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苑奋力地朝着小镇的方向跑去, 只可惜还要有好长一段路,看着身后两个彪膀大汉就快要追上自己,诗苑把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 越来越快的脚步冲刺, 一不小心又栽了个跟头。
“嘿, 小娘子别跑啦!乖乖地到我怀里吧!哈哈!”粗狂的土匪扛着大刀满脸胡茬地在后面幸灾乐祸。
诗苑心下惊慌, 想着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也不顾形象了,头上的素钗也松落了,披头散发的, 鞋子也跑丢一只,满身灰尘, 狼狈不堪。
她只觉跑得浑身散架了, 渐渐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只在这时, 远处传来的哒哒马蹄声让她瞬间看到了曙光。
“救命啊!救命啊!”诗苑扯着因激动而微哑的嗓子,大声呼喊。
马车内的主人, 闻声探出车窗寻望,正见一个妙龄姑娘被两个粗汉追赶,淡淡地对驾车的随从说:“卞至,想办法帮帮那姑娘!”
“好嘞!”称卞至的随从手一挥鞭,朝着诗苑的方向奔去。
诗苑看着马车越来越近, 心中又惊又喜, 当马车在她身旁停下时, 诗苑急急抓住坐在车头的卞至, 道:“小哥, 救救我!他们!他们欲对我...我不愿....求你了!”诗苑跑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了。
“姑娘, 别急,我们定会帮你。”卞至安慰道。
那两个大汉也追了上来,看着眼前的马车,呼呼地喘着粗气,称瘦二的匪人,一手叉腰,另手挥着大刀指着马车大声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这姑娘和买路财!”
说完另一个也跟着频频称是,补充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事,留下钱财赶紧走!不然我的大刀可不长眼!”说着举起他的大刀挥舞示威。
卞至不惊不慌,反而嘲笑道:“呵,你们这帮土匪最可恨,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事?这事我与先生是管定了!”
诗苑想着自己运气好,算是遇上好人了,不禁心中稍微放松一些,只听车厢内传来醇深又低沉的声音,似陈酿的美酒般令人侧目想要多听听,再听听,那声音不紧不慢地道:“让姑娘上马车吧。”
“是,先生。”卞至依命对着诗苑伸出手道:“姑娘,来,上马车。”
“嘿,你们当我们的话是耳旁风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五粗的厉害!”那个粗壮大汉率先起刀,跳上马车拽着诗苑的衣衫就想将她拖拉下车。
卞至紧紧抓住诗苑的手,才没让她从马车上跌落。
可那个叫五粗的汉子人如其名,粗鲁地拽着诗苑,生生将她的衣衫扯开个大口子。
“啊!混蛋!流氓!快放开我!”诗苑拼命抵抗,捂着自己细白的香肩谩骂道。
看着诗苑一抹如玉白透的肌肤,五粗不禁口水都流了出来,两眼色眯眯地发直。
“我来帮你!”瘦二人起刀落,冲着诗苑和卞至劈来!
“梦幽草!”只听马车里混澈的声音大放,车窗帘掀起的那一霎,铺天盖地的香气袭来!
诗苑看着卞至捂着自己的鼻口,欲要问时只觉头晕乎乎的,不过片刻眼前一黑,整个人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诗苑看见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躺在一处青木雕花床榻上,身上盖着丝帛薄被,轻曼的翠纱被带着淡淡花香的香包束着,她缓缓起身,只觉头还有些晕乎乎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这间素雅精致的屋子,不知身为何处。
“吱呀”一声,门轻轻被推开,只见素白轻纱首先映入诗苑的眼帘,再见是踏进门槛的白云长靴,白色渐渐延伸,直到那如泼墨般的长发遮住的容颜。
男子左手微抬端着碗粥,渐渐朝着诗苑这边走来。
待看清白衣男子的容貌,诗苑自是感叹人间怎会有如此美的人,那无风也无晴的面容,眉宇清沉似映月碧露,身姿风雅如芝兰玉树,笔挺的鼻梁,微尖的下巴,那似不言笑的薄唇。
柔顺的墨丝并未束冠,只用一支白丝带轻轻缠于发尾,松散出来几缕黑发垂于耳侧。
诗苑定定地看着,竟忘记男子也正细细打量着她,从门口到床榻的几步路,男子也微从她的容颜移开目光。
皎月白兮,眉目清兮,弯唇润红如樱桃,眼波粲然如珍珠,还有那裸露出来的半面香肩,看到这里,男子不禁微微蹙眉。
诗苑还愣愣地不知不妥,依旧盯着他看。
男子见她那呆呆地模样,垂下眼帘,坐在她床边,将清粥放在床头的木凳上,淡淡道:“姑娘,打算看到几时?”
诗苑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无礼,面如红晕,低头看着自己的被角道:“对..对不起,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男子瞧一眼她羞怯的模样,转头看着窗外绒月花纷纷零落,无情绪地说:“这里是溪花镇,我是白川笙。”
“白川笙?是赫赫有名的赛神仙吗?”诗苑诧异道。
“正是在下。”白川笙依旧看着窗外道。
“那,是你救了我?多谢神医。”诗苑笑着感激道。
白川笙起身背对着她,面无表情道:“举手之劳,姑娘还是先把衣服披好。”
诗苑这才发现自己无遮拦的露着肩膀,小脸又是红了一红,忙将扯烂的衣服掩盖好,道:“神医,还是称呼我做诗苑吧!”
“叫先生就好,你把粥喝了吧。”说完他就朝屋门踱步而去。
此时卞至正巧行至门口,对着白川笙道:“先生,房屋都已经打扫好了,不出几天,就可以开业接诊了。”
“好,叫小翠照顾好这位姑娘。”白川笙嘱咐道,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是,先生。”卞至也跟着离开。
诗苑在空荡荡地屋子里怔怔出神,听他们的对话,看来是新搬来这边的,溪花镇在嘉兴都几百里的郊外,没想到神医也喜欢游走四方。
正想着小翠推门进来,给诗苑拿了件新衣,笑着道:“姑娘,粗布衣衫你就将就一下吧!”
诗苑看着那件浅黄云绸裙衫,哪里是什么粗布,这比她当丫鬟所穿的衣服好千百倍了,再看看小翠身上流丝裙纱,这才发现官家商家府里是多么小气,诗苑从来都没有穿过这般好的衣服,莫名地想起了温尘轩在她生辰时送她的蓝裙,庆幸没有带来,不然就会和她的包裹一起丢落在半路上了。
可是温尘轩的那件青衫却丢落了,诗苑心中隐隐作痛。
“谢谢你。”诗苑面上强笑地接过衣衫。
“要谢就谢先生吧,我先出去啦。”小翠可亲地笑着,将屋门关上。
诗苑将扯坏的衣服褪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用银钗绾起发丝,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薄薄地施了点粉,未涂胭脂的唇已经很红润,她转了一圈自己换上的浅黄裙衫,很是喜欢。
推开门走进院子,发现院落比想象中要大,她左瞧瞧右看看,出了拱门又行至长廊,院落多种绒月花和翠竹,空气中越时不时地传来草药香,诗苑经过一个院子,看见很多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摘晒草药,倒是卞至和小翠不见了踪影。
诗苑又绕了两个拱门,穿过一处喷泉花池,进入了大堂,诗苑环顾四周,整个西面的墙壁是药橱,北面的桌柜则摆满了中药和药包,西面是就诊围案,就见得白川笙正坐在书案上写着什么,一旁的卞至在忙活着整理医药器材等东西。
“诗苑,诗苑,我找你半天,你跑这里来了。”诗苑刚踏进厅堂,就听见小翠在后面追喊。
白川笙与卞至都闻声而望,见得是诗苑,只听白川笙放下手中的笔道:“小翠,你先退下。”
“是。”小翠退下后,卞至则上前笑嘻嘻的迎着诗苑道:“姑娘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啊,没有没有,就是刚得时候头有点晕,现在已经好多了。”诗苑挥手笑道。
“哦,这很正常,梦幽草粉本身无毒无害,只是吸了让人昏迷,我看姑娘气色红润,定是无碍了。”卞至笑呵呵地说:“忘了自己介绍,我叫卞至,是先生的跟班。”
“我叫诗苑。”诗苑回应道。
“诗苑,这名字好听。”卞至夸赞道,转身看着一旁神色淡然的白川笙道:“先生,你看怎么安排诗苑呢?”
白川笙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方子,起身走进诗苑道:“姑娘可有打算?”
诗苑想了想,有些为难道:“不瞒先生,我刚刚逃跑的时候丢了包袱,现在身无分文。”
“那你是打哪儿来?要去哪里呢?”白川笙依然淡淡道。
“我不过是个被赶出府的丫鬟,在外地也没什么亲戚的。”诗苑并未说太多,虽是救命恩人,但是还不到交心的地步,于是将情况简单带过。
“哎,先生,我看诗苑也怪可怜的,不如你就收留她吧!”卞至在一旁好心提议。
白川笙默语片刻,面目无喜无悲,似乎永远都是沉着脸,但举止间那般和风优雅,透着想让人接近的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