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怕你不要我

宋妙妙似乎并没听到有人叫她, 她听到了,听到有人叫她妙妙,是她熟悉的声音。但她却告诉自己,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觉得, 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什么地方, 一个和外界隔绝的世界里。在她的眼里看到的, 不是医院,而是她很小很小时候的家,她坐在家门口的门槛, 看着小时候的自己。眼前情景一变,换成了孤儿院。那个之前还领着小时候的自己, 给自己买糖买冰激凌的父母, 不见了。那个曾经快乐的小丫头也不见了。父母, 不要她了。

后来,她又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了。在安家的日子, 其实很好。有养父母的疼爱,哥哥的保护,她不该不知足。可是,她依然会想自己的父母。她想不通,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了, 因为她不乖吗?

她一直在被这个问题困扰, 努力学习听话、乖巧, 为的就是让新的爸爸妈妈喜欢她。她怕, 怕现在的爸爸妈妈也不要她了, 她怕再一次被人遗弃。很小的年纪,她就学会了看大人的脸色。养父下班回来, 她会乖巧的拿拖鞋给爸爸。妈妈做好的吃的,给她吃,她会先给爸爸妈妈和哥哥,最后才自己吃。

爸爸妈妈离开家,说要去旅游的前一天晚上,她再次哭了。她以为,他们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好在,哥哥还在。爸爸妈妈,不会连哥哥都不要吧?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但哥哥是啊。之后哥哥告诉她,爸爸妈妈没有不要她,而是一起环游世界去了。爸爸妈妈走之前,还让哥哥照顾好她。就这样,妙妙和哥哥又一起生活了几年。

妙妙眼前,是每个不同年龄段的自己,场景不停的转换,都是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唯独没有回到现实中。自然也就看不到罗素就在她面前,看不到,罗素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只是,谁搂住了她?“妙妙,我在,我没有不要你。”谁在跟她说话?

罗素叹了口气,将妙妙的头放在他的肩上,抚着她的发。还是能感到,妙妙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忍不住,吻了她的发,她的额头“妙妙,跟我说说话吧。”他认输了好吗?只要妙妙跟他说句话就好,就这样,可以吗?他将她搂的更紧。

宋妙妙感觉到有人吻她,还有,那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味。是他吗?恍然回过神,她才发觉,自己在罗素的怀里。“素素。”她轻轻唤了他一声。抬起手,抚着他轻锁的眉心,“素素,是你吗?”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罗素点头,心里一钝一钝的痛。他的妙妙,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自己那样的一句话,到底给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都是孤儿,妙妙是不一样的。自己是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妙妙不一样,她是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只是一晚的时间,父母全都死于非命,再也没有回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个结,怎么都解不开。

“是我,妙妙,我们不在这里坐了,回去好吗?”走一走,或许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他看不得这样的妙妙,不能任她这样下去。“妙妙,回去吧,我累了。”妙妙听罗素在自己耳边一遍一遍的说话,才相信,罗素是真的在自己身边。这不是她的幻觉,不是。

扶着罗素站起身,两个人乘电梯回到罗素病房所在的楼层,进了病房。妙妙扶着他躺下休息,却不再说话,要走出离开病床的时候,却被罗素一把拉住“妙妙。”叹气,他知道,她脑子里现在怕依然很乱。这样让她离开的话,他不会放心“和我说说话,好吗?”他想听她说话,想她像之前那样,对他做很夸张的表情,想看她笑。

“好啊。”宋妙妙乖乖的坐在他床边,帮他掖了掖被角,看着点滴瓶子里的药液,为什么不走了?这时,她低了头,看见罗素手背上有淤血,才发现他把针拔了“谁帮你拔的?怎么这样呢?疼不疼?”罗素看的出,妙妙的眼神里,依然带了些微的茫然。“我不疼,妙妙,你知道我是谁么?”

“素素,你怎么了?”宋妙妙伸手放在罗素的额头上,却被他握住“妙妙。”深深唤了她一声,将她放在他额头的手,拿至唇边,轻轻吻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妙妙。他想她快乐,想让她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妙妙,但他更愿意看妙妙开心。

“素素。”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她能看到罗素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带着深深的温柔,和淡淡的忧伤。“素素,会痛。”罗素笑了“不疼,自己拔,省的那些护士碰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会了开玩笑。看,还真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呢。妙妙低下头,最后终于笑了出来。直到看到她笑了,罗素才放了心。是的,他喜欢爱笑的她。

后面的日子,罗素自己都不再提让妙妙离开的事。妙妙基本上,是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虽然,他的身体依然不太好。可每天能看到妙妙的笑容,看她笑着和邢风和子熙他们开玩笑,插科打诨的,他就觉得幸福。只要她笑了,他就会觉得满足。

新药的效果并不是没有,但在毒素在被抑制的过程中,罗素的身体也被消耗的厉害。邢风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如果再这么来,毒素被控制了,杀死了,怕是罗素的身体也完了。怎么办?每次从办公室的窗户往下看去,都能看到妙妙那个小丫头,或者是扶着罗素在住院部下面的草坪上散步。如果罗素的身体不是很好,她就会推着轮椅上的他,在住院部的公园里,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罗素对他说,不管他的情况是好是坏,如果妙妙来问,都要告诉她很好。妙妙对他说,无论罗素的情况是什么,都要告诉她实话。她说,她很勇敢,什么都能接受。只是,不想被瞒着,不想什么都不知道。邢风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看着这样一对年轻人,他头一次觉得有了压力。当医生,最无力的就是无法医好自己的病人。

虽然人都有生老病死,邢风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他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医好所有的人。有的人好了,也有人死了。但从来没有一个病人像罗素这样,让邢风觉得,那样的沉重。越是看那两个年轻人那样甜蜜,他就越觉得心酸。

身后,有个人进来,手搭在他肩上,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下去。邢风长叹了一声“上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那人出了声“需要我帮忙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邢风。而邢风只是看了看来人,苦笑道“算了吧,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那人却不领情“我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他自己也是很欣赏罗素,不愿意他因为那个早就该死的人渣这样折磨。难道他死了,也要拉着罗素一起下地狱吗?

那人再次拍了拍邢风的肩头,走出了邢风办公室。邢风的眼神再次飘到窗外,那人,真的可以查出线索,找到机会救罗素的命吗?认识那人这么多年了,应该相信他的能力,可是,他也只是个人,并不是神仙啊。他愿意帮忙,自己已经很开心了。即使他真的没有办法,自己也会谢谢他。

楼下,罗素坐在轮椅上,身上胃部以下都搭着厚毯子。闭着眼,晒着冬日暖阳,听着妙妙跟他聊天。妙妙讲着,停了下来。罗素睁开眼,才发现有人来了——是白思琴“白主任,是孤儿院有事吗?”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白思琴只是摇摇头,蹲下身来“孤儿院里都好,那些孩子也很好,就是来看看你。”他看起来,很不好。虽然精神看上去不错,但脸色很差,比之前也瘦了太多。不幸中的幸,是妙妙在他身边,这样细心的照顾他,陪伴他。甚至可以从他脸上,看到幸福的神情。罗素要的,从来也不多。现在,白思琴只希望这两个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不要再有什么来考验他们的爱了。罗素的身体,看样子是禁不起考验了。

“大家都好,就好了。”语落,轻轻咳了几声。眉间,添了一丝疲惫。之后握了妙妙的手“妙妙。”妙妙在他身边蹲下身来,握紧他的手“素素,等你好点儿了,我们回孤儿院看看好吗?”罗素点头,就知道,妙妙懂他。妙妙笑着拍拍他的手“素素真乖!”两人都笑了起来。可一旁的白思琴看到这一幕,却觉得心里很酸,说不出的心酸。

“素素,我们回去好不好?你又该打针了。”罗素没有开口拒绝,妙妙和白思琴一起推着轮椅上的罗素回到住院部大楼里,回了病房。白思琴就眼看着妙妙小小的身体,撑扶着罗素瘦长无力的身体躺回病床上,帮他把腿放回被子里。她还是看到了罗素眼神里流露出对妙妙的心疼,和对自己这样虚弱无力的厌恶。

罗素闭上眼睛休息养神,妙妙和白思琴走出病房。白思琴觉得,自己该重新认识这个女孩儿了“妙妙,会觉得很累吗?”宋妙妙扬起头笑笑“只要他还要我,我就不累。”她什么都不怕,只怕罗素说他不要她了,那样她就会觉得失去了方向。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罗素他。。。。。。他肯定舍不得你这样辛苦。”别说罗素了,即使她看着,都觉得心疼。罗素那样疼她,怎么舍得自己心爱的女孩儿这样照顾自己呢?妙妙摇头“思琴姐姐,我都知道,所以我都有注意休息,这样才有体力更好的照顾素素。”为了罗素,她会照顾自己,会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只是不想他难过,不想他心疼。掏出衣兜里的小药瓶“看,这是我让医生大叔帮我开的营养片,我每天都有吃,可以补充营养的!”白思琴上前一步,抱了抱妙妙,她看的出妙妙也瘦了,罗素肯定也能感觉到,这样,他怎么能不心疼呢?这样的女孩儿,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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