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梁上君子同普通的君子之间还是有所区别的。”兰斯洛特道:“这梁上君子每每登堂入室,从来都是只动手来不动口,以免打扰了主人家,对彼此都不好。”
“某家既然添为‘天下第一梁上君子’,那便该是天底下所有梁上君子的榜样,却须不能坏了这只动手来不动口的规矩。”
“还有这等狗屁规矩,是那个订的?!”老卡特叫道。
兰斯洛特翻了个眼儿,心想这还用谁来订么,哪个做贼的入室行窃时大声嘈吵的?他道:“虽则无人订立,但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如此还不简单,你小子现如今即是‘天下第一梁上君子’,那么这一行的规矩就该由你小子来订,今后便改成即动手来又动口。”老卡特道。
“这般干活儿时难免把主人家给招来,若主人家不答应,咱们却如何是好?”兰斯洛特道。
“那还用得着说么,胆敢不答应的,便抄家伙干他丫的!”老卡特道。
听着老卡特之言,不远处卡特琳娜的嗤笑声音响起,只道:“那样一来可就不是入室行窃,而是入室抢劫了。”
老卡特道:“反正都是夺人财物,也没甚区别。”
“区别可大了去了。”兰斯洛特道:“世人都把贼匪混作一谈,实则贼是贼,匪是匪,非同道也。咱们这是技术活儿,凭手艺吃饭,讲究一个神不知而鬼不觉,如风似影,来无形迹去无踪,可不是蛮横粗暴的强匪之流可以相提并论的。”
“到底咱们也不过是取点儿财物,大体职业素养、原则性高的,多是事不过三,若有三次失利,再不相扰。当然,大多一次失手,便就被擒了,草草结束了职业生涯。而似某家这等业界圣手,更是一旦失利,就此收手。当然了,某家还从未曾有失过手,也从来没人能够擒得住某家。”
“咱们究是与人无害,但强匪者却就不同也,不仅要人钱财,更要人性命。天底下就是有太多此类披着贼皮却干专匪事之辈,一旦败露,便就原形毕现,干脆明刀明枪地强抢,坏了咱们的名声。”
说着,兰某人把眼去瞧不远处的卡特琳娜,意思是再明显也不过了,披着贼皮却干匪事的这儿可就有一个呐。
卡特琳娜见此,嫣然一笑,道:“坏了你的名声可真是对不住哟!”
赫罗维克自是深有涵养,可当下也不耐烦听几人扯谈甚么贼匪之辨,遂出声打断几人的说话,说言语间也再不客气,他道:“兰斯洛特,你终于现身了,却让我好找。”
兰斯洛特晃了晃脑袋,“嘻嘻”笑道:“众里寻某千百度,暮然回首,某家却在灯火阑珊处。”略是一顿声,只道:“向来找某家的,多是对某家欲求不满的婆娘,欲把某家来行配合,你赫罗维克总也不会有这等想法吧?”
不等赫罗维克答话,兰某人自顾又道:“若你也是个婆娘,某家倒不妨配合配合,可惜你是个公的,某家却没有那龙阳断袖的癖好,莫要来搞我。”
赫罗维克只是冷笑道:“你犯了数条大罪,我却是来捉你回去,以正王法的。”
“哦?!”兰斯洛特笑道:“某家可不记得有犯过甚么罪哟。”
赫罗维克道:“你罪一欺君,扰乱宫廷;罪二窃盗国宝;罪三祸害勋贵。此三条皆不赦之大罪也。”
兰斯洛特似笑非笑道:“恐怕第三条才是你赫罗维克想对付某家的真正缘由吧?!”稍是一顿声,又道:“可惜你格瑞德的王法管你格瑞德的臣民自可,但却管不到某家的头上来。”
“哦?!”赫罗维克道:“你也想说非是我格瑞德之民么?”顿了顿,又道:“不管你是何处籍贯,把你擒将回去,自然归我王法之管。”
兰斯洛特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赫罗维克眉一竖,目一嗔,喝道:“动手!”
语音未落,兰斯洛特身形一晃,已是抓着老卡特往军阵之外跃去。赫罗维克亦是于出声一刻,飞身疾扑向兰某人。
那些个士卒见得兰斯洛特要走,哪里肯允,纷纷举剑撩刺,阻他脚程。不料此举反弄巧成拙,兰某人身法好似灵雀云燕,忽把足探,足尖轻点一柄长剑尖端,得以借力,却又自拔高身形,往军阵外掠去。
可就在将将出离得军阵之际,身后劲风响处,有物袭来。兰斯洛特不及回首观看,忙把手里的老卡特往后一抡,但闻老卡特一声痛呼,登将来物磕飞,定睛一瞧,那物事却是一把剑鞘,无疑是赫罗维克所发。
便听得老卡特骂道:“我把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又把老子当肉盾使唤,啊唷,痛杀老子也!”
虽则将那来袭的剑鞘挡开,但兰斯洛特行空去势亦也受滞,这时身后锐气抵近,是赫罗维克运剑劈至。
兰某人当即又要使老卡特来格架,是料以贯彻骑士之精神的赫罗维克,必不能够置老卡特这无仇无怨之人于不顾,痛下辣手。
只是不想赫罗维克得他兰斯洛特之心甚切矣,哪里顾及老卡特的死活,剑势丝毫未改,就待要生生劈开老卡特,进取兰某人。
老卡特骇得亡魂大冒,兰斯洛特一惊,急急回臂,将之从剑锋下撤离,可如此赫罗维克的剑便就直奔兰某人来也。
兰斯洛特当即降气沉身,往士卒之间落下,而底下已有数柄长剑伺候着。兰某人觑准其中一柄长剑来路,伸足一踢剑脊,那柄长剑吃力,操使的士卒制御难能,登时往旁一撇,将另外的几柄长剑磕开。
兰斯洛特于是落地,但犹未消去危机,顶上赫罗维克的那一剑仍自迫临。他只将身形一矮,屈膝一蹲,继而一把拿住身畔一名士卒的腰带,臂膀扬抬,高举过顶,即来遮挡赫罗维克的剑招。
赫罗维克自是爱兵如子,他可以一剑把老卡特这无冤无仇之人给劈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要他将自家手底下的士卒给劈了却是万万不能够,当下无奈只得收撤剑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