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世界,像是一朵朵带着牙齿的大丽花,凶相毕露地向我们扑来,随时都要把渺小的我们吞入腹中。
车开的极快因此及其颠簸,江图南从背后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我的鼻腔被车胎烤焦的橡胶味道填的满满的。
江家专用的司机,技术果真不是盖的,即便是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也能应付地过来。过了不久,脸侧被炙烤着的灼热感突然减轻一些。
我听到江图南松一口气的声音。
他缓缓放下我的眼睛,我睁开眼,世界一片清明。
安静的山间公路,正是我们来时候的。
有人在敲车窗。我转头,只见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他敲着窗户对我说:“小姐,我好像想起何月铭在哪里了。”
我吃了一惊,立刻就推开车门下车去。
我仔细地盘问那个司机,你是什么时候见他的,在哪儿,他从酒庄出来没?
可奇怪的是,那个司机像是一段木头一样,任凭我怎么问,都是一句不答。
我正在狐疑,突然听见身后一阵风响。
我转回头去,只见我们刚刚坐的那一辆宾利车已经调转了头,向着火海的方向往回猛冲!
江图南!
我瞠目结舌!
司机还是没说话,默默递给我一个纸条。
我茫然地接过来那张纸条,上面略显潦草的字迹正是江图南的。
字是左手字,应该是刚刚在车上,江图南捂着我眼睛的时候,写给司机的。
我看着那些字,只觉得手指冰凉,纸条已经被我的眼泪给透湿了。
纸条上写着:“一会说你知道何月铭在哪里,把她骗下车。”
我颤抖着翻过纸条的另一边。
“何月西:我相信你的那棵树”
我握紧了那张纸条就开始往回跑!
我在那棵树上刻着他的名字,生根发芽,他只会相信那才是我的真心。
江图南你这个白痴!你天天吼我是笨蛋其实你自己才是!
我都把话说的那么绝了,你还相信个屁啊!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整个酒庄变成黑烟中的一座鬼域,我的膝盖一阵阵地发痛发酸,但我跑着的时候突然什么都忘了。
二十五年来,我大概只有这一刻是彻底的生死不惧。
看着把他吞噬的滔天火舌,我突然觉得,什么家仇,什么血案,统统都去见鬼去吧,我只想要他活着,我只要他!
我觉得自己是彻底地发了疯,体力不支地脚步越来越跌跌撞撞。
“咚。”
我听到自己的骨骼撞向地面的声音。
从沥青马路上把胳膊抬起来的时候,整个手肘都是血淋淋的。疼痛刺激着泪腺,我的视野全部血肉模糊。我咬了牙再站起来,却在站起来的一刻看到了地面上的轮胎痕迹。
新鲜的痕迹除了我们那辆汽车的以外,还有一些稍窄的,也是通往酒庄,而且交错并行有十几道之多。
摩托车!
这种摩托车痕我简直不能够再熟悉,在千佛眼的时候,赤银堂会那帮子杂碎们,平时最爱干的事情除了满街勾搭失足女,就是飙飞车玩。我上街一趟都能碰到好几个开着摩托吹口哨的杂碎。
赤银堂会的人真的来了。
“嘘~~”跟飞车一样熟悉的口哨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转头。只见场面极其壮观。
一大帮子杂碎们乌压压的一大片,一个个头顶千奇百怪的怪鸟发型,手插裤兜,耀武扬威地骑在摩托车上。
“姐!我让他们回来找你的。”人群中响起月铭的声音。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看来在酒庄的这些日子,他的病已经重新好转了。
“何月西,你是嗑错了什么药,这么想着快点死,你回去做什么?”周隼在摩托车的正中被簇拥。他手上拎着的,是江图南司机的后衣服领子。看来,他应该是从司机的口中打听到我的去向的。
我看到月铭没事,略略心安。
我拍拍裤子上的灰,穿过一众杂碎,走到何月铭的车前,对他说:“何月铭,反正你也骑不好这玩意,下去让给我。”
没等他答应,我伸手夹着他的胳膊把他捞下来,一脚踩了刹车阀。轻车熟路开了油门,往酒庄冲!
论多才多艺的重要性。当年在千佛眼,我老是觉得自己穷,开计程车挣不够钱,总想着学个摩的赚外快。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