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过去

坐在如果咖啡屋,望着对面的振楠,潇雅觉得恍如隔世。也许自己并不应该坐在这里,曾经那么痛恨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一天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

振楠还穿着从前潇雅买给他的T恤,牛仔裤。潇雅想起06年冬天的时候,两个人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冷的很。振楠花钱不是很节省,12月的时候用身上仅剩的60块钱灌了一个小罐的煤气,两个人就每天下课在小房间里自己做饭做菜吃。

潇雅一边转动着咖啡里的小勺,一边看向振楠。振楠头发自来卷,上学的时候喜欢留长发,总是费心思烫直,还曾接过直发。大三开始,便不折腾了,留寸头。潇雅盯着振楠的脸看了许久,振楠的五官秀气,皮肤白皙,说是帅气一点都不为过,尤其是眉毛,他是个男生,却长了一对柳叶眉。也许当年,自己只是被这副皮囊所吸引?心里有些想笑自己,果然,食色,性也。

“我以为你不会和我好好坐下来谈了。”振楠开口的时候,潇雅正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谁说喝咖啡不会上瘾,本不是懂咖啡的人,却爱上了摩卡的味道。她不知道怎么接振楠的话,只好一直沉默。其实她不明白两个人到底还可以说些什么,还是像从前那样,道歉,原谅,和好,再分开么?这个恶性循环,有什么意义?

潇雅迟迟没有开口,振楠便接着说:“可能对你来说,我真的很坏。”可是感情里面,又能说得清谁对谁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这个道理潇雅自然明白,可是几人能真正做到如此豁达?“如果现在我说,我和宋珊真的分手了,你会相信会原谅我么?”潇雅还是觉得一阵阵的犯冷,虽然这里不比学校会议厅大,冷气却是开得十足。她寻思着该怎么开口,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其实在振楠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缴械投降了,不说话只是一直端着而已。可是如果她愉快的跳起来说好啊,我原谅你,你终于又回来了,不只是别人,连自己都要骂自己下贱了吧。于是她勉强逼自己这样说:“你们分不分手,与我有什么关系?”

振楠太了解潇雅,她这话一出口,振楠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态度,于是他接着说,诚恳的说,“我保证,我不会再为了她抛弃你伤害你了。”

听到这话,潇雅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第4次对我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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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岚靖便接到恩泽的电话,说是以前大学几个要好的兄弟约在如果,让他也过去,还特地说程博娅也回来了。

博娅是岚靖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一个有着大家闺秀气质的女人,但是两人毕业便分手,之后博娅便出国去了意大利。

对于刚刚岚靖演讲的时候告诉学弟学妹们不要在30岁前谈恋爱,并说25岁以下的女人是洪水猛兽,岚靖刚一落座,博娅便对他兴师问罪,“你说的不会是当年的我吧?”岚靖气定神闲的靠在沙发上,并不反驳,他就那样淡淡的笑着。博娅怒极反笑,“上学的时候说话就刻薄,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这个毛病还没改。”岚靖不置可否。恩泽忙出来打圆场,“好啦,我们打打牌,聊聊天,说说以前开心的事情不行么?”岚靖耸耸肩,“你们打,我不参与了,刚好有点工作还没处理完。”说着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平板PC,走到邻桌坐下。恩泽给了他一个白眼,“工作狂,咱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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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雅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振楠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生,也是第一个男朋友,两个人在一起5年,如果说用心的只有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只能是潇雅。虽然已经很久,潇雅还是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振楠时的情景。其实她起初并不喜欢振楠那样的男生。小混混,是振楠给她的第一印象。时至今日她对5年前大学开学时站在教室门口的振楠记忆犹新:挑染的头发,银色的耳钉,不可一世的笑。潇雅当时便想,这样的男生,还是近而远之吧,虽说她不是个特别优秀的女生,但从小受到的是循规蹈矩的教育,勉强算是个乖女孩。

她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苦涩涌上,就像从前的爱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相信你……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明明天平已经偏向了他,却还是嘴硬,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又能得到什么结果,无非就是振楠的一些根本不会实现的甜言蜜语。潇雅心里清楚的很,振楠根本不值得她去爱,可是自己却不顾一切的陷进去,也许,这就是注定的。

可能振楠已经预料到她会这么问,所以表情并不犹豫,只是看着潇雅微笑,眼神温柔的很,然后缓缓的说,“国庆节,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这个决定,够不够证明我的真心?”潇雅有些愣神,她在脑中描绘了一下振楠父母的样子。她曾听振楠提起过,他的父亲从商,比较内敛。母亲从政,比较强势。在他的家乡S县当地都是比较有头有脸的名人。而他作为独子,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潇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踌躇着问他是不是认真的。振楠回答的很肯定。

“我知道我很傻很蠢,你想骗我,易如反掌。你和宋珊之间有些什么矛盾我不清楚,但何必要我来做这个替身?”潇雅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她一直不说,只不过想自欺欺人,振楠可能会有些喜欢她,但肯定不是爱她,可是她就是离不开他,就像飞蛾扑火,明知会死。但这次,潇雅纵使再懦弱,也不想死的太窝囊,她这样问,只是想听听振楠会怎样圆这个谎,在她内心深处,她也希望振楠可以圆这个谎。

“替身?我还年轻,还不至于寂寞到找替身来陪。如果我不爱你,我不会委屈自己跟你在一起。”振楠的话,不只潇雅听到了,背后的岚靖也听到了。岚靖在心里嘲讽的笑笑,这种鬼话,这个女人如果相信了,那是真的蠢。

事实上,蠢女人潇雅心里早就信了,甚至是全盘照收。

潇雅无言以对,这样的甜言蜜语,她心里何尝不怀疑,不嗤之以鼻,可是,说这话的人是振楠,那么一切就都不同了,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干脆沉默不说话。现在让她说出拒绝振楠的话,她肯定说不出口,答应他,却又心有不甘。在那一刻,兴许振楠真的是真心诚意的,他稍有犹豫的说:“如果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原谅我,我一定照做。”

振楠这么说的时候,潇雅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又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这样去做,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哪怕是没有人在场,高傲如他,是不可能给一个女人,而且是不爱的女人下跪的,她下意识的说道:“我不相信……”

振楠从座位上走出来,潇雅以为他是要走,心想,你走吧,走了也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她正想着,只见振楠真的握住她的手跪了下来,并且用音量不低的声音说,“潇雅,原谅我的过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这一举动成功引起咖啡屋里好多客人的目光,恩泽那一桌也闻声看过来,岚靖却没有回头。

潇雅去拉他,他不肯起来,撒起娇来。潇雅哭笑不得,她摸不透这个人,有时候他很残忍,很绝情,有时候却又能像小孩子一样跟自己撒娇。

“你不答应我,我不会起来的……”振楠神色如常的跪在那。

背后的岚靖对潇雅鄙视的不得了,这个女人,简直太好骗了,根本不需要技术含量。他不知道,潇雅曾经爱的有多认真,多用心,她不是好骗,是不希望自己的爱情,就那么半途而废,不得善终。

潇雅突然想起薛蓝,想起她们此行更加重要的目的。等她记起来,给薛蓝回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手机在包里已经震动很久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薛蓝的。赶忙给薛蓝回过去,电话一接通,薛蓝抓狂的声音便传来:“沈潇雅,你是不是想死,这么久才接电话!老娘都快要报警了!说好的采访呢,你到底在哪!”

薛蓝赶到如果的时候,看到振楠有那么一丝的惊讶,“听着,我现在没时间听你们说你们是怎么和好的,潇雅,叶岚靖呢?说好的采访呢?”

潇雅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我忘记了……”

薛蓝不客气的指着振楠说,“祸水。”

振楠笑,“女人才是祸水。”

潇雅想起05年的10月。他们第一次分手,是在相处7天之后,振楠从淮城回来。后来金恒告诉潇雅宋珊也去了淮城,他们之间根本从来就没分手,只是吵架和冷战,宋珊主动去的淮城求和。而自己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他们之间的小三。振楠回来便单刀直入的跟潇雅提分手,当时他给潇雅的理由是,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在潇雅身上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爱的感觉,也许他们更加适合做好朋友。潇雅不疑有他,答应了振楠,她以为振楠只是不适应,和自己一样,需要时间调整。她完全不知道有宋珊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有时候她会后悔,后悔当初知道那么多,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他们是不够相爱,或者性格不合,不得不分开,也许心里会好过很多。

薛蓝自然知道她是劝不了潇雅的,她就像鸵鸟,遇到事情就把头钻到沙里,别人劝她的,甚至是骂她,她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她需要一次深刻的打击才能认清事实,但是作为闺蜜,她又希望这个打击永远都不会出现,如果这样是对潇雅好,她宁愿相信振楠这次是真的,只是感情这回事,谁都不敢保证。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坚贞也最不可靠的东西。

她也断然不会装模作样的警告振楠这次一定要对潇雅好,她找振楠的麻烦,也只是为了提醒潇雅:“振楠,你知道有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么?”振楠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也知道还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故事听完了,岚靖打算起身回公司。

“恩泽,走了,回公司了。”岚靖转身,却和潇雅四目相撞。两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她,刚刚向我提问的时候还那么伶牙俐齿,这会儿倒是痴心绝对,有意思。

啊,是叶岚靖,真是太巧了,赶紧跟他说要采访的事。

岚靖推开如果大门的时候,潇雅追了出来。

“叶先生,等等,刚刚在你的演讲上我向你提问过,你记得么?”潇雅叫住他。

岚靖鄙夷得看了她一眼,“25岁以下女人,怎么,你还想跟我论证25岁以下女人究竟是否值得花费精力?”

潇雅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说:“叶先生,我是云端文化传媒的沈潇雅,想就最新一期的姿态杂志封面人物对你做一个详细的采访,希望你能给我些时间,这是我的名片。”潇雅恨的牙痒痒,却还是恭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

岚靖接下了名片,“明早9点,到我办公室,过时不候。”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大的男人!”潇雅朝着岚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第二天早上9点,潇雅和薛蓝如约来到了岚靖的办公室。

采访进行的还算顺利,岚靖勉强配合。

“多谢叶先生抽出宝贵时间来给我们做这个采访,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写这篇采访稿,新一期杂志做好我们公司会给叶先生送样刊过来。”结束采访,潇雅边收拾材料和纸笔边说着。

岚靖道:“采访稿照实写就可以。”

“我为昨天在叶先生的演讲上莽撞提问郑重向你道歉,是我言辞不当,对不起。”潇雅这句话是真心的,包括回去仔细研究了岚靖的资料和事迹,包括刚刚对岚靖的采访,让她对他有了少许改观,毕竟每个人的人生观和爱情观不一样。

岚靖挑眉,他没想到潇雅会跟他道歉,以为潇雅还是对他很不服气,会死扛到底。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岚靖发现,自己居然对这样一个小女生产生了兴趣。

薛蓝也附和着:“是啊,叶先生,潇雅昨天是身体不舒服才会乱说话,您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岚靖笑笑:“不会,”然后他站起来向潇雅伸出右手,“希望合作愉快,学妹。”

潇雅不好意思的伸出自己的右手,与岚靖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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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期姿态的发行以极快的速度收获了极好的反响,岚靖的人格魅力,潇雅的文笔水平,以及薛蓝精湛的拍照技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这次的封面大放异彩。杂志销量比以往翻了一番。

潇雅和薛蓝在公司的待遇也明显不一样了。

“潇雅啊,你帮我看看这篇简介写的怎么样……”

“薛蓝啊,这是我从家带来的进口咖啡,我冲给你喝啊,你有空教我拍照……”

“潇雅啊,你的裙子哪里买的,好好看,不如周末我们一起去逛街啊……”

当然,也有看不惯的。

“不知道是爬上了总监的床还是叶岚靖的床,就她那个样子,还想当一流作家……”

“就是,不过就是一次封面采访而已,被捧的那么高,小心爬的越高,摔的越惨……”

“哎,我听说啊,她在大学交过好几个男朋友,打胎都打了5次……”

“真的啊,看不出来啊,外表还蛮柔弱斯文的,这么放荡……”

薛蓝想冲过去跟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们理论,潇雅却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她们根本管不着,更何况,她们有那么多张嘴,薛蓝只有一张,纵使她再巧舌如簧,也是吵不过她们的。

薛蓝还是气不过,潇雅拍拍她:“我们自己有能力,才能最终被认可,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也在意不过来,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说话间,李丽又过来了,阴阳怪气的对潇雅说,“沈潇雅,总监在办公室等你。”说完还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潇雅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便往荣琛办公室走去。

进到荣琛办公室,荣琛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荣琛点到即止的表扬了潇雅一番。潇雅自然是谦虚的把功劳推出去,表明自己只是据实写的采访稿,主要是这次人物选的好。荣琛微笑道:“你不必过谦,你的文章我有仔细研究过,我们公司是很重视培养新人的,通过这次封面,你的能力稍有体现,但你还需要历练。之后我会让李丽多拍些文案给你做。如果你做的好,可以适当跟我提要求,比如你想做的职位,比如你想做的项目。”

这番话说的潇雅内心雀跃不已,看样子,自己真的是遇上伯乐了。“总监,谢谢你的有心栽培,我一定会努力的。”面上潇雅还不敢表现的太过兴奋,因为自己只是有这个机会,而不是说已经达到对方的要求了。潇雅做事一向求稳,自己确实是有那个能力,或者已经做到了那一步,才敢百分之百的表现出确信和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