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下了抱枕,靠着座椅上呆呆的坐着。肖友同靠在车门上看着我,镜片后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与平静。我想,天塌了,他大概也就这样了。
他启动了车子,打着方向盘慢慢的拐了弯。沿着乡村水泥路,车子一路向前急驶。
“大约在三年前,苏瑞找到了我!对,她是陆市长的一枚棋子,用了六年的时间才取得了夏心兰的信任。”肖友同淡淡的语气,“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有韦老师,有宋梨,还有你的名字。”
“宋橙,你真的不记得我。”他叹气,“我是一个自卑感很严重的人,可能因为家庭的缘故。我妈患有精神疾病,小的时候,我和我姐没少挨别人的白眼。在学校里,我也是那种缩在角落里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学生。”
“我知道,我的这些往事在很多人看起来会很俗,但没办法,对我来说,这些往事占据了我整个年少时期。”他自嘲的笑了笑。
“后来,我遇到了韦老师,然后,因为你经常去办公室找你妈妈,我知道了你。我看着你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竞赛,书法,诗歌,演讲,文艺,我几乎是看着你成长的每一个印记。我念高三那年,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我经常胃痛。有一天晚上,胃又痛起来。我一个人悄悄的出了教室,然后,我偷偷的跑到了你教室。我知道你已经下了晚自习了,我本来只打算悄悄看看,然后就离开的。”
“但那天你和两个女同学留在教室里做黑板报,我站在窗户看着你们。后来,你们发现了我。你的同学认出了我,问我是不是高三一班的肖友同。我看着你,紧张得不得了,然后我就说因为马上要高考了,所以很紧张。你的同学转头对你说,她说,宋橙,你快给学长一点鼓励,画一幅画鼓励他好了。你当时真的用铅笔给我素描了一幅画,太阳,草地,小河,房子,炊烟袅袅,你在画上写,美好的生活等着你。”
“这幅画已经被我裱起来了,后来我在美国留学,最艰难的时候,我就看着你那幅画鼓励自己。”
我觉得头很痛,我不想听他诉说往事,我也完全想不起来年少的时期的事情。我现在很乱,整个人都乱得不得了。我很想知道陆仕卿现在怎么样了?可是,我又很怕有人来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所以,苏瑞给我讲述完那个故事时,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最初的时候,我想得很简单。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让你和韦老师受到任何伤害。”
“我自以为凭着我的聪明保护你们绰绰有余,却不曾想到政治的黑暗与残忍。为了权利,夫妻相迫,父子相残,残害情人,无所不用其极。”
“夏心兰引宋梨入局,她将宋梨引到陆德斌的床上,还让宋梨怀孕。”肖友同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关雯也不是善茬,她靠着陆德斌那棵大树,这些年来,收受贿赂,捞了太多的黑心钱。城西爆炸事故,她是主导者,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都说夏心兰能忍,和陆德斌比,她还是差了点。陆德斌是个野心十足的,从一开始,他就认准了夏心兰,心里认准了,偏偏还让夏心兰觉得是她强迫了他。婚后,夏心兰的控制欲开始显现出来,她特别强势。那时的陆德斌,翅膀还太软,飞不动。所以,他只能忍。”
“在他们的儿子十岁时,陆德斌抛出了第一个计划。他把他的初恋情人关雯扯进来了,为了让夏心兰把全部心思转到斗三儿上,而关雯比他想像的还上路。她重遇情人,以为从此高枕无忧。”
“陆德斌冷眼旁观着,在夏心兰面前软弱着,嚣张着,他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市长的位置。”
“为了有一天彻底放倒夏心兰,他让我想办法侵入了陆仕卿的港口,我拿到了他的私账。夏心兰虽然狠毒,但她还是很在乎她的儿子陆仕卿。”
“而夏心兰为了控制陆德斌,她丧心病狂的暗中授意人去搞了一个专门为高官提供服务的会所。宋梨的悲剧是注定了的,她是关雯的女儿,遇到了夏心兰,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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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盘里的视频是我让人从会所弄出来的,还有一个收受贿赂的表格。我把这些东西拷在了一个u盘里,为了掩人耳目,我还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其他东西,然后加了密。没想到,陆仕卿居然知道我手里有这些东西,然后东西被他抢走了。”
“东西被陆仕卿抢走后,整个局面就开始乱起来了。陆德斌开始不相信我了,当初他让苏瑞找到,是因为他有一次去美国考察,刚好去了我所在的学校。我代表华人学生致了欢迎辞,他觉得我是一个有魄力的,发现我和他计划里的人基本都认识后,他就认定我能帮他执行计划。”
“宋梨到底是谁送去精神病院的?”我含泪问。
“苏瑞,她开着陆仕卿的车,是我在微信上喊的宋梨下楼。”他拿过水喝了两口:“那个时候,陆德斌就知道宋梨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为了搅混水,他故意让苏瑞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故意让人给你塞纸条,又故意转移人,直到宋梨彻底疯了,才让你们去接人。”
“紧接着,他又把关雯引出来了。但他没想到,宋梨会被接到关雯那里。这迫得他不得不改变后面的计划。他让人去动了陆仕卿的车子,夏心兰的视线果然全被转移到了关雯那里。”
苏瑞,小苏,我失神的望着车顶。我在陆仕卿的车里发现过半个指甲盖,后来,她来问我手里是不是有u盘时,我发现她手上的水钻和我之前看到的很像,原来是她。
“我家遭贼也是她吧?”我问。
“是!”他应道。
“宋梨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我再问。
“关雯家的小保姆和那个负责看宋梨的艾姐都是陆德斌安排在那里的人,她们给宋梨吃了药。”他说。
我呵呵笑起来,“我现在才知道,那天夏心兰请我们一家三口吃饭,真正搞鬼的人是陆德斌。哈哈,真好笑,居然是他。我却将这笔账也记到了陆仕卿头上,我却记到了他头上。”
“肖友同,你不是回国来保护我的吗?不是不想让我们受到伤害吗?”我质问他,“你骗了我妈,我妈还让我相信你。我真替我妈感到悲哀,她那么信任你。”
“宋橙,我姐怀着孕,我爸和我继母过着平静幸福的日子。我多想谁都不负,可是太难了,很多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无法阻止。我不做,还有其他人。”肖友同疲惫的笑,“就连柏叶,他都不得不低头,能怎么办呢?”
我现在知道我离开那大半年的时间肖友同为什么会那样陪着我爸,因为他愧疚,他欠我妈一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