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孙鹏看着一脸抱歉的倪杏儿,“看吧,我早告诉你,你的丈夫不是个心盲之人,他不会相信的。”
“对不起。”是她请他配合演戏的。
孙鹏笑了笑,先行离开,留下倪杏儿咬着下唇,满脸歉疚的看着丈夫。
他蓦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再一次被他密密的包拢在他的体温气息里,她的热泪霎时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不要乱来,杏儿,即使你用这种方法也无法让我讨厌你,只会让我更加心疼,更放不开你。”他低声的说着心里话。
她紧咬着唇,咬到都要破皮了,就怕自己哭出声来。
他看到了,伸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唇,不让它受伤,再无限温柔的看着她,“听好,我的心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大,只装得下一个人。”
“那个人有可能是碧云公主……”她哭着说,她若硬下心,其实可以做得更绝,像在丈夫面前与孙鹏拥吻,但她办不到,牵手已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不舍,“不,我已经把你装进去了,老天爷做了安排,你别委屈自己,那只会让我更爱你。”
“但你对她有愧疚、有不安,我不要你这样挣扎。”
“那是上天给我的功课,而我的心已给了自己答案,只有你,只有你……还是你已舍得不要我了?”他沉痛的问她。
“不,我舍不得,失去你我的心一样很痛,但是,我不要你那么痛。”她泪涟涟的道。
他温柔的为她拭泪,“这一阵子我真的让你伤心了,对不起。碧云公主的事,我的确很震憾,毕竟我只有一个灵魂、一个躯体,不能同时分给两个人,但再怎样我不能也不该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让你去替我忧、替我愁,我不是个无情之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得找个理由给你,让你可以摆脱我……”
“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他紧紧的拥着她,为她的善良体贴而心疼了,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教他怎能不爱她。
而眼前这一幕,绝对不是碧云公主过来想看到的。
她真不敢相信,她说了那些多到数也数不清的梦境,穆哥哥竟仍然无动于衷行庭园里,几名奴仆看到少爷跟少夫人终于和好了全都很高兴,但一见到碧云公主又带了两名宫女、不让人通报就直接闯进这里,开心的情绪又降下去。
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又是皇族,气质出众,艳冠群芳,与少夫人一比,可说是平分秋色,一如富贵牡丹,一如清雅睡莲,可穆府的大伙儿还是比较喜欢莲花。
徐汉不是府内管事,但因为年资够久,又是跟少爷一起长大的,所以来访的任何贵客都会习惯先找他,因此这会儿只见他站在碧云公主身边,忙着跟面对少爷的花匠挤眉弄眼,要他示意少爷回头,这儿有观众呀!
但没想到,观众发狂了。
碧云公主突然冲上前,一把拉开两相依偎的夫妻,看着穆元煦哭叫,“我的心好痛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抱她了!那些梦快要把我给逼疯了,这颗心,”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又冷又痛,还有这里--”她一把拉开袖子,那殷红的胎记被她抓到整个溃烂流血。
他脸色大变,“怎么会在这样?!你跟我来。”他迅速拉着她往书房里走,完完全全忘了身后的妻子。
“这里每天都像被火灼似的,但什么伤也没有,就是莫名很烫、很痛。”她的泪水一滴滴的滚落眼眶。
他沉痛的抚着那伤口,轻轻的为她抹药,神情说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那些梦,真的快要把我给逼疯了,因为我知道梦里的我很爱很爱你,爱到心都痛了。”
碧云公主突然主动的抱住他,断断续续的硬咽说着,“有一段话,我一定要告诉你,梦里的女人说:我会忘了你,你也会忘了我,这样很好,不再相遇……即使见了,也不再认得彼此,没有恨、没有爱了,多好!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然后,男人的声音出现说: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志,再死一次也不容许自己忘了,你听到了吗?!”她抬起泪眼看着他,“这些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响了一遍又一遍,让我的心好痛!”
一脸震撼,采薇是在黄泉跟他说了这些话……忽然韩采薇的脸与碧云公主的脸在他眼前重迭,而采薇……他的采薇哭得好伤心,穆元煦忍不住伸出双手要将她拥入怀里,但眼前的韩采薇又变回碧云公主的脸,他顿时一怔,握紧了双手,缓缓的放下。
然而,这一幕,全落在站在外面的倪杏儿眼里。
她僵立原地,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所以,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但不知为什么进入体内的空气仍然太稀薄,她有种快要昏厥、快要窒息的感觉。
突然间,穆元煦抬头,视线正巧与她相交。
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往寝房跑去。
徐汉搔搔头,看着跑开的少夫人,再看看少爷,又看着仍窝在少爷怀里哭泣的公主,这真是一场恶梦,这么混乱的场面,少爷到底在干什么啊!唉,他不管了。
徐汉也跟着转身离开。
其实连穆元煦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他面对倪杏儿时可以说得相当坚定,但当面对着拥有他跟采薇前世记忆的碧云公主时,他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或许,他该去跟日理万机的好友聊一聊了。
皇宫内,季仁甫正在接待前来朝贡的瓖族使者。
朝中事多,他本就忙得昏天暗地,真不知这些使者来凑什么热闹,但想是这样想,他仍面带笑容,看着来使行三跪九叩之礼,后方还备有许多珍贵的奇珍异宝的贡品,以及--
他看着太监送上来一封信,那是瓖族首领向他东阳王朝请求通婚的文书。
“我让族首领请求皇帝赐婚,往后让族世世代代都愿意成为东阳王朝的藩属啊。”
看着下方一大群来使跪了一地,再看看该首领的亲笔求婚书,字迹刚正,听闻接族王高大勇猛,外貌出众。
想也没想的,他就将人选考虑到碧云身上,再让她留在京城,就怕她太执着,要另觅终身伴侣更难。
而瓖族离京城一路跋涉也要走上好几个月,她金枝玉叶,一趟行程就足以让她吃足了苦头,不可能想返回就返回。
但他也有不忍,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是为了她好,但光想要如何让她就范,这一点就让人大伤脑筋,还是另觅宗室之女国安公主来通婚?这他可得好好想想。
“来人,先安排瓖族来使住下,好好盛重招待,至于通婚之事,”他看着那群使者,“你们回去后就先准备迎娶事宜,最慢两个月,朕会派人将人选送往瓖族。”
“谢皇上恩典。”
在目送走一大群使者后,季仁甫又与几名内臣转往议事殿,要对穆元煦所提的运河疏浚计划做后续商讨,唉,皇帝真命苦!
“皇上心里可有通婚人选?”其中一名大臣忍不住好奇的问。
“不是国安就是碧云,不过,你们都知道碧云的脾气,真决定了是她,朕可得先斩后奏,另起名目将她送出国境,才能告知她通婚一事”
“那皇上肯定不会送行--”
“咳,那是自然,可我是为她好……”
季仁甫跟几名大臣边聊边往议事殿而去,没有注意到一名随行太监不着痕迹的转开身,跑去跟碧云公主通风报信了。
“皇兄可能将我远嫁给瓖族首领?那不是番族吗?!”寝宫内,碧云公主又气又怒,她看着该名太监,“去去,再好好盯着我皇兄,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跟我说。”
再使个眼神,她身边的宫女立即给了该名太监一袋银子,就见他笑咪咪的躬身哈腰快步离去。
碧云公主气得重重坐下,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们是同母所出,他竟想把她远嫁番邦?!且君无戏言,届时圣旨若下了,她不出嫁也不成。
眼下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得要好好把握,让皇兄无法送她出去和亲。
此时,另一名宫女又快步走进来,“公主,穆少爷进宫来见皇上了。”
她脸色丕变,“见着了吗?”她安排了几名眼线在皇兄身边,就是不想让穆哥哥与皇兄有私下见面的机会。
“好像见到了。”
话未说完,碧云公主已经拉了裙摆跑出寝宫,在事成之前,她绝不能让他跟皇兄见到面,万一皇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糟了,她立即转往皇帝所住的宫殿,却得知他已转往议事殿。
她心急如焚的又赶至议事殿,本想不管守门的侍卫直接闯进去,却被侍卫挡住了,“请公主止步,皇上有交代商议国事,不见任何人。”
她本要硬闯,但一次又一次的被挡,最终只能紧张的在外踱起方步。
里面有好几名大臣,皇兄应该不会跟穆哥哥谈私事,她不断安慰自己。
终于,大门开了,几名大臣鱼贯走出,看到她都吓了一跳,正要行礼时,她已经快步的越过他们走进去。
“皇兄,穆哥哥!”
“你消息还真灵通,竟知道元煦来了。”季仁甫很惊讶。
“我有事要跟穆哥哥说,我先把他带走了。”
“好,让给你,反正他即将出一趟远门,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才能回京,他要去处理沛城运河疏浚的事,”他边说边拍拍好友的肩膀,“抱歉,让你得暂时离开最爱的妻子,我还有一大堆奏折要看,就不聊了。”
穆元煦点点头,看来碧云公主所作的梦,好友是全然不知情了,而他国事繁忙,他又怎么好以自己的事来增加他的麻烦。
穆元煦跟着碧云公主离开议事殿,两人并肩而行时,他开口问:“你的手伤还好吗?”
“无碍了,”她特意给他看看她的手,“你来见皇兄,有谈到我的梦吗?他最近朝政繁忙,睡得极少,刚刚见了纳贡的使者,又回议事厅接见大臣,这个你知道吧。”
她慌乱的有点语无伦次,心中不停想着皇兄是不是已经铁了心做了决定?所以才刻意把他调离京城,怕她找他求助?那可不成,等到他回京,她极有可能已经被送去和亲了。
不,她不能冒险!她边想边走,显得十分心神不宁。
“公主,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没有提到梦的事。”直到回答完,他才发现她根本心不在焉,而他们已经走到她的寝宫门口了。
她一楞,这才回了神,看着他俊美的脸孔,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迟疑了。
“我想好好跟你谈谈。”她拉着他进到寝宫,接着迳自往她的寝房走去。
然而当穆元煦一看到那张精致的大床时,立即直觉不妥的转身就要退至外间。
“不,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看。”她急忙拉住他,再以眼示意,要守门的宫女将门给带上。
见房门砰的关上,他不由得蹙眉,但再回头,房内已不见碧云公主。
她已走到与卧室相连的侧房,褪尽衣裙后,仅着一件几近透明的薄纱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近穆元煦。
那圆润的胸脯、纤腰、美腿,一身玲珑有致的好身材若隐若现,本该是引人无限遐思的,但穆元煦却被她的大胆行径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