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哦。”百灵轻轻应了一声。
“不要怕,你哥会来救我们的。”我担心她害怕。
她点头,轻声说:“宋老师,你说我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
我呆了一下,从酒店到这里坐了那么久的车,下了车还走了一段路,房子建在半坡上。从这些信息来判断,这里比较偏僻。
陆仕卿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我也没把握。我抬起手,还好手表还在,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陆仕卿肯定能发现我不见了。唉,我爸得急成什么样?还有峥峥,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多挤一点奶留着。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她得改喝奶粉了。
“宋老师,你是不是想宝宝了?”百灵碰了碰我的手。
“嗯。”我起身往窗边走去,百灵跟了过来。
“窗户上贴了黑色的纸,看不到外面。但我来的时候看过了。屋子前面是田,后面是山。附近的房子都建得比较散。”她把这里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我,“除了没有书,其他的,我都觉得还不错。”
夜越来越深,我和百灵闲聊了一会儿后各自沉默发呆。十点多时,守在楼梯口的女人抱来了两床被子和一床草席,放下后,她就回到了楼梯口。
我铺好了被子,让百灵先睡下了。她很乖巧的躺下了,我坐在凳子上,脖子后面还是隐隐作痛。
坐了一会我也脱了外套躺到了被窝里,夜太静,窗外有风在流动。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污渍,乱糟糟的思绪开始清晰。
徐宝滢其实提醒过我,她和我说过这场婚礼就是一场戏。我也问过她,意义何在?她当时的回答含糊不清。
她亲自来我家里送请帖,告诉我郑月清陷害我,还把证据给我。可惜,我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冷眼观察我的反应。
相反的,我还在心里感激她,觉得她是一个大气有度量的人。从婆婆去世到如今,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只怕时时刻刻记着婆婆死时的惨状。
莫名的,我又想到肖友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肖友同很像。都是那种不动声色的人,有耐心,能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放下戒心。
如果高崇文保不住,徐宝滢会怎么对我和百灵?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可怕的问题,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大多都不叫。
“宋老师。”百灵伸过手,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我轻声问。
“我们聊天吧,我睡不着。”她说。
“好啊,你想聊什么?”我问。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拿过一旁的外套披上,哈了哈气,她歪着头看我:“宋老师,你觉得我哥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没想到她要和我聊陆仕卿,撑着被子我也坐了起来,笑了笑,我随口道:“一个不怎么样的人。”
“宋老师,你是不是特恨他?”她又问。
“咱们不说他好吗?”我不太想去面对这个问题,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者我和他将来会怎样?我都不想猜测。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有些好奇,我和他的事情,百灵知道的应该不多。
“我觉得我哥是一个坏人,但他是坏人里的好人。真正的坏人是连心都坏透了,但他不,他的心还没坏透。我觉得,这就是他的悲哀。”百灵轻轻叹了一口气:“宋老师,你知道么,他好几次想弄死我,可是最后他都没狠下心。这说明他的内心很挣扎,很矛盾。”
“百灵。”我忍不住揽住了她的肩,她这样平静的说出这些事情,我觉得好心疼她。
“我知道他对你也做过很多坏事,所以,我想,你肯定很恨他。”她靠到我肩上,“宋老师,你看过小王子那本书吗?我常想,一个人要是永远有一颗童心多好,那么,就永远不会被成人的世界污染。”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揽紧了她的肩膀。
“我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哪怕是舍了命,他肯定也会保全我们。”她轻轻笑起来,“宋老师,他很爱你,你知道么?”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的问。
“因为他和我一样,内心缺失得厉害。”她直起身来,盘腿坐到被子上,双眼发亮,“宋老师,我以前看过一本国外的小说。里面的主角是个人格分裂患者,他分裂出了三个自己。第一个自己爱上了第二个自己,这两个自己爱得死去活来。遗憾的是到了后来,第三个自己就把那两个自己给杀掉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哥或许爱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身上有他一直在寻找的另一个自我,对吗?”我问她。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宋老师,你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我笑了一下,“不难过。”
百灵侧头看着水泥地板:“宋老师,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遇到一个一眼看过去,我就知道他是另一个自己的男人,我也愿意为他死。”
我被她吓了一大跳,拉了拉她的手,“你这个小姑娘,才几岁呢,就死啊死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你到老师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为了一个人去死是特别蠢的行为。”
“不。”她很固执的坚持:“宋老师,你不懂。因为你从小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如果你在孤独的世界里活很久很久,你就会知道,遇见另一个自己,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或者吧,或者是这样。未曾经历,就没有资格说感同身受。
这一夜,听着百灵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到凌晨两点多时,百灵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涨奶得厉害,爬起来跑到窗下挤掉了一些奶。
凌晨三点多,我慢慢的也睡着了。
“宋橙。”突兀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徐宝滢蹲在地板上看我。
“你来了。”我淡淡道,她起了身。
我转身推了推百灵,她翻了个身继续睡。我坐了起来,穿衣服时,徐宝滢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