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时沉寂。
自季子默走出去,身影彻底不见,屋子里一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又像是一个世纪过去,实际只有那么几分钟。
容易抬手,一抹眼睛,全是泪水,她脚步一抬朝着顾疏白走过去,目光笔直望着他,手指指着门口,季子默消失的地方,声音沙哑:“四哥,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让默默走,彻底的走出你的世界,生命,你们两清,你们毫无瓜葛,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容易,这是不是我想要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是这样。”
“明明是可以挽回的,刚刚默默她都那样的妥协了,四哥你到底在别扭着什么!你到底是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顾疏白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头顶天花板,开口说话,似是在接容易的话,更似自言自语自问的呢喃。
而之后,约莫是几秒钟时间过去,他忽然一翻身子从床上起来。
他这很忽然,青生、容易陆景呈他们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再移动身子,是要从床上下去,他们才一下反应过来。
青生脸色大变,声音因这忽然而来的变故提的很高:
“疏白,你做什么!”
“你现在不可以下床,伤口会裂开的,疏白,听我说,你不能下床,你给我好好躺着,你需要休息!”
相对比于青生这样的激动,顾疏白显得很淡然,他道:“我没什么事情。”
彼时,他也已经下了床,正站直了身子,要往外面去,淡然的回答完青生的话,他就是要往外面去。
青生自然是拦着的:“疏白,我说了,你现在除了在床上躺着,哪里也不能去,你需要休息,疏白,这不是开玩笑,你不能这么任性。”
“让开。”
顾疏白此时虽然很虚弱,但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气势并没有散,因此,青生被他这样低喝一声,有些胆怯,可……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决然不能让他随着性子乱来,他这一条命,他倘若是不想要,这么一阵折腾确实有可能是会丢的,而他们决然不能让他丢。
没有了爱情,不能跟着没了命。
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凭借青生一己之力也绝对是拦不住的。
于是,他边拦着,边喊着一旁站着的陆景呈他们:“五哥,老六你们劝劝他。”
希望他们和他一起,能将人拦下来。
这是最好的,倘若不能,那么只能用特别的方法,就是绑也要将他绑在床上。
必须这样。
这不,他才从床上起来,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方才那伤口,就又是往外面渗着血,渗过了厚厚的绷带,将最外面一层都给染红了,这要是让他再走几步,任由他折腾,得血液流尽,尔后死掉。
陆景呈听到青生的喊就上前去,事实上,在看到顾疏白从床上下来那一瞬,他就是要走上前去,他身体那一片的红,他没忽略。
但陆景呈才迈开步子,就被拦住了,拦住他的人是夜司彦。
陆景呈尤为不解,朝着夜司彦看过去一眼。
夜司彦对着他摇了摇头。
随后夜司彦往前走,走到青生身边,拦住了青生。
青生当然也是不明白夜司彦这用意的,他明明是喊着他们来帮忙拦顾疏白,这怎么就拦起来他,青生刚要开口说话,夜司彦同样送给他一个眼神。
青生明白过来,不,也不是完全的明白过,有一丢丢的明白过来,他于是没有再拦顾疏白,但,到底有几分的担心。
他轻声开口:“现在这样让他出去会出问题的,他可能会没命。”
夜司彦薄唇轻动,声音沉沉:“你现在不让他出去才真的是会让他没有命。”
夜司彦这话落下,房间里面所有人都好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没有人再劝阻着顾疏白,容易她们恨不得要推着他出去,如果是他们想的那样,是他们忽然想到的那种情况,恍然大悟过来的,那么……她们是想要往顾疏白身后推一把,让他走快些,走快些的出去。
当然,她们也是担心顾疏白的身体。
可,如果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就像是夜司彦说的,他们不让他出去,那可能是要了他的命,这样的事情也缓不得。
一个好的时机,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
之后的一切会得偿所愿吗?
如他们所想的那一般的去发展,然后结局也如愿,最重要的是结局。
……
方才消除纹身确实耗费了顾疏白身体大部分的力量,也非常的疼痛,剔皮去肉的疼痛不是一般的疼,而现在伤口都还没愈合,刚刚才经受过,是要好好的养着,至少要休息个几天,至少不能马上的下床,但……顾疏白这时执意要下床。
每走一步,就是疼。
就像是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里的小美人鱼,她为挚爱,褪去鱼尾,拥有双腿,却每一步踩在地板上,都像是踩在刀尖,顾疏白这时的感觉是没好到哪里去的,每走一步,就会拉动伤口,然后疼。
但,他咬牙忍住,没有什么样的疼痛能比得过失去季子默的疼痛。
这样疼痛着,犹如自我的惩罚。
以及为爱甘愿。
纵使一路荆棘,纵使前方刀山火海,纵使会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都甘愿。
失去她,他本就犹如死去。
……
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从那间充满着他血液的血腥味的房间出来,季子默就走不动了,仿若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季子默几欲要跌在地上,如若不是手攀着墙壁,她一定会跌在地上,再爬不起来,就是现在,她也不想走了,就想留在这里,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仿若鼻息间还萦绕着他的呼吸,那样好闻,又是那样的温暖,安心,只要感觉到他的呼吸,心里就会溢满着感动与爱意。
但……不能够,季子默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能够就这样的停留在这里。
他已经不要她了,如她所愿的不要她,再无纠缠,她也要拿得起,放得下,要离开,不要让别人觉得自己死皮赖脸的不想走。
她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