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已经饿扁不断发出咕咕声的肚子,面具下的眸子不断瞟向树下咬着干粮的人。就连那匹漂亮的马儿都酒足饭饱的站在一边儿打盹,而他却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喂…”叫了声,树下的人却根本不理会他“喂,把你的干粮给我一点儿好不好?”
还是没有反应。
为了一顿饭而杀掉这个人会不会太不人道了,心里正琢磨着,眼前一花,伸手接住飞来的包裹。
掀开包裹,就见一袋子的干牛肉,忍不住流口水,抓起一把干牛肉塞进口中,含糊的说了声谢谢,可惜对方根本不理他。
“客官里边请”小儿殷情的把客人往自家店里请,一身白衣胜雪,男子儒雅的身行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泰然的迈步,任由四周人打量的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男子一点儿也不受影响,一双眼将店里扫了个遍,男子走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客官,这里已经有人了,不如给您换个位子”小二儿瞄了眼桌子上默默吃饭的男子,那冷漠的气息在老远就能感觉到,要是跟这个人一起吃饭一定会消化不良。
小二儿暗想着,对白衣男子建议,不过他还来不及引领男子离开,就见男子在墨白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对他咧嘴笑着解释,“我们认识的,不用给我另找座位了”
“是”小二儿下意识的看了眼一脸寒霜的人。
他们真的认识吗?
“喂,你干什么总是冰着一张脸?”边吃着边好奇的打量男子的脸,总觉得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根本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脸上,“你干嘛不笑一笑啊,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看你也不过二十多岁,竟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像的老头子…”
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白衣男子不时喝口茶水,再夹两口菜,然后继续批评青衣男子的容貌,直到一记冷得不能再冷的目光射来,白衣男子终于笑嘻嘻的闭上嘴。
因为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清楚青衣人的底线在哪里,他总是要适可而止,不然真惹恼了他,自己可是会失去一张饭票,他可不想再回到几天前饥荒的处境里。
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的嘴角又扬起来了,虽然这个人脸上写着别惹我,而且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模样,但是自从在树林里给了他那些干牛肉后,对于他这样每天跟在屁股后面混吃混喝的行为到是没有什么举动,而且好象还默认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想外表这样。
“马儿,马儿,我们来比比速度啊,看谁能最先跑出这片林子。”一蹦一跳跟在后面的人,有些耐不住寂寞。
夜星瞄了眼身边的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也同意了是不?”看着不断用后蹄磨地的马儿,面具下的嘴角弧度扩大。
“夜星”墨白觉得自己有些摸不清夜星的习xing,它不是很不喜欢陌生人吗?为什么先前对于三月的靠近没有反抗,眼前又好象喜欢上了这个看不清相貌的陌生人?难不成是以前北冥独尊把它同人隔离开才会让他错以为夜星不喜欢别人的接近?
耳边呼呼风声,墨白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曾经他们也是这样的奔跑,只是那时坐在马背上的不只有他自己。
脑中突然想起什么,墨白眼中一滴泪在风中飘落。
**不断同马鞍的摩擦,让他突然懂得了为什么出了冥王城后,两人的**都是他在上面,原来…北冥独尊竟会为了替他考虑得如此细心,宁可自己承受痛楚,也不肯让他受伤。
北冥独尊,我究竟哪里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许多?墨白为他心痛,更为自己的迟钝懊恼、悔不当初啊。
压抑的情绪让他快要崩溃,墨白恨不能杀了自己,胸口传来的痛,让他混乱的情绪渐渐变得清楚,理智回笼,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黑巾覆面、一身杀气的黑衣人。
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飞镖,墨白面无表情的扫过面前的敌人。
“上”声音不大,但黑衣人却像离弦之剑齐齐攻向马背上纹丝不动的墨白。
就这样结束吧?
瞳孔里映照出对方攻势,墨白却像被点了囧一样端坐在马背上,没有任何防守架势。
“喂…你傻了不成,人家要杀你,你还不躲”身子被人推开,墨白回头对上一双紧张的眸子。
黝黑的瞳孔、狭长的眼形狠狠的击中墨白枯死的心脏。
“喂,这个时候不应该发呆吧,人家不留情面的招招要你的命,你要是不再反击,小命儿就要玩完儿了。”
没看见他拉着他应付的很困难吗?难不成他是只纸老虎,武功根本就是豆腐渣?
“哇…”还好他闪的快啊,险险的躲过一招,回头瞪了眼跟木头没什么两样的人?
要不是他还要给自己提供吃食,否则,他才不会出手救人呢。
“喂,你不想我救你,是不?”手上忙着清理伤口,嘴也没闲着,“不用瞪我,我知道你刚刚一心寻死,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将嚼碎的草药吐到手上,边将药汁涂在伤口上,嘴里边叨咕,“什么事让你这样想不开,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想活着,拼了命、挣扎着,不肯放弃一丝机会,期盼着可以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而你好好的一个人,却没事寻死,真是浪费了这副好身板儿。”
对上面前黯淡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下,唠叨的话硬生生梗在喉里。
“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寻死了,至少在我还必须依赖你的时候,你先别死。”扯下里衬将伤口包好,男子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小溪。
挣扎的站起身,墨白蹒跚的走向夜星,“你要做什么?”
怒气腾腾的瞪着不听话的病人,他真是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倔强成这个样子。
“不用你管”冷冷的吐出冰语,墨白翻身上马,缰绳却被人抢了去。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离开我。”霸道的宣誓,一双精敏的眸子霸气十足,更有不容忽视的威严。
墨白愣愣的凝视着气势逼人的眸子,“你是谁?”声音颤抖,手禁不住握成拳。
“我是谁?”见木头终于对自己说话,精敏的眸子藐视着马上的人,“你这人很没有礼貌,问人家叫什么,你怎么不先自报家门。”
“墨白”
“呃”这么痛快的得到答案,对上马上人注视的目光,他迟疑了,“你叫我尊好了,至于全名我不能说”
“尊”浑厚的声音,声线暗哑,伸手压在胸口,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脏激动的像要跳出来。
墨白的手颤抖着伸到尊的脸边,却被他迅速躲了开。
“不可以”知道他要摘掉自己的面具,尊别开了脸。“我张的很难看,会吓到你的。”声音隐约的带着落寞,和平常那个聒噪的人完全不同。尊转头看着墨白,眼神坚定,“我曾从鬼门关里转过好几次,甚至有好几回都差点儿死掉,可是我还是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来,哪怕失去一部分的记忆,哪怕变得不人不鬼,我还是努力的活了下来。”看见墨白的眼色转为暗沉,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但尊知道他暂时放弃了寻死的念头,暗暗吐口长气,语气有恢复了原来的温润,还夹杂了些调皮,“我是不是很厉害。”
墨白对上一双等着讨赏的巴结眼神,漠然的别过了头。
没趣儿的撇了撇嘴,尊不满念叨,“真是根没神经的大木头”
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触动到墨白的神经,就见他离开的身体突然停了下,不过他没有转身,尊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喂…墨大木头,你等一下”抬头看了下满天红霞,高声叫着前面骑在马上的人,尊加快了脚下移动的速度。
不过就是早晨骑了下他那匹宝贝马儿,他就给了他一天的脸色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根木头除了面无表情的冷脸,还真没见过他有其他表情。
墨白回头瞥了下赶上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明明想独自一个人,却对这个半道赖上他的人没折,尤其知道他名字叫尊后,那似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总是萦绕在心上,明明不可能的,明明不是一个人,心里清楚他不是他,他不会有那么多话,更不会这么蹦蹦跳跳的活泼个xing,可自己对他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
四目相对,尊在墨白的眼前挥了挥手指,“喂,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墨白惊了下,回过神。他们有着一双相象的眼睛,只是在尊的眼睛里看不到隐忍的淡漠和深邃。
他不是他,心里没来由的失望,墨白翻身下马,走进一旁的林子。
“喂,你干什么去?”
周围流动起不寻常的气流让尊顿时警觉起来,下意识的看向四周,而墨白也感觉到了,停住了步伐。
“公子”来人一身劲装对着尊恭敬的行礼。
“是你啊”见到来人,尊勾起嘴角,只是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墨白不由得愣神。
“请跟我回去吧”来人对尊态度恭敬,只是语气里却隐含不容反驳的意味。
“我明明躲得很好,居然还是被你找到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谢谢他对我的照顾,我会记在心里,他日一定报答,但你该知道我是不会同你回去的,你走吧。”
“公子…”来人又叫了声,尊的嘴角渐渐抿起,眼睛里的稚嫩渐渐被冷漠取代。
“别逼我动手”
来人知道自己只能空手而回,主子交代不可对他动手,也许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墨白,来人拱手抱拳,转身离开。
墨白认出来人的身份,转头看向沉默的尊,“你认识柳三月”
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是三月的贴身护卫苍狼,苍狼向来同三月形影不离,没想到眼前人竟然能让三月派身边最亲近的人来寻人。
尊点了点头,眼神又恢复了原本的清亮,“是啊,你也认识小月儿啊,看来他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号的”完全不同于对苍狼的态度,尊在提到柳三月时表情充满笑意,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没有逃过墨白的眼睛。
墨白没有在开口,心里却有了打算。
看来他该找三月好好谈谈。
“少主,你打算怎么办?”一身黑衣与夜色囧囧囧囧,不易被人察觉。
yin寒的目光投向远处,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回去告诉主人,我会将事情查清楚。”
“是”黑衣人眨眼间消失踪影,面无表情的人却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是什么改变了你?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的你却把视线停留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为什么?
握紧的拳头,指尖抠进手心的肉里,血沿着指甲缓缓滴落到地面,眼中的恨让他完全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伤。
“墨大木头,你要去哪里?”尊不喜欢路上沉闷的气氛,却又不能不做个跟屁虫,为了不让自己过早进入老年阶段,他自能自力救济,争取改变前面两步远的那根木头,“墨大木头,你快回话。”
“少林”得到答案,上扬的嘴角弧度拉得更大。
“你也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看不出来啊,你也想做武林盟主啊?”前两天还一心求死的人,居然还挺有抱负的。
“你要去哪里?”
“我也去少林寺,不过我是去拜佛的,我不会同你争的”尊连忙解释,很怕墨白把自己当成竞争对手。
对于尊的答案,墨白并不相信,但他也不想追究根本原因。
“墨大木头,你的人缘真是好,知道你旅途寂寞,还有给你解闷儿的”尊突然转头对树林里喊,声音里挑衅的味道十足。“喂,缩头缩脑的乌龟们,你们已经跟了我们半天,不累吗?”
最近总有一些人埋伏,墨白已经有些习惯被人骚扰的旅程。
见树林里还是没有动静儿,尊的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
“尊…”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墨白的直觉告诉他,尊不会做什么好事。
“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看着他们让你多说了句话的份儿上,我就放过他们好了。”一副施恩的口吻,尊偏头望着墨白,一双眼满是不解。
为什么他叫唤会让自己有种心疼的感觉?好象很久以前他就期待着有人这样叫他,可惜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称呼过他的名字。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也没有人会叫他的名字。
名字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姓后面多出来的字而已,今天这个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后微弱的风声让尊警觉的侧开身子,一只泛着蓝光的飞镖擦过尊的手臂,钉在他身边的树干上。
“哇,毒镖呀,你们跟他有愁,干什么牵连我?”嘴上咋咋呼呼的叫着,眼睛却扫向四周。
都怪自己太大意,居然着了道。
蹿出黑衣人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对尊展开攻击,弄的尊手忙脚乱的左闪右躲,明显可以看出尊应付的有些吃力。
“墨大木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还欠我一条命呢。”气喘吁吁的对着一旁作壁上观的人大喊,尊躲闪不及手臂又多了两条血痕。
墨白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战圈,尊的武功只属一般,没有武器的他应付敌人很空难,虽然早知道不是他,但心里还是不由得希望可以出现奇迹,而眼前的一切告诉他奇迹不会发生,一切不过是他的奢望。
“墨大木头…”白衣已经血迹斑斑,尊的声音明显地气不足。
可墨白还站在一旁愣神,尊连叫救命的机会都没有,被黑衣人打得狼狈。
眼看对方的剑直奔自己面门而来,尊无处可躲,下意识的闭眼,金属的撞击声在身边响起,身体被人推开,尊睁开眼,自己被挡在一堵厚实的胸膛前。
墨白长剑在手,左手将尊拉到身边,身起剑落,两名黑衣人提剑的手臂飞落到地上。其他几名黑衣人看了眼墨白,没有发起攻击,隐约的哨声响起,黑衣人虚晃两招,遁入林子。
墨白没有追击,伸臂撑住尊软到下来的身体。
“卑鄙的家伙,不要再让我遇到。”嘴里骂着,尊怨愤的推开墨白,任凭自己狠狠的跌在地上,尊看也不看墨白一眼,伸手点了自己几处囧道后,费力的撑起身体,蹒跚的走进林子。
墨白没有再出手帮忙,只是静静的跟在尊身后,看着他走进林子,跌倒了又站起,艰难的迈步,却不肯开口向他求助。
熟悉的倔强让墨白以为他就是他,可是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过是在痴人说梦罢了,人或许有相似的地方,但却不会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但墨白还是忍不住想在尊的身上找到更多相似处。
在林子里找了几样草药敷在伤口上,虽然止了血,缓解了痛,但毒却没有办法解。在昏迷前,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接住,尊看见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没来由的安心,尊放任自己的意识被沉沉的睡意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