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闻言便立刻清醒了些,只是按照要求未曾流露声色。萨满的警告和嘱托都事关部落利益,由不得他不重视。于是过会便寻了个机会撩门而出,径直去找利石老爹了。
萨满此举也是为了部落着想,下午就被明抢了交易的机会,这会可就更不该错过了。虽然此次带来的东西档次较低,并无什么出奇之物,可是也不该拱手让别人先行挑拣。
凡事都不可以轻易形成惯例,尤其是那些会涉及利益的事情就更是不能。野狐部落虽然名义上属于库赫仑的辖下,但也不意味着必须在利益之事上有所退让,更不应该为其周转之事做垫付。
“唔,又是酒么?不过似是有些不一样。”库赫仑再次看到了一肘高的坛子,便将脑袋凑了过去。
因为他发现这个坛子与别的不同,却是在坛口附近存在着一些浅浅的白渍,似是被盐碱水浸染过一般。
先前这个看似尊贵的人似乎并不满意,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让人好不焦虑。此时既然对一个坛子产生了兴趣,将此物带来的帮众便立刻大喜地凑上前,还赶紧当众拍开了封泥。
随着坛子主人手脚麻利地扯开厚麻布,里头的盛放之物便展示了出来。众人都能看到这其中主要是绿色,于是便习惯性地以为是腌菜。但是从气味上却能嗅出是肉类,而且以质地和色泽上看还是大块的肉类。
在肉块上还点缀着一些调味的佐料,并已经析出来了许多的大粒盐巴。坛子中的阵阵肉香便被散发了出来,还带着腌肉特有的味道,看样子是制作有一阵子了。
昆看了一眼便口舌生津,他赶紧就收回目光不敢多看,生怕当众流出口水来。而且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好吃的,以前还用各种加工方法拾掇过,于是便打趣地问道:“你也够舍得,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不怕以后没得吃?”
那帮众淡笑一声未作回答,只是将目光紧紧地瞅着库赫仑。他们现在都能看出帐中是以此人为主,自然要着意讨好这个胖大身躯的家伙了。
不过在场的一众草原人却是不领情,不仅有很多人都面露恶心的样子,更是有些作出狐疑之色。肉食都是现杀现做现吃的,要么就是风干后做成肉干,谁见过这种样子的肉?而且还都绿了喂!
那帮众似是察觉到了对面怀疑的目光,于是就以食中二指放在嘴边扒拉,意思这的确是入嘴吃的东西。并且还刻意做出了享受的表情,彷佛是吃到了非常美味的佳肴一般。
库赫仑倒是听说过一些奇怪食物的传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此时见状便是目露精光,口水也立时就充满了口腔。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食物,但是看意思是说很好吃的样子?
他的助手吉达也看到了坛中之物,皱了皱眉便插话道:“这是什么怪颜色的东西就拿来了?是病死的还是怎么死的牲口?吃了不会有事么?会死人的吧?一定是会死人的吧?”
“唔……”
“我觉得也是……”
帐中的其他草原人都意见相近地表态,大家都是吃过许多肉的人,无不是对这种发绿的肉质心生忌惮。还有百夫长为了讨好库赫仑,甚至就当众拔出了自己巴掌长的骨刀示威。
“别啊!拿刀子做什么?”
“嗨!有话好好说!”
“你拔刀子做什么?赶紧放下!”
帮众们见状便慌了神,他们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些家伙,就只能是连连地求饶做辩解。然而还有狠角色不甘受威胁,便将手从腰间掏出了攮子。
这是种一巴掌来长的随身物品,既可以当做工具也能当做武器,有骨质和石质的,当然也有金制的。携带的时候不会占多少的地方,用来对敌时更多是用来使劲刺击要害。
以这个时候的治疗水准而言是没法救治的,中招后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而且这里虽说是大帐,但其实也就是几步就能冲到对面的距离。真有人舍了命拼杀的话绝对会出现伤亡,至于是谁那就是随缘了。
库赫仑见状便是一惊,他未曾经历过多少紧急的状况,此刻便被吓得瞪大了眼。再经手下们的提醒也赶紧后退了几步,不过已是将手搭在了门帘上,随时都可以做出逃跑的举动。
只是因几个百夫长都挺在了前方,所以他才不好先跑的。而且自己这边也都掏出了石质或骨质的匕首,并不是很害怕对面的武力了。最先发难的那个百夫长也是凶狠劲上来,依然是不停地大声叫骂,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语羞辱对方。
昆握着攮子有些担心,还没下定是不是先下手为强的决心。他是来往北地最多的,所以在帮众之中也是得利最多,并不愿同这些人扯破脸。不然回去没法面对四娘,而且就是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大问题。
他转动着脑筋试图缓解局势,那么就先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穿皮衣的人一直在七嘴八舌地叫嚷,于是他便从中分辨出了几个反复出现的词汇,那就是“肉”和“坏的”。
再看这些穿皮衣的非常愤怒,而且都指向了刚打开的坛子,他就立刻明白出现了什么误会。于是便不由得想起当初四娘向他们展示虫肉的时候,那时帮众们也是于此时类似,都在担心这是不是坏掉的肉块。
稍微回忆了一下四娘是如何处理的,于是昆便主动地从那坛中拿了一块虫肉,却不料被萨满从中接了过去。这老头也不嫌弃这是生肉,稍稍沾了沾野韭菜和醋便吃了下去,还边吃边长喘出舒服的声音。
牧民们和几个百夫长都惊讶地后退,还在脸上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他们感到腹中都翻腾了起来,似是吃到了那肉块的是自己,而心中也隐隐浮现了发臭流脏水的肉块臭味。
不过到这时他们却是微微产生了一些疑惑:这坛子可是打开有一会了,按说毡房之内早该是充斥了许多臭气,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熏出去才是。可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闻到臭味呢?难道其实并不是臭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