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是说过我要生个姑娘,然后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绑最好看的辫子。我还对徐涛说过,你要爱我和闺女一样多。他说,我可以给你多一点爱,毕竟姑娘要嫁出去,你却要陪我过一辈子。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离婚时,我咒过他,恨过他,骂过他。现在我才知道,从头到尾,他是最无辜的人。他好好的日子,沦为了那些阴谋的牺牲品。就象走在大街上,楼上砸下来一盆花,莫名其妙就给砸成了植物人。
何其无辜!何其不幸!
“喝水吧。”我把杯子重新端到他手边。
“哦,好,好。”他回过神来,“宋橙,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感慨。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把好好的日子给搅掉的。”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离婚时他曾经让我给他一点儿时间,因为他觉得他被人陷害了。但那时候,我完全不相信,因为是他主动提出的离婚,一点余地儿都不给我留。
“是啊,都过去了。一年一年的,日子还是要过。”他靠到沙发上看我,“他对你好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好不好的,对他来说也不一定那么重要。只是大多数前妻和前夫坐在一起,都爱问上这么一嘴。
“宝滢呢?很久没她的消息了。”我问他。
“在b市,还和那个高崇文在一起。”徐涛摇摇头,“她的事情我也不想管,随她去。”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我说。
徐涛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徐涛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红包出来,说是没给峥峥买什么,包个红包意思一下。
我特别尴尬,拒绝了半天,他扔下红包仓惶的就跑了。周姐抱着峥峥出来,张望了一会儿坐到我身边,“宋橙,那个是你前夫啊?”
“嗯。”我拿过那个红包,很厚一叠,心头涌上强烈的酸楚。无论我和他是怎么结束的,也无论今天的我们怎样的身不由己,我都没有办法不承认,我曾经那么深切的爱过他。哪怕是到了如今,再见了他,我心底深处对他仍然还存着一丝温存。
“哦。”周姐这次没多问了。
“我去躺一会儿,峥峥醒了抱过来喝奶。”我说。
“去吧去吧,我刚好去把汤炖下去。”周姐笑道。
我睡了一觉醒来时,峥峥在婴儿床上呀呀的哭了起来。周姐估计在厨房,我赶紧起了身,检查了一番,先给她换了纸尿裤。换好后,我抱着她到了客厅喂奶。
“醒了啊,我光顾着做饭了,想着宋老师要回来吃饭了。”周姐有些不安的跑过来。
“没事儿,你去忙吧,我给她喂奶。”我说。
峥峥喝了一点奶就睡了,这孩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有二十小时在睡觉。我看着她的小脸蛋,这么点儿大的人多好啊,什么都不懂。饿了吃,尿了哭,随心随性。只是,每一个人最后都要慢慢长大,慢慢的走进成人的世界,去面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与丑陋,美好与破败。
抱着峥峥想回房时,大门又开了,我爸回来了。
“峥峥,外公回来了,我来抱抱你。”我爸放下手上的公文包就伸手接过了孩子,也只有看到峥峥,他的脸上才能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把孩子将到我爸手上,大门又开了。我转头去看,这又是谁来了?大门外,站着一个女人,穿一套乳白色的套装,头发高高挽起,妆容精致。
“爸,你抱着孩子去书房吧。”我对我爸说。
“怎么?”他也扭头去看,收回视线后他抱着峥峥往书房而去。
关雯站在那里,大汉们开始询问她,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傲慢。不管大汉们问什么,她都一言不发。我看了一会才抬步走到玄关处,关雯见了我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宋橙,冒昧打扰。”
“关女士,很久不见。”我皮笑肉不笑。
“来麻烦你一件事情。”她说。
“你说。”我不想请她进来。
“我能进去坐坐吗?”她昂着下巴问我。
我想了想,“请进。”
这回,两个大汉跟进来了。
关雯看了他们一眼,眼中的不屑十分明显。相对夏心兰那只千年的老狐狸,她的段位显然要低得太多。不过,她能在陆市长身边呆这么多年,总归还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否则,分分钟能被夏心兰虐死。
进了客厅后,她一眼望到供台,脚步顿了一下,她拐了过去。意外的,她在供台前鞠了三躬,又上了香。
上完香后,她才跟着我走到了沙发旁边。
“麻烦给我一杯白水。”她说。
我没说话,拿起暖水杯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她喝了一点水后往沙发上一仰,肖友同说过她现在是x局的主任,这作派还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关女士,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呢?”我也不跟她绕弯子。
“我想带一点宋梨的东西走。”她说。
“哦?”我好奇起来,“不知道关女士要宋梨的东西做什么?睹物思人吗?”
“我能去她的房间看看吗?”她问。
“不能。”我干脆利落和拒绝,“倒不是不让你带她的东西走,而是我要生孩子之前我就把她的房间重新装修过了。她的东西,我也全部打包扔了,现在她的房间周姐住着。”
“扔了?”她愣了一下。
“嗯,扔了。”我看着她。
“电脑呢?她的电脑呢,还在吗?”她急切的问。
“格式化后捐给贫困山区了。”我还是看着她。
“你……你就什么都没留一点儿吗?”她有些生气的样子。
“照片要吗?要思人的话,我个人认为还是看照片比较直接。我可以拷贝几张照片给你,你找家照相馆,放几张加大的黑白照片,楼上楼下的,你在哪都能看得见她。”我说。
“算了。”她半天才应了我一句。
我就不说话了,我觉得她还不如直接说,她想来找一找宋梨有没有留下什么她一直在找的东西。非要绕着那么蹩脚的弯子。
“关女士,那还有其他事儿吗?”我沉默了有五分钟左右后问她。
“没了。”她起了身,“我还是想去宋梨房间看看。”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带你去看看。”我跟着起了身,带着她到了宋梨房间,旋开房门。
她呆呆的看着完全变了样儿的房间,有些喃喃自语的说:“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