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慌张张走出门去, 却又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江妮可的话,像是一把无形之刃,每一刀,都划在我最脆弱的心理防线上。
午后的风本该柔和,可卷在我的脸上却是寒冷的。我伸手去摸,原来脸上全是潮湿。
徐安怡竟然怀孕了……
江图南这么快就忘了我……
江妮可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我的脑海里绕啊绕,挥之不去。
其实让他忘掉我,这不是我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现在事情完全按照我料想的情节在发展,甚至比我想象地还要快上一拍,我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我早就想过了,早在七年之前就想过,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能自私。因为我不能够和他在一起,所以只有我离开他,他才会像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拥有一份最寻常不过的幸福。娇妻在侧,老婆孩子热炕头。
而不用像我一样,藏着那个秘密,背负着两辈子的罪孽,每天晚上都是噩梦缠身。
现在我达成所愿了,我理应心安才对啊,我难道不应该默默祝福他们吗?
但为什么,当我亲耳听到的时候,会变得如此心塞?会觉得心脏上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刀子?
上学的时候,有一天放学的地铁上,江图南突然有感而发,他告诉我说:“何月西,你也知道的,我八九岁的时候,我爸爸就不在了,有时候看着别人的家庭,总觉得很羡慕。”
“所以……”他转头看向我:“何月西,我想能快点结婚,有一个完整的家。
其实,那时候我何尝不是这样想。过早经历亲人离世,我也会经常感到缺乏安全感。
他是在求婚吗?我笑着装傻充愣说:“江图南你说啥我没听清。”
“何月西,你智商太低,会拉低我将来孩子的智力水平。”江图南哀叹道。
我一个书包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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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整洁的大街上被人们随手丢弃的报纸满地乱飞。头版头条上是徐安怡和江图南大幅合照。题目比以往的更加狗血,更有噱头。
【江氏继承人即将出世,网友祝三年抱俩】
……
我觉得自己简直太不争气了,难过之余,我的脑子开始越想越歪。不一会儿,就完全变成各种18x的画面。
我不由自主地想象江图南和徐安怡在床上的样子,他把他所有的热情和温柔都给徐安怡……
他的动作,他的神态……
我一生求之不得。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在嫉妒,发疯的嫉妒。我今天才知道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白烂俗套的“默默注视着他和别人幸福”是有多假,根本就做不到!
我只想把他抢过来据为己有!
但是我不能。
就在从酒庄离开的时候我甚至还偷偷地幻想过,他会对我再多留恋那么一会儿,会忘得慢一些。
我现在才知道,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矛盾。我既然离开了,就不该奢求着他还忘不掉我。
但,就像是,一个囚犯一直住在一座不见光的牢狱,时间长了,也会错觉那就是天堂一样。再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每一丝一毫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只不过那些谎言构筑地太过完美,太过于接近真实,以至于我太留恋。
“茶--叶--蛋--”扛着扁担的老人沿街喊着,声音如沉雷一般得沧桑。零星的几个行人驻足购买。扁担一头的小锅里升起一阵阵诱人的白烟,茶叶蛋的香味让我馋涎欲滴。
我拼命地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转移注意力,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买了两个,剥了皮就往嘴里塞。好像塞住了嘴巴,也可以同时堵住眼泪一样。
“食不知味”。事实证明,在一个人思绪混乱的时候,一只茶叶蛋和一桌丰盛的宴席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反正都是苦的,一点都不好吃。
“老板,我忘带钱了……”我吞完才发现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老板是个老头,估计也是看我瞪着两只红兔子眼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太令人心塞了。竟然叹口气摆摆手,就要跟我这么算了。
“她的钱我来付。”
正在我有些囧的时候,周隼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隔着我,伸了胳膊,把一张五块钱的票子递给老板。
老板行动迟缓地把票子收好,抬眼扶一下老花镜,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赤银堂会的头号大魔头……
一阵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乱响之后,茶叶蛋老板推着他的小摊车走远了。
于是我十分尴尬地发现,偌大的一条街上,几乎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我的头发乱七八糟,脸上挂着鼻涕和泪,嘴角上还残留着茶叶蛋的碎屑。
但我都不顾忌了,我任由自己那样一张脸,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我一手拉住他的胳膊,开始哭天抢地。
徐安怡怀孕了你知道了么?他忘了我了,他永远忘了我了……
周隼的黑色皮革外套变成一大块不怎么吸水的抹布,被我脸上的各种液体染成一张涂鸦地图。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阳光一点一点变得浓重,终于转成黄昏的赤红。
胳膊一紧,周隼把我推开了。
“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一声,我马上要离开山城。”他一贯不带情绪的声音对我说。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过了好长的时间,才抬头看着他,愣愣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上次在酒庄放火那件事,最近查的风声有点紧,我得先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
周隼说着,沉默地点燃一支廉价的玉溪,吸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