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捏着一握大小的杯子轻轻啜了口酒,这种度数轻微的玩意在他看来也只是饮料,正好适合眼下这场犒赏人心的宴席。其实也只能是犒赏人心了,因为暗流神教的收获终究会有相当部分归入各家各户,真正来说并没有哪家会特别稀罕一桌寻常的酒宴。
但在神明注视的场所宴饮就不一样了,这种行为是一般人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只有觉得人员伤亡带来的抱怨略多的教团才会搞上这么一出,为的就是将大家聚集起来进行心灵上的抚慰。
不然随便在在河青城之内都可以找到宽敞的地方搞流水席,那里的环境可能较之于暗河里寒冷了一些,但却不至于被混杂着金属的废气影响胃口。要知道洞室之内常常为了出动机甲而有所损耗,无论是修理还是换装都会选择就近完成。
一来二去就使得这里的气味变得像是修理厂,而且还是河青人从未见识过的怪异模样。
想想在联通两界的黑门边上就站着若干台机甲,这建筑和机械在平时都意味着强大和神圣。但部分出了故障需要整备的机体就那么大喇喇地卸掉外壳,于是直接就将内部精密而复杂的构造暴露了出来。
这对于格鲁古而言或许具备某种总难以言说的美感,但对于观念不同的河青人而言却无异于活体解剖。而且还是将只敢仰视的强大存在生生剖开了外壳,以至于这高大傀儡的要害都遮不住了。
于是就有不少河青人会私下交流道:
“怎么?这位是犯了什么律条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惹了四目神族里的大官吧?哎哟哟,那么厉害的家伙就被扒去了外皮,那要是换了咱……”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吃酒,赶紧吃肉,还怕堵不住你的嘴吗?”
寻常人或许会为了不着调的事情而转移经历,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倒也算是达成了教团的目的。此次天地所遭遇到的弄火之敌实在是带来了不小的伤亡,可以说仅次于之前同蛇蛙人的鏖战,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抱怨声音了。
之前还不知道更新鲜的花样能否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过实践起来的话却是的做到了人心的变化。也就是之前在播放战斗画面时出现了一些不愉快,否则这场宴饮的效果还能变得更好,至少在气氛上还能更加热烈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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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没人在乎这场酒席所提供的寻常物质,在乎的是集体参与所获得的认同感,以及靠着最多斩获以及运输所收获的荣誉感。哪怕是以黑门关闭为借口而举办的也没关系,让人群不再刻意注重在伤亡上便是了。
所以此次宴饮实际上提供的是更高层次的心理服务,这还是老巫师和王涛一起商量过后提出的建议。
获益者或许有经受战场刺激的武装信众,被认可和集体都参与的认知能让他们睡得更安心一些。但组织这一场活动的教团肯定是最为欢喜的,躁动的人心只要能被平复下去就是最好的事情,至少在下一次不满出现之前还会是顺服的。
旭川本来其实没资格进入到黑门所在的洞室之中,以他外来人的身份首先就矮了一截,并未参与到劫掠之中就又缺乏充足理由。不过他此时还是能在洞室之内混得一张桌席,并且笑吟吟地正坐着左顾右盼。
说来他也不怎么特别稀罕这一通酒肉,以他的身份在家中还不是想要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最多是因为其中少有的香料而多尝了几口,除此之外便需要将双耳竖起来探听别人的交谈,需要将双目睁大了去观察此间的奇异之象。
不过夹杂着浓重方言的醉话实在不好分辨,最多只能从一些能够理解的部分去猜测这句话。真要知道什么的话恐怕还得等以后耐心地套话,或许还能从一些心防较为松懈之人的嘴中套出些秘密。
而能看在眼中的异象却不至于多么模糊,甚至还因为这里的明亮光线而变得分毫必现。
为大家带来前所未有机会的女巫正站在神体之上施展着神通,灿若白日的照明下是成排的巨大“神像”。而他所身处的大殿还没有这么平整和明亮,起码在前一阵子之前还是一处面积较小的石头洞穴,那之上的穹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高大。
但一切的变化都像是在做梦似的,没想到只在几日之间就快速变了副模样,即便是此地的信众也常常会感到难以理解。不过大家难以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光是靠以往的惯性做指导还真就没法在河青城里生存。
也就是对于安全的关心才让部分信众们没有彻底卸下武装,甚至部分人身上的甲胄和武器也还未卸除下来。只要两界还在联通着就绝对不会放松警惕,哪怕是嘴里嚼着东西也将双眼直勾勾地盯在黑门上。
可见这部分人是在从敌人遭遇中吃了亏的,光是从他们甲胄上的凹陷部位就能窥得一二。但更多的人其实还是认为这里有神明亲自坐镇,而且还有格鲁古人的神像矗立在一旁,那还怎么可能出现跑来找死的笨蛋呢?
现在大家宴饮的洞室之中固然是灯火通明,还有格鲁古人临时拉来的换风扇来协助换气,所以基本不会让人觉得有太过难受的感觉。四娘所站立的黑门之内却是黑乎乎的一片,哪怕用力看去也只能窥得稀疏的星光,可见这里与吉丽奇城的联系还未被彻底切断。
旭川作为旁观者倒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他有时还真希望能从那黑影里头窜出来个什么?最好一下子就能将那自命不凡的壮女人给吓个半死,看着其他装模作样之人出丑应该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吧?
但他所设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甚而还在无聊的吃吃喝喝之中看了场当地人的相扑,并且还有巫师师徒一起参与的招魂仪式。可以说整场酒席也就是在食材和器皿上与众不同,在举办的地点上很有新意,但是那席间取乐的水平却太过无聊。
“大概也就是乡社里常见的水准吧。”这一位嘟囔着就从座位上起身,转而主动去走向早已选定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