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这是三六话

淑妃萧甯因行为不端又被收回凤印, 从头到尾凤印在她手里都还没被捂热乎,宫里宫外都只道她这是犯了天颜惹了圣怒,却也不知是哪里行为不端。

可是皇上又只是收了凤印, 既没有贬位份也没有冷落她, 让众人都猜测纷纷, 也摸不清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印不能在那里搁着晾着, 最终皇上把它交给了太后, 总归宫妃就那几个,除了蔚昭仪也没人受宠,执掌凤印所管理的也不过是些琐事杂事, 太后是理的清的。

拿着凤印的太后在承安宫里哭笑不得,想着之前她故意在蔚昭仪面前问他凤印的事, 惹得蔚昭仪不高兴, 今天倒都叫他还回来了。

“他这是心疼蔚昭仪怀有身孕, 让她躲清闲,哀家这把老骨头了还得替儿子管理后宫, 什么事儿啊这是!”薄太后哀声叹气,语气是烦闷的,偏偏脸上还洋溢着笑。

芙梅给她梳着头,知道太后心中并无不快,笑着回道:“太后哪里是老骨头?奴婢看着这偌大的后宫, 谁人的风采能及的过您?”

太后向上斜了一眼, 知道芙梅口中都是半句不离夸她的好话, 却也有自知之明, 淡淡叹了一口气, 道:“也就你能打心底里这么想了,哀家老啦!”

她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就是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其中也掺杂着几根白发,“越儿都这么大了,也马上要有了自己的孩儿,哀家当初看中蔚轩复的女儿,果然是没看错的。”

芙梅灵巧的手在她头上拨弄着,一套复杂的发髻才刚露出雏形,而太后似乎陷进了回忆里,自顾自地说着。

“越儿就跟他父皇一样,认准一样东西很难改变。当年玉珈的事伤透了他的心,他虽然嘴上不跟哀家说,但哀家知道他心里苦。所幸那种少年心中突然迸发的悸动才刚冒头就被阻隔了,否则哀家真不知要怎么才能让他回转心意。”

芙梅跟了太后一辈子,知道的了解的非常多,她也清楚太后的心思,婉转一笑,却道:“奴婢却觉得皇上对莲妃娘娘的感情同皇上对蔚昭仪的感情大不相同。”

“哦?”太后来了兴致,“怎么说?”

“莲妃娘娘从小跟皇上在一起,都是以兄妹相处的,实际上皇上在对待有关莲妃娘娘的事情时,都格外冷静。”

“还冷静?身为皇帝敢罢朝数日,哀家都以为他不想当这个皇上了呢!”太后想起他那段时日颓废堕落的样子就忍不住生气。

芙梅偷笑出声,拿起金钗别到太后脑后笑道:“这说皇上了,太后您不也是几日吃不下饭,大病了一场嘛……”

太后还想反驳,却又知道芙梅说的都是事实,一时张不开嘴,以往她最是放纵芙梅,其实心中都把她当妹妹看待。

又听芙梅接着道:“奴婢是太后身边的体己人,才知道一些不能说的事,莲妃娘娘对……他人情根深种,皇上却谁都没怪罪,虽然从头到尾都是皇上搞错了,皇上心好,不愿强迫别人。但依奴婢看,皇上对待衡侍郎,也太冷静了。”

太后想着芙梅的话若有所思,心中却越发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这种事如果放到先皇的身上,就算不怪罪二人,恐怕也会迁怒那个男的。

“太后您想想,倘若同样的事发生在蔚昭仪身上,皇上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嘛!”芙梅说完这句话,给太后绾的发髻也完成了,她直起身,去拿了护指给太后戴上。

太后没有回应芙梅的话,搭起她的手顺着她指引的方向走,实际上还在想着皇上会怎样,却也不好随意下定论。

但儿子总是随老子的,她想。

“宫宴快开始了,走吧。”

——

以往大泽的年宴都是设置在乾坤殿,这次也不例外。朝臣们都着着官服依照位次坐好,宫人们长龙般依次进殿布菜,一个接着一个,绵延不绝。

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要等到最后才出场,而主位上还空着,没有皇帝在,气氛还算欢快,大多在交头接耳着,也有一些人静坐听曲,并不说话。

卫南隅到的时候,各个官员都已经到齐了,她眼睛扫视一圈,陵王正坐在右侧第一的位置上喝酒,见她来了微笑点头示意,眉目中还有三分挑衅。

她假装没看到,别过头去,才发现除了她之外,淑妃和蔚昭仪都没到。皱皱眉头,她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忍不住多想。

淑妃虽然被收了凤印,却没有其他惩罚,“恩宠”也是不见少的,以往她最是谨慎小心,这种场合她向来都是到的最早,怎么这次她都来了淑妃还未到?

卫南隅又回头看了陵王一眼,发现对方也一直在看她,想必她刚才向淑妃位置投去的目光和一番深思都被他看在眼里,此时见他笑容中有一番得意,不由得有不好的预感。

“玉凌姐,你想什么呢?”

卫南隅惊地回过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蔚乔已经到席并且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坐了,正一脸诧异地望着自己。

“没有,想点事。”卫南隅笑笑,不再去想陵王的用意,敷衍地回答了蔚乔的话。

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地很近,是可以说悄悄话的距离,蔚乔向右挪了挪,伸出头去,在卫南隅耳边道:“皇上说了对卫大将军很放心,玉凌姐不必忧心。”

卫南隅心中一动,转眼颇为惊奇地看着蔚乔,心中翻转,蔚乔应该是注意到了自己与陵王之间的眼神交锋,然后才出言安慰。

只不过她会意错了。

陵王刚进京就没闲着,到各种朝臣的家里拜访,而且还是在明面上,明摆着告诉别人“本王在拉拢人心”,其中,跑她卫将军府的次数最多,也引得众人议论猜测。

卫将军手握重兵,若是陵王能有这一颗棋子,那想搞事情就更容易了,就算不能将卫将军据为己用,让他和皇帝之间生嫌隙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蔚乔定是以为自己因为这件事忧心。

而她惊奇的是,皇上居然连这种话都对蔚乔说,看来果真是对她十分信任纵容呀。

蔚乔正正想再问一问卫南隅,殿中突然安静下来,众大臣也纷纷起身,就听门外久病初愈的张冯中气十足地喊道:“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臣们俯首跪地,一齐喊出了这句话,声音雄浑嘹亮。

蔚乔也着实被震撼了一下,这种场面同她在剧组的时候大不相同,真假不说,单就这个氛围,她觉得现代人很难营造出来。

也许是根本就不会这般虔诚。

所以蔚乔恭谨地低着头……吐着舌头,觉得自己给殷修越做得这些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早晚都要从他身上一一讨回来!

超凶的蔚乔听到那句“平身”之后就站起身,却感觉腰部被谁捅了一下,她回过头,听到卫南隅在跟她说悄悄话。

“淑妃怎么还没来?”

蔚乔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空着,不过她来不来都不影响蔚乔,遂摇了摇头回答。

上边殷修越也明显发现了这个问题,眉头轻蹙,他扫了一眼陵王的位置,又迅速收回眼神,跟旁边的张冯道:“去派人看看,淑妃怎么还不到。”

年宴不可能因为一个妃子而推迟,时辰已经到了,殷修越端起酒杯,跟诸位大臣说几句新年贺词走走过场,事先准备好的歌舞也都上场,大臣们却比方才沉寂了不少。

蔚乔一边喝着酒一边看歌舞,心中叹道修越诚不欺我,这年宴当真是十分没劲。

“二皇叔岁贡的南浔锦缎是从哪里淘来的?朕发现它跟别的南浔锦缎都不同,不仅花纹好看而且还香气扑鼻,是上上之品。”殷修越笑着看陵王问道,那神情就像一个晚辈在跟长辈说话一样恭敬,但蔚乔知道殷修越笑里藏刀。

陵王被点了名,愣了一瞬,手指转了转酒杯,有些被识破手段的窘迫。

殷修越这样就相当于告诉陵王,你的这步棋走错了,朕已经发现了你的阴谋。

所以有这样的表现是正常的。

但是蔚乔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回皇上,是臣让手下在陵州寻来的,皇上也知道,臣向来懒得管这些事,都是手下去办,臣不过是送着这些东西回京城献给皇上罢了。”

果然,陵王用这种借口开脱,也是在提醒殷修越,光凭这件事你奈何不了我,我自有说辞。

突然间的没话找话就进行到这里,殷修越没再问,而刚才离席的张冯此时也匆匆回来了,脸上有焦急之色,在殷修越耳边说了几句,众人就听到一声怒喝。

“你说什么?”殷修越阴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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