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雕花檀木美人榻上,一袭绯红色华衣流泻而下,凤尾裙摆迤地散成一朵绚丽靡靡之花,一只青葱如玉小手挑着腰间银色的宫绦把玩着。
只听一声细微的衣裙摩擦梭梭,一绺青丝调皮地蹿到榻下,与赤焰的红色华裙相得映衬。
绿萝从屋外推门而进,拍下肩头上落至的薄薄雪花,把油伞搁在门外,手上提着红木三层食盒轻声步入。
“小姐,你今日是不准备出府吗?四国名媛送来的邀请帖已经足以把我们的饭桌给铺满,老夫人派近侍过来,特意嘱咐属下劝劝你,要多涉足贵圈,与各国女眷们交好。”绿萝清冷的双眸掠过桌上小山高的一堆帖子,把新来的一叠帖子放上去,然后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盛着的菜肴短放置小桌上,面无表情地道,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美人榻上,烈如歌手上拿着古籍看着有滋有味,琼玉的鼻尖微微嗅动,一股引人食胃大动的饭香味袭来,慵懒趴在暖榻上的娇躯利索起身,走到旁侧的铜盆净手。
“天气这般冷,哪里都不如自家的香窝舒服,我才不去做吃力不讨好,又无趣之事。绿萝,我昨夜画的图纸,梓颜收到了吗?”烈如歌红唇撅起,懒洋洋地问道。
几天前,京城下起今年冬天的第一把小雪,接下来几日京城瞬间银装束裹,冷意浓烈弥漫在京城的每个街角。自从烈如歌被太后钦点为此次四国邦交大会的负责人,随着陆陆续续到京的使臣们,每日都有不少的人绿眼青光地盯着丞相府,送上门来的请帖更是数不胜数。
烈如歌明白,他们与其说想巴结自己,不如坦白开讲,是想要贿赂她,与丞相府交好。当下,出了一个落夏太子妃的丞相府可是个香馍馍。
“白小姐已经收到,直言称赞小姐设计得好,兴奋地让属下回来问问小姐,近日可是有空,她想邀约小姐仔细谈谈宴会中的细节部分。”绿萝把玉箸双手递给烈如歌,低声道。
烈如歌拉着绿萝坐下,两人一同用膳,在她面前,绿萝从不是一个属下,而是姐妹。绿萝拧不过,多年依旧无法适应烈如歌那奴才与主子平起平坐的观点。
“你派人回梓颜话,改日我定好时间,亲自约她。”烈如歌浅浅一笑,对交到没有城府,心思明净,又真性情的白梓颜甚感荣幸,毕竟这浑浊昏暗的世风日下,能有如此玲珑剔透又洁净心的人是少有的。
唉,还真是便宜了司徒拓那厮,空手套白狼,白白就抱得如此水灵美人。
太后有意将白梓颜赐给司徒拓为正妃,圈内众多皆知,即便还没有颁布圣旨,司徒拓冷若冰霜,他们两人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但四国的贵女们的一颗芳心已经被碾碎,对白梓颜纷纷是歆羡嫉妒的。
烈如歌不禁感慨,在他人眼中,或许司徒拓是不容侵犯,不可亵玩染指的神祗,尊贵强大,认为白梓颜配不上他,但烈如歌看法是截然相
反,她认为司徒拓那小气巴拉的鸡肠子计较的为人,完全是白梓颜亏损了。
“小姐,咱们不把小小姐接回府吗?”绿萝见到烈如歌忽然就唉声叹气地怜惜起来,嘴中还念念有词,想不透烈如歌在想些什么,看着室内颇为冷清,少了乐乐那欢快可爱的小精灵,忍不住开口提及。
闻言,烈如歌嘴角一瞥,优哉游哉地用着膳,看似风轻云淡的淡漠面孔,可一张口就是咬牙切齿地不悦,尖锐地诋毁着自家闺女的人品,“哼,老娘生块叉烧都好过那个臭丫头,养了这些年,尽是给别家养闺女了。把她抓回来,她心挠挠的坐不定,简直就是一个小色鬼。”
绿萝小心翼翼地觑了烈如歌那怒火张扬的精致容貌,不敢再多言,埋头扒着白米饭。
不过此事烈如歌倒是没有说错,自从三王爷司徒轩之子司徒甫仁进京,且在九皇府住下,乐乐一天本是两头跑,如今更是频频在九皇府夜不归宿地住下,每天一回丞相府,抓着烈如歌就巴拉巴拉地一通说着小哥哥长小哥哥短的。
烈如歌听着嫌她聒噪,多遍之后便扬言让她在九皇府玩够再回来,别天天荼伤她。乐乐小盆友一听,顿时眉飞色舞,兴奋地连蹦三尺高,接着便真在九皇府长期住下。
把内心的不爽发泄一通后,烈如歌神清气爽,也不再惦记着那个没良心的丫头。见烈如歌冷静下来,绿萝方才出口,神情严肃地禀告,“小姐,锦家代表过来的是锦家嫡子锦宇轩。”
一听,烈如歌的面色骤然变得诡异,唇角含着一抹阴测测森冷的笑容,怒气显而易见。
这锦宇轩不是别人,正是锦澜的亲侄子,但是这个不是烈如歌厌恶锦宇轩的原因。将军府余下的家业,锦家人交还给烈如歌的是一堆空壳子,有价值可牟利的那些已经被锦家人吞并,而然这一阴险的招数全出自锦宇轩之手。非但如此,还故意让人在外面造谣,挫败烈如歌的名声。
当初,烈如歌携乐乐回丞相府,烈震庭极力让府内上下封口,极力隐瞒着烈如歌未婚先孕一事,可没过多久消息却不胫而走,在天下各国都传得沸沸扬扬的,烈如歌一度成为笑料。
烈如歌暗中命人调查,逐渐真凶才水落石出,挖到锦宇轩这个奸佞小人身上。锦宇轩陷害烈如歌的,无疑是与锦澜同仇敌忾,维护锦家的利益,意图把烈家与将军府所有的家产都牢牢吞下。
“绿萝,准备一份厚礼,待会我们去长公主的赏雪彩舟酒肴。”烈如歌美眸眯起,眸底冷光迸射。锦家是商贾世界,有富裕家产,却没有尊贵的地位,遂四国邦交大会这个天下贵族名人聚集之会,锦宇轩定不会松懈,忙着与各国的权贵打好关系,长公主今日设宴,他自然不会缺席。
绿萝垂首领命,退下去准备。
片刻之后,大雪纷飞的清冷路上,一辆马车前无阻拦地快速驶向人群热闹的湖畔。
湖面大部分已经
结冰,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际,一艘庞大的彩舟用粗大长长的纤绳套索着在湖边的木桩,在一片人工砸开的湖水停留。
彩舟上,长公主一身深紫色霞影玫瑰烟罗裙宫装,姿态优雅地站在女眷中侃侃而谈。一名丫鬟快步走到她耳边低语,长公主司徒胧月回首,见到烈如歌登上船板,立刻举步走过去。
“如歌妹妹,本宫以为你今日又想偷懒。这冰天冻地,你身子骨不好,你且要出席,就派人告知本宫,本宫也好派人接你。”司徒胧月亲近地对着烈如歌晏晏笑道,转头吩咐宫女拿汤婆子够来,给烈如歌保暖。
“长公主有请,如歌岂能不来。”烈如歌浅笑答道,长公主最为孝顺太后,与小时候烈如歌也有碰面,两人交情还好。
长公主娇嗔地瞪了一眼烈如歌,酥手牵着烈如歌往首座走去,“如歌妹妹小时候就水灵灵的,颇为人喜爱,长大果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本宫的宴席上邀请的王孙公子都是四国内顶尖的,如歌妹妹看看哪个合心眼的,给本宫回个话啊。”
烈如歌窘,看来长公主还不知太子司徒锦私下已经订下她为侧妃,且她未婚先孕的风波未平,长公主一回落夏,就着急给她这个妹子找夫婿。
见烈如歌没有应答,长公主司徒胧月回首,凑近烈如歌耳畔,丝丝窃语,“你可别害羞,好男儿得抓紧,不然转头就让别人占了头风。”
说着,司徒胧月往后退一步,杏眸端详着烈如歌,雍容华贵的脸上尽是满意,“如歌妹妹,你一来就把本宫宴会上的各姝给比压下去,姿色独占鳌头了。”
烈如歌美眸微动,不着痕迹地掠过司徒胧月,发现司徒胧月只有欣赏与一丝丝的羡慕,并无恶意。
烈如歌淡淡一笑,回身接过绿萝手上的锦盒,“许久未见,如歌准备一些薄礼,还望长公主能够喜欢。”
宫女接过,就前打开锦盒,顿时全场肃静,长公主更是双眸发亮,喜上眉梢,笑逐颜开的,显然对烈如歌赠送的礼物很满意。
锦盒内,是一金累丝嵌猫眼石牡丹鬓钗,一副犀角雕绞丝纹手镯与一对玉兔响铃耳坠,且不说三者栩栩如生的精巧做工与珍宝的材质,单单是出自霜花楼,便是令众女垂涎不已。
霜花楼是专门出售女子的饰品,在皇宫内外都尤为受欢迎,可在三年前,霜花楼突然较少饰品的售量,一日只出售一品,即便是尊贵的皇室,也是奢求难得的。而且,倘若要私人定制,须要提前两年邀约。
今日,烈如歌却一连赠送三品给长公主,件件都是上乘的佳品,且款式是未曾露面的,天下仅此一套。
烈如歌眼角环视一周,见到众人连连抽气,目不转睛的神色,视线最后凝视在角角落处脸色诧异不已的锦宇轩,唇角微微上翘。
其实,烈如歌今日出席宴会,没有别的事情,纯属是出来显摆的,还是浑然天成的显摆。
(本章完)
WWW¸тtκan¸C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