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从未从未，在沐染脸上看到过这般的神色。
绝望如死灰一般的脸上，她拿那样心痛的眼神凝望着他，像是在凝望一把血淋淋的刀一般，她的眼神，让他刺痛……
“那现在，你又是怎么想的呢？不要我离开你，你爱我，所以呢？”
剩下的话呢？她也想一次性听完。
听听，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楚君逸不敢再往下多说一句，轻轻抱住她，抵住她的额头，哑声道：“不说了，染染……今晚你听得太多了……”
可是……
她没有时间了啊……
小手发着颤轻轻地抵住他的胸膛，沐染低头，拒绝这种欺骗和疼痛过后的温暖，好半晌才轻轻抬起，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是要我做情人，是吗？”
楚君逸的身躯狠狠一僵，眼眸，许久许久才敢抬起来凝望她。
“我早就该想到是这样的……在我周围的人，都跟我这么说过之后，我如果这点领悟能力都没有，也是白白被人拿情妇的眼光看了那么多天的……”
她苍白地浅笑一下，唇里被咬破的那一块好痛：“君逸，你也不用否认，不用解释。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像你这样身份的人，这点事情做起来有多寻常。而我，在知道你身份的那天起就没有离开你，我的选择，也就好像昭然若揭一样……”
她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夜风，很凉很凉地吹过来。
吹得她打了一个冷颤。
这Y市的冬天。好冷啊……
轻轻地从他怀中退开，沐染在身上找了一下，找到了那一枚他曾经送给自己的钻石戒指，那一枚戒指是小巧的7号戒，比最小的尺码还小一号，看起来纤细闪耀。
她没舍得戴过几次，因为看起来太过亮眼了，而他们的爱情，却从来都是见不得光的。
她拿着，仔细地看了一下。
最终，轻轻托起他的手掌，将那一枚钻戒放了进去。
“……如果是你楚家二少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会有大把大把优秀的女人选择答应吧……只是对不起，我不做……”
轻轻地，带着撕裂般的心痛，将他的掌心合上，她浅笑一下，哑声道：“我拒绝。”
楚君逸的脑子里，炸开了一声惊雷。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这个要求，我做不到……因为我也爱你。君逸。”
因为爱你。
所以我永远……永远做不到你想要的这些。
而也就是因为我爱你。
才承受了今天的一切。
冰凉的小手颤抖着从他的手掌上松开，放下来，沐染退后一步，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拿下放在一旁椅背上，抬头，端端正正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很帅的男人。所以曾经在遇到他时看到他第一眼，她就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对她一切一切的好，如今也都印在脑子里。
每一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好可惜，要结束了。
“再见。”
这一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楚君逸的整个脑子，在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嗡嗡作响。
他曾经想到过这一切的发生，他甚至想到过自己应该怎么去挽留，那么多次他们的感情濒临危机，只要让她明白彼此都还相爱，那么无论怎样都是不会分开的。一定的。
他以为，他说了那么多次爱她，总会让她留恋。
说他可耻也好，自私也罢。
他就是在想，或许等他提出这么无耻的条件，沐染一开始的确是会抗拒，但是经过劝说，她还是会因为不舍，而继续留在他身边的。
可是她说。
我做不到这一切。因为我也爱你。君逸。
楚君逸心头死死支撑着的那片天空，此刻终于塌了。
她起身，走了。
楚君逸手中空落落的，他想要施力握住那枚戒指，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脑子里最后的那根弦崩断的瞬间，心脏终于支撑不住那股剧痛，拔腿追了上去。
沐染。染染。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离开的背影了，只有这一次，他承受不住。
“沐染！！”
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抓着她，拉回来！
却不曾想，她的力气第一回比他更大，在他抓住她的那个瞬间，沐染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奋力抽回自己的手，甩开他！
在转过身来的时候，楚君逸才看到她脸上的满脸泪水，以及她清亮的眼睛里迸发出的，那种因心痛到了极致，而闪烁着几分恨意的眼神！！
“楚君逸。”
她叫了他一声，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完整叫他，用她能对他使出的全部恨意，用她从来都不懂得怎么去恨人的性格，忍耐着，却极力都忍耐不住地，寒声警告。
“不要让我恨你！！”
她的眼睛里，藏满伤痛。
那些伤痛都是遮掩不住的，此刻全部暴露出来，平摊在他眼底，让他看到那是多么凄惨与心痛，多么难以承受。
让他看着，她一直以来承受着的，就是那些！！
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恨他的理由！！
终于，沐染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再也没有丝毫留恋地，大步流星地离他而去！！
下山的路，那样漫长。
车身蜿蜒而上，能够十几分钟就到山顶，一个人下去，却不知到底要多久。
沐染也不知道。
此刻她胸口闷着像是要炸开般的剧痛，踉踉跄跄地，从整个空寂黑暗的会馆中跑出来，迎着夜里凛冽的寒风，一个人，往山下走。
眼泪，停不住。
一股一股滚烫地从眼底涌出来，止不住，停不了，聚集在下巴上，一滴滴地砸向地面。
“砰！”得一声。
她摔倒了。
醉酒后本就站不稳，高跟鞋还是让她崴了脚，直接狠狠的双膝跪地摔在了水泥地上！
痛……
骨裂一般的剧痛，伴随着膝盖皮肉的破损，从双膝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走不动了，沐染跪在地上，眼泪更加凶猛地一直掉一直掉。
一辆车，从山上开出，亮着车灯，忽闪着一路朝山下驶来。
一个俊逸的男人坐在里面，眼神冷冽地打转着方向盘，气场如君王一般，放肆地打亮了远光灯，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踩着刹车平缓着速度，下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