓音就从电话的那端传了过来,“老纪,心乔头发的样本我已经送到检测中心了,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你那边把乔漫的头发样本尽快送过来做比对,不然还要多耽误两天。”
纪云深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低低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问道,“我听保镖说,她带着心乔去监狱看了林嫣。”
傅青山听后,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嗯了一声。
“我还听说……跟心乔的骨髓移植配型成功的人,是……林嫣。”
傅青山又嗯了一声。
“你和林嫣的孩子,会不会还活着……”
当年傅青山的别墅失火,已经一岁多的孩子葬身火海,出事后,老傅找遍了成为了废墟的别墅,甚至连孩子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完完全全的化成了灰烬。
“不会,你也知道,她当年生下来的是个男孩!”
在那之后,他也曾怀疑过他和林嫣的孩子还活着,可并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而老纪刚刚暗示他说,如果心乔的DNA查出不是乔漫的孩子,那么会不会是他和林嫣的孩子,可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因为他和林嫣的孩子,是个男孩。
“而且四岁的孩子和六岁的孩子有很大的差别,所以,心乔绝对不可能是我和林嫣的孩子。”
纪云深又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一会把乔漫的样品送过去,林嫣不是快要出狱了吗?你该忙忙你的吧。”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并没有挂断的意思。
纪云深眉心一蹙,“还有事?”
“嗯,南城过两天可能要被调去京都了,他们的政治势力又开始重振旗鼓了,我其实想劝一劝他,别再跟大势所趋的政治势力做对手了,这样的话,当年的牢狱之灾只会再次上演。”
每个人都有信仰,当初林南城选择入狱,就等于坚定了他的信仰。
如果一个人的信仰能够随便改变,那大概也称不上是信仰了。
“这件事情你还是去跟林嫣说一声,让她去劝劝老林,这样可能会有效果。”
当年三足鼎立的林家,已经不复往昔,林嫣又因为过失杀人,而进了监狱。
整个林家都在没落,这个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是林南城。
“嗯,我去可能起不到效果,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遭,你帮我去监狱跑一趟吧,她从来都不肯见我,也不跟我说话。”
纪云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下午一点,纪云深将床上残留的乔漫头发,送去了检验中心,随后又驱车来到了监狱。
大概是他特意嘱咐了两遍狱警,告诉林嫣来的人是纪云深,所以她很痛快的就走了出来,没有什么犹豫。
林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狼狈的地方,除了穿着监狱的统一服装,其他的都很好,和入狱前几乎一模一样。
“找我有事?”
林嫣坐下后,就看向对面的纪云深,声音很低淡,“如果是关于漫漫的,我想你来找我也没有用,如果是关于傅青山,那就更没有用了,所以,我想不出来你还能为了什么事情找我。”
除了乔漫和傅青山,她和纪云深几乎就没有任何的交集了。
纪云深听后,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并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出,“关于你哥,林南城的。”
林南城早在两年前就出了狱,这两年虽然没有之前那样风光无限,但到底还是没有让林家彻底没落,而且林南城做事深沉稳妥,从来不需要家里人操心,而这次却被纪云深找上来,她有些疑惑,又突然冒出了许多担忧。
“他还是坚持走之前的政途,你也知道,现在林城的势力已经非常单一,即便他们能够东山再起,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而且你也知道政途这条路,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我是不想让他输的太难看,所以想着过来让你劝劝他。”
林嫣当然知道林南城所谓的信仰,或者说他所谓信仰背后的故事。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来告诉我。”
林嫣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回去,却被外面的男人出声叫住,“林嫣,你等等……”
林嫣又转过身,看向隔着窗玻璃那边的纪云深,“你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出狱,而你哥最近要做的选择很多,如果你不想他重蹈覆辙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着点他,不过有一个前提……”
林嫣当然知道像纪云深这样的生意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如果他说出了什么,就一定带着背后的强大目的。
就比如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话,摆明了是要拿他帮着她看着林南城为诱饵,而他的目的,也无非就是乔漫。
正文 314,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静下来好好的问过她,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会见室棚顶的灯光是偏惨淡的白色,可能很久不见阳光,打映在林嫣的脸上,令她看起来总是有种病态的苍白。
她索性走回来,重新坐下,“纪总,你觉得你还胜券在握吗?或者我这么说,如果没发生叙利亚的那次意外,你对漫漫回到你身边,并且会继续死心塌地的只爱你,很有信心吧?”
“你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那个流掉的孩子,也不仅仅是她给你奶奶误射糖皮质激素,更不是她为了让你彻底死心而卷走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当然也不可能是你们刚刚结婚发生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是你的心……”
林嫣垂腰的波浪长发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脸上是清淡的温净,“你始终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你说你爱她,却选择相信了纪晗,一次又一次。”
“我不知道你们十年的感情究竟可以深成什么样,可以让你那么相信纪晗,也不知道你是否还对她存在那份心思,我只知道,有些爱……覆水难收。”
“你觉得你委屈,把你能给的爱都给了她,甚至不在乎世人对你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甘做痴情种的讥讽和嘲笑,而她呢?又明明知道你在满世界找她,却还是选择跟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你感觉你受尽了折磨,甚至天天都沉浸在香烟和酒精的麻痹中,她突然高调回国,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些潮水般的不甘心不舒服,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埋怨和嫉妒汹涌而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静下来好好的问过她,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一味的威胁,一味的掠夺,我说的对吗?”
林嫣的脸上是温温淡淡的笑容,较之五年前耀眼的明媚,多了几分岁月打磨过后的深暗和犀利,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探究那份深暗和犀利背后的故事。
都说有故事的男人会让人津津有味,可有故事的女人,也同样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纪云深,一个女人可以很爱你,甚至可以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但你要衬得起她给你的这份爱,目前来说,你还不配。”
她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又沉寂了几分,“我想,如果你继续用她不想要的方式爱她,你们之间除了恨,什么都剩不下。”
纪云深眯眸抽着烟,听着女人从玻璃孔不断传来的柔腻声音,过了很久,才低淡的笑了笑,他说,“林嫣,如果我只是对她有不甘心不舒服,甚至是埋怨和嫉妒的话,我可能连一点痛苦都没有。”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被烟雾氤氲后的沙哑,“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在用她不想要的方式爱她,而是她在勉强我用她不想要的方式爱她,你说我的爱给不了她信任感,但更准确的来说,是她从来都没觉得甚至相信我很爱她。”
“至于其他的,林嫣,我和乔漫从始至终就没有办理离婚手续,都是她单方面的认为我要彻底的放手,我虽然不知道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但不管她经历了什么,都是我的女人,她回来了,不管是用威胁的,还是用掠夺的,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结果,就是她必须在我的身边。”
“五年前,我处理感情或许不够完美,自身也不够强大,但有一点很明确,我确实很爱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爱她。”
说完,纪云深就利落的站起身,将手中燃到尽头的烟头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林嫣看着她高大的身影逆着光逐渐走远,人们都说纪云深是个被女人变得优柔寡断的情种,但也许他只是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男人活的明白,抛开金钱权利的诱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以前觉得他情商低,现在觉得他情商见长,也或者说,他从来不善于表达他自己,所以让他看起来情商很低。
只是现在看来,五年的分离对他们来说,或许痛苦,但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
孟东行驱车将乔漫和心乔接回蓝湖湾后,一家三口一起吃了午饭,然后他们两人又一起在儿童房陪着心乔睡着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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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漫走在后面,轻轻的将房门关闭后,就察觉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男人眸光。
孟东行站在逆光阴影处,双手随意的插在裤袋里,精致的五官上是一层浅浅淡淡的笑意,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乔漫,我们谈谈吧。”
乔漫听后点点头,眸光始终落在男人的西裤裤腿处,没有抬起来。
儿童房隔壁就是书房,两人一起走进去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孟东行几步走到落地窗边,慵懒的坐在窗边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然后隔着午后明媚的太阳光线,看向对面一身白色裙装的女人,先开了口,“乔漫,我们登记结婚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吧?”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然后很缓慢的点了点头,“我记得,在温橙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时候,不会提出离婚。”
温家明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而通常成功的商人,都带着精明的冷血,和物尽其用的无情。
比如说,利用商业联姻加固他华裔第一富商的宝座,比如说,处理掉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低智商女儿。
她和孟东行的婚姻不过各取所需,她需要给心乔一个父亲,而他,需要她温家明干女儿的身份,来保护温橙。
“她最近的康复情况不错,但医生说还需要一段时间,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我希望这个期间,你能跟纪云深保持距离,毕竟温家明不是傻子,如果知道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张形同虚设的废纸,他可能会立刻把温橙嫁给那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傻子。”
孟东行还是满脸的笑意,根本没有了之前在蓝山别墅,和纪云深冷硬对峙时候的漠然,“我能够看出来他确实很爱你,但五年你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了,是吗?”
他能力卓越,手腕一流,五年间,已经把温氏扩大了三倍不止,现在不仅是华裔富商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温氏的副总裁。
但温家明并不信任他,当然也可以说,他不相信一个只有十岁左右智商的温橙能够留住他的人,能够让他一如既往死心塌地的为温氏卖命。
所以他曾经多次想把温橙联姻出去,嫁给陈氏集团老总那个无法自理,甚至像个活死人一样的脑瘫儿子,以巩固温氏还有他本人在华裔商界的地位。
如果不是他怂恿乔漫认他做了干爹,又改了名字嫁给他,或许他现在还是想着怎么把温橙联姻出去。
他有的时候很庆幸,庆幸乔漫是温家明的女儿,而他又知道乔漫是温家明的亲生女儿,所以才能够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了他可以继续为温氏为温家明死心塌地卖命的景象。
“你放心吧,我没打算再跟他继续有什么牵扯,这只是个意外,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孟东行看着她没说话,唇角淡淡的笑意里带着几分揶揄,还有明目张胆的奚弄,“乔漫,我不是想约束你,这场婚姻为什么而存在,你我都清楚,我希望你过后不要埋怨我,这很重要。”
“嗯,我明白。”
乔漫点点头,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去休息了。”
孟东行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乔漫朝着他笑了笑,随后迈开脚步朝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低淡磁性的嗓音响起,叫着她的名字,“乔漫……”
“嗯。”乔漫没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还有事吗?”
“用我帮你吗?”
乔漫当然知道他是指的纪云深,随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刚刚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确实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了,他是耀眼的天之骄子,一举一动万人瞩目,而我又在感情里相对自卑,不敢相信他在深爱了十年后,还能有爱的能力,他太好,而我又太糟糕,这样的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站在感情的外面,他们都能够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可一靠近,就像是站在大雾里看对方,只能听得见声音,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五年前他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又何必再试这一次?
……
乔漫回到房间后,就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合上,准备好好睡一觉。
可是一躺下,那些明明上一秒还很汹涌的睡意,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看着被窗帘遮住太阳光线,而变得有些昏暗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才从那些遥远的思绪中被拉回来,然后拿过手机滑下接听键。
下一秒,就有一道熟悉的磁性男声响起,是谢之谦的声音,很久没听见,乍然听到,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我说乔漫,如果不是在娱乐报纸上,看到你没死的消息,我真的以为你葬身了叙利亚的火海,英年早逝了呢。”
谢之谦的声音较之五年前受情伤远走叙利亚时,多了几分释然和明快,看来是彻底的从那场情伤中走了出来。
乔漫有点兴奋,也有点激动,这个城市里,她的朋友不多,让她感动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谢之谦算一个。
“男人死了才叫英年早逝,女人死了叫香消玉殒,你好歹也是个心理学博士,不至于连这点文化都没有吧。”
乔漫轻飘飘的回应完他的话,两人都先愣了几秒钟,随后同时笑了出来,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惺惺相惜。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懂谢之谦,也不会有人比谢之谦更懂她。
谢之谦正从心理诊所往外走,午后的微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让他整个人真正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看来,春天真的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出来聚一下,就当庆祝你劫后余生,虽然迟了几年。”
乔漫刚想用一场酒精麻醉自己,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说了声好,然后报了地址,就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孟东行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听到走廊上传来的高跟鞋的声音,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拉开门板,叫住了马上要下楼的乔漫。
“乔漫,你出门吗?”
乔漫听到孟东行的声音,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他,“嗯,和谢之谦约好了,出去喝两杯。”
“嗯,我会派保镖跟着你,你别喝太多。”
乔漫听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忙吧。”
她说完,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下了楼。
这会室外的阳光已经西斜,慢慢的降落,春风并没有那么暖和,吹在身上,有一种冬天还没有过去的错觉。
可即便这样,满世界的新绿,还是告诉她,春天,真的来了。
……
乔漫将地点约在了玫瑰海岸,大概是在国外呆久了,很想念林城的玫瑰,和大海。
林城是这个国家非常著名的旅游胜地,尤其以长桔梗的玫瑰花,和四面环海而闻名。
她从小就觉得这个城市美得令人窒息,所以才会在后来见过那么多的美景,和美丽的城市后,还是觉得林城无与伦比,也无法复制。
大厅里,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出淡淡的光芒,谢之谦坐在落地窗旁边,一双手慵懒的搅拌着手中的咖啡,偏头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外和车水马龙。
她进去后,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他,便阻止了侍者带路,而是自己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谢之谦出神看着窗外的动作,并转过头,迎着淡淡璀璨的光线,看向逐渐走来的女人身上。
“美,太美了。”
谢之谦摩挲着下巴,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眯起,“乔漫,真别说,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精神有问题,又有太多的不良嗜好,不然我真的可能会对你动心。”
乔漫走过去,将手包放在餐桌上,然后凉凉漫漫的看向对面的谢之谦,声音低淡,甚至没有温度,“说的好像我没有精神问题,和那些不良嗜好,你就真的会对我动心一样。”
“哎,这么说话就没有意思了,对美女动心,是我人生不断努力和奋斗的目标,你可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不然我变成孤家寡人也不会放过你。”
乔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出息吧,你都回国几年了,就没碰到个长得漂亮气质好的身材好的家世好的女人喜欢你?”
“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种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身材好和家世好的女人,你一定要介绍给我,我一定会对她百般呵护,倾尽我的所有去爱她。”
谢之谦没什么变化,还是和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积极乐观向上。
一场盛大的情伤过后,留给他的除了更强大的生理和心理,还有看淡一切的超然。
在叙利亚那种每分钟都有死亡,又充满了饥饿贫穷还有疾病的国家里,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现在脱离了那里,回到这个没有战争的国家里,也应该是这样超然的心理。
人能够让自己活得开心就不容易了,又何苦非要勉强呢?
“我要是有那种存货,还能轮到你,早就给我弟弟留着了,你不知道现在流行姐弟恋吗?尤其我弟现在又高又帅,还前途无量。”
“嗯,听说了,没看出来,顾东风那小子还真的有两下子,不仅把毒瘾戒了,还成了军区的可塑之才。”
谢之谦现在又做回了老本行,经常跑剧组,给各种有心理障碍,和精神障碍的明星,导演,编剧,以及各种制片人做精神和心理疏导和治疗,收入也非常的可观,总之比五年前要可观很多。
大概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有这种心理障碍和精神障碍的人越来越多,而他的生意也水涨船高,并且原来越好。
偶尔窜剧组的时候,听那些陪上级领导吃饭的女明星说过几嘴关于顾东风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小子不简单,果然越做越好。
乔漫也很欣慰,“是啊,他这个年龄,就差一个好的对象,就圆满了。”
谢之谦点点头,将手中的咖啡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随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呢?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来得时候通电话,他说他是在娱乐报纸上看到她回来的消息,那么除了她回来的消息,也应该写了很多关于她的现状,他问她,大概也只是想确定一下吧。
乔漫没有否认,笑着说道,“还好,结了婚,生了孩子,日子虽然平淡,但也还算过得去。”
谢之谦显然不相信,“你真的和孟东行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嗯哼。”
乔漫举起面前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而且已经结婚很久了,孩子都四岁了。”
谢之谦挑了挑眉骨,语调多了几丝调侃,“我以为你这辈子除了纪云深谁都不会爱,毕竟你表现出来的都是非他不可,甚至不管任何事情,到最后都只会证明,你爱他,很爱他。”
“心境也许会随着时间改变吧。”乔漫撩了撩肩头的黑色长发,笑容在阳光里,显得温暖如春,“我以前或许非他不可,但现在不是了。”
“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
乔漫握着咖啡杯,感受着杯壁的温度,好一会都没有说话,或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不是约我来喝酒吗?走吧,我们去包房里喝酒。”
谢之谦其实更想和她叙叙旧,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动,只是温淡的看着她,乔漫已经站起身,拿起了餐桌上的手包,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低淡的说道,“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叙旧,或许我喝完酒以后,就什么都愿意说了,你选择哪种?是继续喝咖啡,还是去喝酒。”
“喝酒。”
谢之谦几乎立刻回答,并从餐桌旁站起了身,与她一前一后的上了三楼的包房。
纪云深刚刚从监狱出来,就赶到玫瑰海岸应酬,乘电梯到三楼的包房层,随着缓缓打开电梯门,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从楼梯方向走上来的一男一女的身影。
谢之谦,还有乔漫。
乔漫这些年的朋友不多,谢之谦就是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真心的那一个。
他曾一度怀疑他对乔漫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后来才确定,他真的只是把乔漫当成真心朋友。
看着他们进了包房后,他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找到自己要应酬的包房,进去后,就开始了应酬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喝酒。
他中午没有吃饭,这会属于空腹喝酒,几杯下肚,胃里就是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并且伴着一些刺痛感。
脑海里都是她跟谢之谦进了包房的场景,大概是酒喝多了,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她在干什么,喝酒了没有。
又象征性的应酬了两杯,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包房,按照他之前的记忆,准确的找到了乔漫和谢之谦所在的包房。
他们在喝酒,乔漫显然喝了不少,但无论谢之谦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回答。
比如她是否还爱着他,比如她和孟东行的婚姻,比如她在叙利亚经历了什么。
谢之谦实在问的狠了,她就举杯喝酒,可能是灯光偏暗,又或者酒精在作祟,他总觉得她要哭了。
“乔漫,你这可就太不够意思了,明明是你说边喝酒边叙旧的,我现在酒也陪你喝了,你却不跟我叙旧是什么意思?”
谢之谦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随后一饮而尽,“你在叙利亚碰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总觉得眼熟,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他妈倒是说啊,你什么时候给自己养成了这么一个憋屈的性格,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