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病房之后，两人居然很诡异地相处融洽。在顾媛印象中，上一次这么和谐还是六年前的事了吧？不过那时候和他在一起，她想着最终还是要离婚，所以是带着心理负担的，但现在完全没有。
难得的很轻松。
陆离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时候，还是挺迷人的，要不也不会从学生时代到现在都这么多女人疯狂迷恋他了。
吃饭、聊天、吃水果，陆离变着花样，磨磨蹭蹭就是想办法待得久一些，顾媛也没挑破。直到八点多，她才忍不住提醒道：“已经很晚了。”
“嗯？是吗？才八点，今天公司没事儿。”
“你还是早点回家照顾小九吧，你妈一个人带着我不放心。”
“我儿子那么懂事，带他特省事儿，有什么不放心的。”
“多个人多个帮手，小九毕竟是小孩子，有时候也顽皮。”
陆离是一万个不情愿走，就是……舍不得，不过他们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他挺享受这种感觉，并不着急，慢慢来更美妙，给这个女人留点念想也好，免得她觉得他缠着他，嫌他烦人。
他起身，“那行吧，我走了，你别想我。”
“我只想我儿子。对了，退烧贴别忘了拿。”她拉开抽屉。
陆离往里面一看。“十几片，要不要这么多？”
“有备无患嘛。”
当妈的就是更细心。
“明天我带小九来看你？”
顾媛眼睛一亮，“好啊。”但过两秒又改口了，“还是别了，医院病菌多，我不想他来这。”
“你考虑清楚了？”
她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一狠心，“嗯，别来了，我跟医生争取早点回家休养。小孩免疫力差，最好少来医院。你也是，回去之后别立刻抱儿子，先洗个澡。”
“知道了。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
他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
向日葵幼儿园门口。
放学时间，很多家长来接小孩。
陆陆续续离开了。
苏百合一边问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做这种事，一方面又伸长脖子顾盼，“他出来了没有？”
她眼睛不大好使。
“还没看到小少爷呢。”司机也在看。
人渐渐走光了。
“怎么回事？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苏百合急了，忙下车，刚走到门口，小九就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出来。
“奶奶，你来了。”
苏百合重重松了口气，忙收敛起担心，板起脸教训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威廉忙解释，“过两天幼儿园有个表演，我让安迪留下多练了一会儿钢琴，不好意思。”
“你会弹钢琴？”
“是啊，奶奶，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会钢琴，还会笛子，还有下棋也很厉害的。”小九骄傲地说。
看着这张笑容洋溢的可爱小脸，苏百合好气又好笑，“走吧。”
顾小九拉着苏百合的手，那一瞬间，她心里蓦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上了车，顾小九拍拍肚子。“奶奶，我饿了。”
“想吃什么？”
他吐吐舌头。“我想吃麦当劳的薯条和汉堡。”
苏百合又不高兴了。“你妈天天带你吃那些垃圾食品？怎么当妈的？这不是害孩子吗？我带你去吃西餐。”
顾小九本来想说自己不喜欢吃西餐，但考虑到可能苏百合想吃，就点了点头。“好啊！”
……
苏百合带小九来到了一间高级西餐厅，环境很好，客人都是上流社会人士，谈吐优雅。
她要了两份牛排，一杯红酒。
在她看来，他们陆家的孩子，本来就是从小要当做贵族来培养，多出入这样的高级场所才对，怎么能去麦当劳那种地方呢？
本以为小九不大懂西餐礼仪，没想到拿着刀叉还像模像样的。虽然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T恤，但还是像个小绅士。
苏百合是越看越满意。
就算以她极为挑剔的眼光来看，顾小九依然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孩儿，甚至比陆离小时候还要听话，活泼，嘴巴也甜。
“你身上这件T太小了，明天我带你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顾小九低头看了一眼。“唔，不小啊，刚刚好，今年夏天还够穿的。妈咪说小孩子长得很快，所以不用买那么多衣服，现在买了明年也穿不下了。”
“她可真寒酸。”
“什么叫寒酸？”
“就是小气。”苏百合翻了个白眼，就是很瞧不起顾媛。反正只要与她有关的，就不喜欢，而且下意识地想要在小九面前抹黑她，把小九往她这边拉。“你这件衣服多少钱？”
“10美金，在超市买的。”
“她居然让你穿这么便宜的衣服？”
“可是很舒服啊，便宜一点有什么关系？妈咪说，从小就要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不能买太贵的。”
“什么破理论，就是她穷，买不起。”
“可是有钱也不能浪费。”
“……”
“好了，奶奶别生气了，我弹钢琴给你听好不好？”
小九从椅子上跳下去，爬上钢琴座椅，开始弹奏起《月光曲》，流畅的音符在他手指间流淌着。
宾客们都望向他，流露出了赞许的眼神。
苏百合惊呆了。
她以为他只是会弹钢琴而已，没想到弹得这么好，比刚才那个三十多岁的乐师都好。
邻桌的优雅女士赞美道：“那是您孙子吗？太棒了，钢琴弹得太动听了，您一定很骄傲吧？真羡慕您。”
周围的人都在称赞她，苏百合很是得意。
一曲终，掌声四起，顾小九鞠了一躬。“谢谢叔叔阿姨。”
他回到座位上，开心地问道：“奶奶，我弹得怎么样？”
苏百合本来想说“一般般”，但一对上他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改口。“嗯，弹得很好。”
她难得地对他露出了笑容。
……
陆离一回到家，顾小九立刻开心地张开双臂扑上来。“爹地——”
陆离忙退了两步。“现在不能抱，我刚从医院回来。”
苏百合哼了一声。“又去看她？”
“她那边没人照顾。”
苏百合想说她不会找其他男人照顾吗？非得缠着他不可？但考虑到小九还在场，又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今晚吃了什么？”陆离问。
“奶奶带我去吃了西餐，唔，我弹了钢琴给奶奶听，奶奶夸我弹得很棒。”
“是吗？我儿子真厉害。”
“小少爷，该洗澡了。”丽莎走过来。
丽莎牵着小九离开了。
“看来你们相处得越来越好了。”
苏百合故作高冷，傲娇地回答道：“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吧。我还不是看在他身上有我们陆家的血脉？不然我才懒得理他。”
她不愿承认的是，顾小九给她从心理上带来了久违的温暖。过去那几年，她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心里冷冰冰的，没人陪很寂寞，但是照顾小九让她重新找回了活力，觉得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
“你坐下。”
“哦。”
“那个女人还打算在医院住多久？”
“半个月。”
“这么久？”苏百合拧起眉头。“不是没怎么样吗？总赖在医院算怎么回事儿？装可怜吗？躲，她以为躲得掉吗？”
陆离手肘搁在扶手上，捏了捏眉头。“她没装，医生是这么说的。”
“那医生肯定是个男的吧？没准是她教唆的，那个女人迷惑男人可很有一套，你别信她说的。”
“你怎么这么关注她住院？”
“我才不关心，我是想问，你还打算在这待多久？什么时候回A市？”
“不着急，这边还有一些业务。”
“你那是借口，你就是想留在这继续跟那个女人纠缠。我和小九处了两天，那孩子本性还可以，不像是装的。就算是，以后可以把他教好的。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陆家的骨肉，我同意让他认祖归宗。”
陆离揶揄。“你怎么就不肯直接承认你喜欢小九呢？”
“什么喜不喜欢的，那都是另外的事儿，认祖归宗肯定是要的。你跟那女人说清楚，以后小九改我们陆家的姓，就跟她没关系了。”
陆离知道她会是这态度，“小九是她生的，怎么能没关系？”
“就算有，那也到此为止了。”苏百合冷酷地说。
“妈，小九是个孩子，不是一样东西，不可能说断绝就断绝。他们母子感情很好。换位思考，如果以前有人强迫你和我分开，你愿意吗？”
“你怎么能拿她跟我比？”
“不是比较，但天下母亲的心态都是一样的，你让她放弃小九，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
“这是一个选择题吗？”苏百合反问。“总而言之，小九是我们陆家的孩子，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小九不能让她带，她必须放手。当然，她帮我们家带了五年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她要钱，可以给些补偿。”
“你就是给她一百亿，她也不干。”
“不要拉倒！我不得不说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让她牵着鼻子走？一点魄力都没有，你怕她干什么？”
“我不是怕她，我是尊重她作为母亲的身份。妈，顾媛一个人带大小九真的不容易，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我还不是为了你考虑？那好，你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