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声说着:“顾疏白,你听不懂人话吗?”
可又分明的不是她的声音啊!
这么恶狠狠的、没有一丝温柔还带着厌恶语气的怎么会是他宝贝儿的,怎么会是她对着他说话时的!
是另外的人吧!装作是她,刻意学了她的声音吧!
分明,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但那熟悉的声就萦绕在顾疏白的耳边,刚刚那一幕幕亦是如同一帧帧影像画在他脑海里面放映。
熟悉的声,真实不虚幻的场景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宝贝儿用恶狠狠、不耐烦的语气和他说了话,用厌恶的眼神看过他。
顾疏白高大的身子禁不住的轻颤,脸色亦是发了白。
怎么可能呢?到底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一定是他听错了吧?
顾疏白还在挣扎,所有的事实都摆到了他的面前,他却还在苦苦的挣扎,挣扎着不相信一切是真的。
他甚至是觉得自己的病复发了,对,想到自己的病,顾疏白仿若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在死角找到了一个出口,他认为是他的病复发了,因为他的病复发了,所以一下的出现幻听了!
自欺欺人是什么意思?又能到那个程度?
大概此刻的顾疏白能够很好的诠释“自欺欺人”这个词的意思,然后此刻他自欺欺人的程度又能算得上是很恐怖的!
不是吗?
明明是得了胃癌,病发也该胃痛,他此刻竟然是觉得脑袋痛,耳朵出现了幻听,这自欺欺人的程度难道还算不上一个恐怖吗?
顾疏白动了动脑袋,往四周望,空荡荡的,空荡荡的好似没有一点儿人气,他一下的慌了,目光再度落在楼梯口,望着那长长的楼梯,想着那消失在楼梯尽头的人儿。
迫切的要上楼,要见她。
……
上楼,顾疏白的步子放的很慢很慢,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气力被抽走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但再慢,总有走到楼上的那刻,总不能不上楼吧,不上楼就见不到心尖上的那人儿,他怎么愿意,是,就算有再多要逃避的东西,季子默,他永远不逃避,想要见。
尤其这样的时刻。
见着她,顾疏白想,她对他摆着一张冷脸都没关系,怕的是,他怕的是见不着她。
推开房间的门,就见着了那人儿,她平躺在床上,只露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隔得距离还是有点儿的远,顾疏白无法看清季子默脸上的表情,是,没办法看清那一张小脸上此刻有着怎么样的表情。
不过顾疏白知道她是没有睡的,她是醒着的,就算她紧闭着双眼。
顾疏白的手一直还握在门把上没有松开,且握的越来越紧,仔细的看他的手,能看到手背上有浅浅的青色,那是青筋,由于用力过度而暴起的青筋。
只是呢,终究要松开,终究要朝着里面走进去,就跟方才上楼一般,因为楼上的人儿,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儿对他的吸引力太大。
顾疏白松开握住门把的手,缓缓地朝着屋子里面走。
走到床边,再是坐下。
……
季子默确实是没有睡,倒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是,现在的她没有那么容易睡着,哪怕昨晚就没有怎么睡好,今天又是遭遇了那么恐怖的事情,身体和心都疲惫到了极点,她甚至逼迫自己睡,到底的还是睡不着。
于是在一片寂静中能够清楚的听到门开时发出的那轻微的响声,以及感觉到投落在自己身上的属于那个男人的目光,带着温柔,爱意还有惊疑。
惊疑什么?
季子默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她上楼之前最后给他说的那一句话吧!67.356
方才说完那一句话,她就是离开了,没有看男人一眼就走了,可走的时候,余光里还是不经意的落了他的样子,刚刚刻意的没有想,现在却是由不得不想,他的目光里面有着惊疑,好似听到了什么恐怖的话。
她刚刚说的那话,算是恐怖的吧!
现在她自己想起来都是觉得,恩,一句“顾疏白,你听不懂人话吗?”很狠的,至于亲人,朋友乃至陌生人来说,这话都带有杀伤力,更何况是至爱又至亲的人,只是这个男人如今还是她至爱至亲的人吗?不,不该这么说,该这般说,他还是她至爱至亲的人,她呢?至于他而言,她还是不是他至亲至爱的人?
如果不是,干嘛在听到她说那样的话时要露出惊疑的目光,摆出一副受伤,失了魂魄的样子,如果是,那个女人又怎么说?
男人慢慢的靠近来了,季子默感觉到了,心不由的是提起来,全部的心思也收了一收,放在他的靠近上。
不是因为想见他,而是不想,和刚刚一样,她是真的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要看到他,哪怕她睡不着,她也不想看到他,和他待在一个空间,她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可偏偏的他来了,还纠缠着。
床忽而下陷,是他在床上坐下了。
季子默想要忽视,很难,属于他的气息在这个本来就充满了他气息的房间里面蔓延,越加的浓,浓的她心酸,心痛。
季子默咬咬唇,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子。
“默默”
顾疏白不防季子默忽然有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眸里面浮现出慌乱,声音亦是急急的带着一点儿的不知所措。
但女人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是,季子默坐起身子之后就往另外一侧挪,是要下床的意思。
顾疏白看着她的动作明白过来,深邃的眸中除却方才的慌乱,有一丝不解还有痛意闪过,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就在他的手要碰上她的手的时候,她像是察觉到了,忽而的侧过头来,冷冽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脸上。
于是,顾疏白的动作一僵,那一只伸出的要牵她的手不知怎么地就动弹不得了,顿在那儿。
“默默,你怎么了?怎么不睡了,忽然坐起来?是要做什么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顾疏白收回僵硬的手,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
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
季子默看着这样的顾疏白有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