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撇了撇嘴道:“说是这样说,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啊!”
他安慰地笑道:“这事你没有任何错,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就事论事就好。”说完见我还一脸愁容,继续开口道:“我倒是没想到那记者接受了你对峙的要求,现在这状况写出去,不是正好赚噱头吗?”
听他这样说,我不由也想起那位女记者,最初看到她的时候,我只觉得她是个努力上进的青年女性,所以才欣然接受她采访的邀请;后来询问过程,从言语中发觉她似乎已认定我是个道德败坏的医师,当时心中本已经十分的不喜。
说那些话,是心中实在不忿的结果,倒是没想到,她在听了后,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在唐生办公室呆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候,门在我俩闲谈正欢时被轻轻敲响,唐生以他一如既往平淡的语调说完“请进”后,门把手幅度可见地被转动了两下,但门却始终没有被打开,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唐老师,帮我开一下门,好吗?”
想了有好几秒,我才从记忆中想起,这声音是属于李希瑞的。顿时有些不解地看向唐生,张了张嘴,一时却又不知道该先问什么,又见他面色如常地做了个让我去开门的动作,我只好悻悻然起身,打算让她先进来再说。
门被打开后,我难掩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希瑞,只见她双手吃力地抱着一个几乎遮挡了她一半身子的箱子,箱子没有被盖住,里面杂七杂八的办公用品清晰地出现在我视线中,一个附着箱子主人照片的实习医师工作证在其中尤为明显。
还没等我发问,她便已经越过我,走了进去。我转过身,看到她动作熟练地,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按部就班地摆好。唐生在她对面,对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置若罔闻,一如既往地沉静着在纸上写着什么。
当李希瑞将箱子中最后一个物品——一个装着她相片的相框——拿出来,妥帖地摆放在电脑右方不远处后,我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看着她开口问道:“你轮转到急诊了?”
大概是觉得我明知故文,李希瑞闻言只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看着唐生才开口道:“老师,今天之后的一个月,我就跟着你工作了哦~希望老师多多包涵。”
唐生听言这才抬头,看了看她,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后复又低头看着文件。李希瑞见状脸上笑容不变地坐下身,随手从一旁拿过一个文件夹,翻开后若有其事地看了起来。
我自觉再呆在这儿也是无趣,清了清嗓子,对着唐生开口道:“我差不多也该下班了,这就先走了,你也赶紧忙完回去吧。”
说完见唐生一时没有反应,正要离开,回转身子间,唐生突然开口:“你这是要回哪?”
我闻言一愣,回头看着他不解道:“回休息室啊,怎么了?”
他听言想了想,然后一边打开办公桌抽屉,一边说道:“别睡休息室了,刚好我今天不回家,你去我家休息吧!”说完便伸手,要将手上刚从抽屉中拿出的钥匙递给我。
我见状忙拒绝道:“不,不用了,我明天早班,在医院休息就......”
还没说完,被他打断道:“你都成主治了,还老睡休息室干嘛,今天就在我那儿将就一下,有空还是去找间房子。”语毕见我还要再推拒道样子,他又补充道:“科里今天来了好几个实习,休息室没有你的地儿了,去吧!”说着又将手上的钥匙向我递了递。
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撇了撇嘴就去接了钥匙,中途还鬼使神差地转头去看了看李希瑞,发现她此时脸上已没有了笑容,看着文件明显一副走神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一阵暗爽。
唐生的家中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上次来的时候,没太注意,此时再进来我才发现,房间色调虽然还是简约灰白,但家具似乎已是换了一套,而墙面也像是重新粉刷了一遍。记忆中唐生生活上细致却朴素,不像是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人,再说他这工作这么忙,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放在室内装潢这事上?
疑惑在心中一闪便过,我没仔细去想,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在客房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后不久,我便接到了那位女记者的电话,电话中她告诉我,韦均知拒绝了跟我对峙,并且还是一口咬定是我逼死了孙蓉。
这个局面尚在我意料之中,我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正想着应付的办法,女记者随后便告知我,她会将双方采访的全过程如实地呈现在公众面前,不会刻意去引导不实的舆论。
我闻言顿时放心了不少,还算愉快地与她结束了通话,我在回医院的路上,一阵思量。孙蓉自杀这件事,可大可小,若究其事件的本身来说,也就是个家庭内部纷争,我,或者说医院,从头到尾,都只是旁观者。
但现代社会,愿意去深究真相的人早已越来越少,而乐意听凭舆论掌控的,早已是大多数。这件事最后到底能不能善了,我心中,其实是没什么底的。
而今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昨天睡前我还翻看了一下这方面的法律,现在也暗暗下了决定,若他真的执意要将脏水都泼到我身上,我便状告他恶意毁坏我名誉。至少这样,医患事业还能存着体面。
进入急诊大厅时,不经意间瞥见了唐生带着李希瑞巡房的场面,想起之前一年间的时光,我心中难免一阵恍惚。努力遏制心中难掩的唏嘘,我向办公室快步走去,一坐到办公桌前,我便埋首在工作中,企图以此来防止自己胡思乱想。
下午偏晚些时候,我起身打算去找付欣然,却意外地在办公室门口便碰到来找我的她,和她相视一笑,谈笑着去到了张越越的病房。
这次过来,张越越还是处于清醒状态,我没有向她们介绍欣然的真实身份,只说交代说我一个相熟的外科朋友。将她和患者留在病房,我带着张越越的未婚夫离开了病房,仍是和他停在了那个病房窗边。
今天冬日的c城难得出了太阳,阳光挥洒大地,连这一向因处于角落难得光辉的地窗边,也得倒了丝丝缕缕的温暖。我靠在窗沿晒着太阳,没忍住好是享受了一会儿,瞥到立在一旁的病患家属,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正了正神色,我看着他开口说道:“昨天说的让张越越父母过来的事,你有跟他们转达吗?”
他听言点了点头,却没具体的情况。
我见状不由心急,皱着眉继续问道:“说了是吗?他们什么态度?”
他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他,他们不愿意过来医院。”
由于早有所料,我对此不算意外,但还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他们愿不愿意,不是我考虑的事,我的职责,只在挽救病人性命上。”说完见他听着点了点头,我继续道:“如果她的父母不愿意配合,那我只能麻烦你代医院,去确认直系家属道状况。等一会儿,里面那位医师出来,我再跟她商量一下,你下午六点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我给你说具体的状况。”
他闻言颔首,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医师,越越她,是不是患了什么精神疾病啊?刚才那位医师,我在医院医师介绍处看过,他是位精神科医师啊!”
我听完也是一愣,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低头思索了一阵,我看着他开口道:“对,她是位神经科医生,但患者是不是患病,我还不能确定。只是她的病,如果加上神经疾病会比较严重,所以我才特意带她来确诊。”
他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脸色沉沉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病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随后付欣然脸色不太好地走了出来,我见状心中便是一沉,勉强忍住了想要冲上去询问的冲动,和患者家属道了声再见,便和欣然一同向办公室走去。
还没等我在位置上坐定,欣然便没忍住地开了口:“这个患者,你说是患了风湿性心脏病,是吧?”
我看着她严肃的眼神,沉默着抿嘴点了点头,她见状果然脸色变得更是难看,继续道:“患者应该可以被确诊,是继发性抑郁症。”
我闻言不由觉得棘手般皱起眉头,开口问道:“继发性?那么是什么引起的?心脏病?”
她颔首默认了,然后低头思索着,过了几秒又开口问道:“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染病的吗?”
我正头疼中,随口答道:“抑郁症不知道,心脏应该是两个多月前彻底恶化发病的。”见她闻言又开始思考,我语带无奈地问道:“我对这种病了解不多,抑郁症的治疗一般是怎么样,你跟我说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