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山宾馆,506号房,方天林正在房内翻看着一些文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他起身去到门口,打开一道门缝来,看着来人笑了笑:“我这儿不用特殊服务。”
那人娇俏地瞪了他一眼,推门进去。方天林随手关门,又取了一双拖鞋紧随其后。来人往沙发上一坐,就翘起了小腿,向他示意。
“晓冉,你这谱还挺大啊,不请自入也就罢了,还要我伺候你换鞋?”
宋晓冉双手往胸前一叉,并不开口,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行行行,”方天林苦笑了下,动手替她把鞋换上,“没立马去看你,是我不对,我认错。”
“这还差不多……”晓冉顺了点气,轻声嘟囔了句,又问,“怎么今天有空了?”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今天来这儿了。”
“废话,这不是你约的我么?”
方天林去门旁把她鞋放好,回身道:“我不记得有约过你呀?”
“那我这就走。”宋晓冉二话不说就从沙发上起来,往门口走去。方天林也不拦她,任她从自己身旁走过,而后回身看她的背影。只见她越走越缓,走到自己那双鞋旁,一咬牙把拖鞋踢了,正要换上。
不防方天林从背后把她抱了起来,宋晓冉轻叫一声而后挣扎:“松开!快把我松开!”
“开句玩笑你就当真,什么时候连你也变得这么较真?”方天林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但宋晓冉听了却有些心疼,仿佛自己让他失望了一般。
“……你一走就是八个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自然有点脾气了……”她弱弱地解释了一句,似乎还怕他气恼,转过身来抚了抚他胸口,“我也不是故意耍性子的……”
方天林抱了抱她:“的确是我屈了你,你倒自责起来了。变得这般乖巧,我都认不出你来。晓冉,对我你还是自在点,我尤其喜欢跟你斗嘴,你忘了?只是有什么埋怨,别闷在怀里,有什么不安,也别埋在心里。像刚才那样一气而走,你难受,我更难受,知道么?”
宋晓冉这才知道他是觉得两人间不像以前那般能闹起来,反显得生分了,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重又回到房内,因晓冉此刻赤着脚,方天林便把她整个抱到沙发上,而后在她身旁坐下。
“原本还怕你想不起来,没想到你一下就找到这里,实在是让我意外。”
“怎么?如果我不来,你就打算不见我了?”
“不会,再过半小时,你不出现,我就会给你打电话的。”方天林说着又拿起了手头的资料开始翻看。
“连这哑谜都猜不透,我怎么做你的女人?”宋晓冉抱着腿坐成一团,开始打量他的脸。
他们曾来过永山路海底捞,只是那次方天林没跟她一起吃饭,所以不会是约在那里,而应该是之后两人共度一夜的地方。那日宋晓冉虽然大醉,但还有几分神智,加上她对数字尤为敏感,特别是一些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她会刻意记下,所以,就连房间号,她都能一下认准。
于是,根本没在楼下大厅询问此间的住户,她就径直上来敲门了,时间,正是那日他们开房的时候。
“苏苏说你留了胡子,怎么没了?”她轻轻地问着,好似没看到他留胡子的样子,有点受委屈了。
“要拍戏,配合形象,所以刮了。怎么?你喜欢留胡子的男人?”
“没有,”她撇了撇嘴,“只是没见你留过,觉得蛮新鲜的,想见识见识呗。”
方天林随口问了几句她的学业,和在学校的近况,便中止了话题,专心看起手上的东西。
“你叫我出来,不会是就为了找我聊这几句吧?”宋晓冉像弹琴一样玩着自己的脚丫子,语气落落地说道。
“你父亲前段时间和苏家在做生意,你知道么?”方天林忽然发了一句问。
宋晓冉脸色一滞,停下了手:“有这种事?我不知道啊,生意上的事他从来都……”
“没事,你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
当日方天林向赵文保传令,严禁东城商户和苏家来往,宋晓冉也是在场的。她自然明白方家太子令的意义何在,如果胆敢违背,又会是什么后果。一想到将牵涉到自己家,她就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偏偏她又不知情,不知道该怎么为父亲解释。
方茹雅接到方天林的命令,彻查苏家底细,当然也会知道他这条莫名其妙的禁令,一番盘查之后,除了探明苏家上下的一切之外,还有意外收获。那就是广林宋氏集团,不顾禁令,背着方家仍和苏家保持生意来往,虽然有一些掩人耳目的动作,但并没有阻碍方家掌握证据。方天林此刻手里拿的,便是他们两家的往来细节和账目。
方天林当初下禁令的理由是什么并不重要,长公主既然知道有人胆敢违令,当然是要处理的,至于怎么办,还得由方天林来决定。所以,东西一并交到了他手里。
“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你回去跟他提点一下,和苏家的关系,早点了结,让他别贪图些小利而不计后果。否则那笔风险投资将马上撤资,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放宋家一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要碍着晓冉的面子,只是他这么做,连宋晓冉自己都觉得没脸。她最忌讳的就是承别人的人情,一气之下愤愤道:“真巴不得跟他断了父女关系!”
“到底也养了你十几年,怎地说出这般狠话来?”方天林笑道,“只是你志不在经商,将来你父亲名下的产业传下来,都不知道给谁,确实是苦恼……”
宋晓冉轻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嫁人?”
“你敢?”方天林眼睛直直地,视线从她脸上挪到脚上,再由下挪到上。
“你不许我嫁,我就偏嫁,我明天就去登征婚广告去,还要嫁个最丑的男人……”宋晓冉嘴上浮着笑意,一个劲地逗他。
“你个小调皮,看我怎么收拾你……”方天林终于团身扑了上去。
此时的永山路海底捞火锅店内,周燕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人,可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她又打了方天林和宋晓冉的手机,不巧全是关机状态。打去晓冉的宿舍一问,只道她今晚还没有回去,去了哪里也不清楚。
周燕虽然没亲眼看到什么,可总觉得那两人之间有点异常。这时的天色已经很
晚,她来回奔波也疲累得很,不想连夜赶回拍摄基地,于是就近找了宾馆住下。
广林,苏家。
偌大的客厅里,只坐着两个人,苏樱和李雁鸿。
眼看着蜡烛要熄了,小鸿道了声:“苏苏,许愿吹蜡烛吧……时候不早了,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啊。”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苏樱看着那十九根的蜡烛,忽然开口道:“我所求的又不多,不用他天天陪在我身边,只要偶尔能跟我聊聊天,把我当成妹妹一般,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说到这,她抽泣了一下,“就连我生日,他也抽不出空来么……如果知道,当他的妹妹也是这般辛苦寂寞,我倒情愿不认识他。情愿我孤苦伶仃的,一个家人都没有!爸爸走了,我没有家人了,我怕他也离开我,所以只能……可他为什么连哥哥都做不好呢?”
“苏苏……”小鸿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一直跟方天林嘻嘻哈哈,像兄妹一般相处的苏樱心里,仍是没有放下自己的感情,只是无奈,而隐忍至今呀。
“小鸿姐!”苏樱扑到她怀里,“我没有你那种勇气,明知道不可能有结果还是跟他在一起。我知道,在他眼里,从没有把我当成女人看待过,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个妹妹而已。可是我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我好怕,尤其是爸爸走了以后,我更怕,怕我在他眼里,连妹妹都不是了……”
“我处处小心,怕他看出来我还是喜欢着他……呜呜……”苏樱终于泣不成声,“我唯一想要的,只是在生日的时候有他陪罢了……如果连这都满足不了,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我不想做他的妹妹了……小鸿姐,对不起,我不是要跟你争,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去吧,苏苏……”李雁鸿轻柔地抚着她的背道,“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不管他给你什么答复,也总比你现在这样憋在心里好受一点。我不会怪你的,我保证,绝不会……”
屋子里只剩下苏樱低泣的哭声,渐渐地,蜡烛开始自然而然地灭了。
仅剩下三根,一根红的,一根蓝的,一根粉的,坚持坚持……终于,红的那根也熄了……
这时,李雁鸿道:“苏苏,我决定了,我不考东城舞蹈学院了。”
“那你要去哪里?”苏樱抬起头来,脸上犹挂着泪痕,高考在即,小鸿临时改变主意,让她觉得非常突然,连自己的心事都暂搁在一边了。
“我要去法国留学,我要到艺术之都去。”
“为什么?!”苏樱惊道,而后醒悟了,“不!小鸿姐,你不要走,不要因为我而离开这里。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一点也不希望你离开!”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李雁鸿宽慰她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的话……我不想否认,当然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可是,我做出这个决定,最大的原因其实跟你一样,就是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一直在犹豫,因为我想留在天林身边更多的时间。我父亲告诫过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一直是倒计时的,而倒计时截止的日子,便是他成婚的日子。我不知道离那天还有多远,但我已经接受了那个结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