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睁开眼看见岳雷站在面前。
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他只是看着我,说:“你最好戒毒。要么就少吸一点。”
我偏头不看他。
我不戒!
戒了晚上会睡不着。
会痛得死去活来。
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
岳雷看出我的坚持,说:“要不这样吧,以后你的药都由我来配。我是医生能控制好量和度。”
我回头看着他问:“岳雷,你什么时候离开?”
岳雷一愣,随即笑起来:“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不语看着他,大家心知肚明。
把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岳雷说:“秦耀,我不走。因为你这里,是灲最终会回归的地方。我说过,会等他回来。”
我笑起来,呵呵,他可真会说笑,凭什么?
沈允灲凭什么回来,凭什么我该像狗一样对他摇尾乞怜,就好像错的是我,沈允灲永远没有错一样。
我扬起冷笑看他。
岳雷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而我越来越发现他们是同谋者。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我从平静的生活中拉出来,然后彻底的摧毁我,让我万劫不复。
我想他们已经做到了。
对灲的爱——————
是一次痛苦的地狱之旅。
岳雷突然开口说:“还记得吗?你说过你会坚持的,我也请求过你,不要放弃灲,不要让他再一个人。”
我不语。
痛得已经麻木。
不是我不坚持,是灲没有心,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除了他爱的人。
我的爱———————给不了他冰冷的心温暖————
我做不到了。
因为自己也已经被冻僵,连自救都做不到。
岳雷弯腰低头看我,平光眼镜背后的眼镜显得高深莫测,“秦耀,你做到了。再坚持一段时间,灲,他会回来的。”
是——————吗——————???
岳雷是灲的好朋友,他们最为了解彼此——————
颤抖着闭上眼。
为什么我要这么贱————仍然没办法完全彻底放弃————
趁岳雷转身出门看诊,我溜出了医院。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病,不过是毒瘾发作。
走在街上。
没有保镖跟随。
或许危险就潜伏在附近。
可是我满不在乎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把手插进上衣口袋,拉上风帽,在飞沙走石的大街上逆风而行。
已经是毒瘾发作的第二天下午。
我无所事事。
在商店橱窗外徘徊,看珠宝,看名牌衣服。
给自己买了一个棉花糖,在老板奇怪的目光注视下将木签上的棉花糖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很甜,烧得有点过的麦芽糖的味道。
走到护城河桥上看在臭熏熏的河面上浮游的鸭子。
天————昏暗无比——————
隆冬的夜————快要降临了——————
靠在桥栏杆上的灯座旁点燃烟。
放下打火机时看见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手腕上布满针眼,劳力士手表表带显得有些大了。
低头将表凑到嘴边,亲吻————
深深的亲吻——————
我的灲——————
好想你——————
天空变成土黄色,风云会集,铺天盖地————快下雪了——————
起身走向河岸旁的一家地下酒吧。
冰镇whiskey。
酒汁燎原般一路灼烧直达胃部。
我打了个寒颤,舒适的叹口气。
活动活动快要冻僵的手指,扭头四下里观察酒吧环境。
原木桌椅,低调暗沉,流水般的音乐在耳边滑过。
有设置休息区,感觉疲乏的客人可以躺在干净舒适的沙发床上小憩一会儿。
仰头靠在沙发上,身体无力,渐渐滑倒躺下,闭上眼。
很累。
想睡了————
被侍者推醒说是已经到了打烊时间。
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灲陪伴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很开心。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永远沉睡在梦中不再醒来。
那样的话————
或许也算是一种圆满幸福吧。
带着醉意走出酒吧。
台阶下,门外已是满世界银装素裹。
南方,是很少会有这么大的雪的。
看来这个冬天——————将会寒冷无比————
将身上单薄的衣服拢好,抱着手臂走进雪地里。
深夜两点半。
寂寞无人的街道。
飘洒的雪花。
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沙沙——————
沙——————沙——————
在拐角处被五六个人拦住也没觉得奇怪。
他们跟了我整个下午,就是要确定我身边有没有人。
抬头看着他们————
目光————
冰冷——————
鹅毛大雪在头顶纷飞————
一片片的雪花在眼睫上融化消失。
记得其中一个人的面孔。
破‘华联’时还没有现在这么暴虐。
但是也杀了一些人,得罪了一些人。
记不得他的名字,不过他脸上的刀疤我记得,我亲手划破的。
杀‘华联’老大时他冲过来。
我反手给了他一刀。
没有杀他————
是因为他身上那股血气————
今晚,他是来找我报仇索命的。
可是————
我还不能死——————
不能丢下灲一个人——————
我这么贱——————这么坚持——————
他们掏出雪亮的家伙。
路灯昏暗,却晃得刀光有些刺眼。
刀疤脸说:“杀了他!”
如同切菜破瓜般的随意口气。
有人扑上来。
我的拳脚功夫是十五岁认识孟叔安叔时他们逼着我进武术学校学的。
进去不到半年把老师打折了腿,给开除了。
虽然得了一个什么武术大赛的新人奖,但是技术不算精。
但,杀人,错错有余。
口袋里有防身手枪。
可是没有机会拿出来。
五六个人同时扑上来。
皮肤被割裂的痛感,鲜血流淌的感觉————
脚下的积雪——————
很脏——————
有人从背后偷袭。
听到了刀风,但不能转身,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袭来——————
背后的人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
“警察!都给我住手!”
前前后后的人立刻撒手转身就跑。
刀疤脸回头看了我一眼,冷笑————
他志在必得!
无力靠在墙上,滑下————
猩红的鲜血落在雪白的积雪上。
拉起衣角把表上沾上的鲜血擦干净。
闭上眼,缓口气——————
踏雪的脚步声停在面前。
淡淡的青草味道飘入鼻中,很清新的味道。
睁开眼看见昏暗灯光下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又是他!
郑轩小警察。
他也笑起来:“我救了你两次,怎么谢我?”
被扶起来扛着。
我说:“以身相许吧。”
“嘁!硬邦邦的男人拿来干什么?不如你自己到警局自首,交出犯罪证据吧。”
我笑,“那你救我两次不就白救了吗?”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人民警察除暴安良,维护社会治安,天经地义。”
墙头上干枯的常春藤枝桠在风中摇曳,大片大片的积雪哗啦啦砸在地上————
沙————沙————
脚步声————
风声——————
说话声——————
身体靠近的地方很温暖————
我全身压在小警察身上。
突然想起来,“警察都像你这么神出鬼没的吗?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你们的身影?”
“才,才————不是————呢————喂————你太不够意思了吧!秦耀!刚才在酒吧是我把你推醒的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哪里能记得,那时灲的样子还残留在脑中。
这么说来刚才他一直跟着我?
笑着说:“警察也做兼职吗?你可真够忙碌的。”
“没有!那酒吧是我老哥开的,没事的时候过去帮帮忙。”
搭上出租车,身体还靠在他身上。
或许流血过多,身体发冷,脑子也不太清醒,闭上眼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