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缓缓停下。
友加子看何幼霖都昏过去了,也不再哭了,当即笑嘻嘻地说,“欧吉桑,我和我搭档演的不错吧?”
“果然是专业演员出身。”萧一情笑了笑,从钱包里取出一叠日币交给了她。
友加子在司机惊愕的目光中下车后,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司机咳了咳,问道,“先生,还去警局吗?”
萧一情目光微冷,声线低吟,“去医院。”
“医院?”司机有些讶异,“我看这个女士只是情绪过于激动,休息一会就醒了。去医院是不是……”
“你是医生吗?”萧一情声线冷硬。
司机好心提醒,却被这么一呛,便不再多管闲事。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便到了医院。
医生咨询了事情的始末,连输液都不想给她挂,就安排了个休息室的床位让她躺躺。
萧一情看了眼怀中的何幼霖。她小脸苍白,眼角还有为干的泪水,十分的可怜。
想到什么,他抬眸冷冷地盯着白褂医生,坚持道,“医生,我觉得她需要做个脑部CT。必须,马上!”
“没有猛烈的撞击,也没有出血的伤口,实在没必要。”医生摇头,诚心建议,“那些辐射,能少就少。”
“如果我非要呢?”
“真的没必要啊。如果再过一会,她还没醒来,我再安排……”
医生话还没说话,萧一情抢言打断,“如果耽误了病人最佳治疗,你负责的起吗?”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头看向一旁的护士,“请问,哪里可以投诉?这位医生没有责任心。病人家属的强烈要求,他却如此无视。我不知道是国籍歧视,还是什么?我想,我有权投诉。”
“这……”护士一脸为难。医生明明没有错,但遇见这么不讲理的客人也是无语。真投诉起来,不管有错没错,都要留下不好印象。而她不说,万一这个男人事后连她一块投诉,就更郁闷了。
医生听得是瞠目结舌,最后讷讷道,“罢了罢了,你非要检查才安心,那就检查吧。”
何幼霖在被推送去做检查时,萧一情一个人站在门外,候着。
突然,寂静的走廊里想起了和弦乐声。
他看了眼来电,低哑出声,“没被他追上吧?”
“咳,别提,这小子跑得贼快。老子刚跑了三路口,就被他逮住了。”电话那头十分吵杂,似乎在某个酒吧里。
“哦?被他抓住了?那你还有命逍遥快活?”萧一情虽然这么问,但显然并没有担心太多。
“切。这个狗娘养的,当年没把我打死。现在想打死我?做梦!老子这么多年跆拳道白学的?我早说了,有朝一日,必定要把他凑趴下!要不是有人报警,我还真要捅死他算了。反正,现在在国外。他就是死了,陆家的人未必能查到我头上!”
“关唯德,你就嘴皮子耍狠。和他对上,你能占到什么便宜?估计也被揍的不轻。”萧一情眼眸一沉,告诫道,“我说过,你只要引开他就好。不许动他。你姐姐的仇,只能是由我来报!听见没?”
“是是是,知道了。那这个月的钱呢,什么时候打给我?”对方声音有些无赖。
“回国后,我就给你打过去。”萧一情承诺,虽然知道没用,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少赌一点。我给你的钱存起来,早点娶个媳妇。你能结婚生子,是你姐姐最希望的事了。”
“嗯。行!那你多给一点,我留一半娶媳妇。”
萧一情皱眉,刚要说什么,何幼霖的手机声响起,“就这样,下次再说。”
他挂上电话,看见何幼霖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谭少慕,笑了笑,按了接听,“慕少,是我。何幼霖出事了,不方便接电话。现在在医院。”
等谭少慕赶来医院时,何幼霖已经醒了,正准备出院。两人在医院门口撞了个面,倒也没发生什么错过的狗血事情。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她和他不约而同的说了这一句话,不多一字,不少一字,默契地像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
只是谭少慕问的话语里,满满的担忧。
而何幼霖,却只有惊讶。
从来都整洁到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脸上青青肿肿不说,连衣服裤子都沾了不少泥垢,还有一些地方水渍为干,看上去像是融化的雪水。
她看着脸色挂彩不少的谭少慕,还以为他是遇见山口组什么的人。不然,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这么狼狈?
“我的事情,不重要。你怎么了,怎么又跑医院了?”谭少慕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无视一旁的萧一情,直接把她拉离了医院大门。
“什么不重要?你非要躺医院了,或者来个半身不遂才叫严重?”何幼霖嘟嘴不满,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站定在一旁,“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谭少慕澄澈的眼眸温润如水,璀璨流光一转,笑的温柔又坦荡,“真没什么。我只是看见一个扒手,偷了一个老太太的钱包。老太太追不动。我就帮一把。结果,抓到了,干了一架,还让那人给跑了。”
“真的?”何幼霖眯眼,有些不大相信。什么小偷这么厉害,能伤了他?而且,他是那种见义勇为的人吗?
“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何必说谎?”谭少慕又笑了笑,“你呢?你怎么了?”
何幼霖被他这么一问,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下来后也不再纠结他的事情。
萧一情从头到尾,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适时地开口,“我们在公园遇见一对吵架的兄妹。哥哥把妹妹扔下,我们捡到妹妹正打算送警局,结果哥哥突然出现,要带走她。谁知妹妹那么淘气,装作不认识哥哥,非说他是骗子,叫我送她去警局。我和何幼霖都上当了。结果上车没多久,她不忍心她哥哥追了一路,自己哭着什么都招了。我就送她回去了。”
这说辞,也是他说给醒过来的何幼霖听的解释。
“那幼霖怎么会来医院?”
“当时情况有点失控。我看她情绪不对劲,昏过去前,好像头很痛的样子。我不放心,就送医院,顺便帮她做了个脑部CT检查。结果,发现她左脑处,有个面积不大的淤血压迫神经。”萧一情说到这里,拿出了黑白的CT片子。
谭少慕是医生,不用指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淤血所在的位置,然后看向何幼霖,“什么时候后脑勺那受过伤?”
何幼霖想了想,自己这大半年里,大伤小伤不断,频繁出入医院。可是,头部受伤,也就两回。
一回是在娱乐城,被人推下楼梯,还有一回就是她被王平抓住时,为了寻死,撞了头。可是,每次都是额头有伤。她的后脑勺从来没有受过猛烈撞击,如果不是萧一情再三肯定,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拿错别人的片子了。
此时,萧一情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医生说,这个淤血很小,不危险。所以,对她的生活健康没有什么影响。至今都没有发现,并不奇怪。唯一的影响,大概是可能会造成她记忆的缺失。我想,或许她受伤的时间,可能正好处在她缺失的那段记忆里。”
“可是,我没有失忆啊?”何幼霖无语,“从小到大,我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啊。医生也说是可能,不一定是真。”
闻言,谭少慕抬眼看向她,目光如炬,“我记得,你说过,三四岁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些人,一两岁就有模糊的记忆,有些人晚熟,可能要五六岁才有。”何幼霖也抬起头,迷惘地看着他,“而且,我小时候发过高烧,脑子就更不好使了。”
“没关系。反正,没有我的记忆,都不重要。想不起就想不起吧。”谭少慕笑了笑,握住她纤细的小手,“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滑雪可就没精力了。”
何幼霖看着他握住她的手,想着他回到宾馆后,明明可以先洗漱的,却因为担心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来医院。
他这么有洁癖的人啊,居然受得了!
这一瞬间,她对他丢下自己擅自跑路的怨愤,都得到了抚慰。
她亦步亦趋地乖乖被他牵着走,一路上笑眉弯弯,却又调皮道,“谁说那段记忆不重要的。我觉得,起码,我知道我可能也有个哥哥。以后你要欺负我了,我就有哥哥撑腰了。”
“哥哥?”
“嗯。”何幼霖重重点头,“也亏的今天这场乌龙事,刺激了我的记忆点。说起来,也真的是太巧了。我和我哥哥失散,好像就和这对兄妹差不多。这么一想,我和张泽川还真是难兄难妹,他妹妹是被绑匪绑走的。我呢,自己傻乎乎的跟人走的。”
“这话,说的在理。你是真傻!”谭少慕毫不客气的拆台,目光里满是浓浓的宠溺。
那种,你再不济,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感觉,男友力MAX!
但是被嫌弃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只见何幼霖气呼呼地抬脚往他裤腿上一踹,“你才傻,你不傻能娶我?”
谭少慕看了看又被踹黑一个脚印的裤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把她一把抱起,做出要把她扔出去的样子。
何幼霖吓得失声尖叫,双手像小浣熊一样紧抱着他的腰窝不放!
是夜,霓虹闪耀,照亮了暗夜,照暖了彼此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萧一情独自走在雪地里,像是看电影一样,看着曾经他也拥有过的幸福。北风轻抚,他的刘海被吹掀开,露出一双既痛且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