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老霍和丫头

黎沁望着漫天星辰独自发呆,没注意到已然有人坐到她身边。

“丫头?”霍大将军连喊了黎沁三遍,黎沁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老霍?”黎沁不由轻问,这么晚了找她有事吗?

“怎么不见你身边的婢女?”

“睡下了。”

黎沁笑笑,以为霍桀远是担心她没有婢女伺候,会出什么意外,不放心来问问。

可依稀觉得哪里不对劲,霍桀远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她的婢女来了?雀儿那丫头有几分姿色,不会是被大将军看上想娶回去当小妾吧?

黎沁咂舌,这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才认识几天啊!转头重新打量霍桀远的眼神变得挑剔起来,以雀儿卑微的出身,能进大将军府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免她日后衣食无忧。

黎沁朝他挤眉弄眼,“老霍同志,你该不会是....啊?恩?”

老霍算是明白过来黎沁是想歪了,忙摇手,“没有没有,丫头别误会,别误会啊。”

黎沁奇怪,既然没看上人家姑娘,好端端的和她提起雀儿做甚?是老霍这位硬血铁汉不好意思承认呢还是不好意思承认呢?

霍桀远眼中露出不解,挠挠腮,“你那婢女,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应是我想多了,十几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呢。”

黎沁震惊,都有似曾相识之情了,老霍还叫她别误会,是她理解能力出现断片了吗?

“别,别,丫头。”霍桀远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看黎沁那表情也知道她想些什么,“天色不早了,丫头早点睡,早点睡!”

说完,霍桀远转身跑远了。

黎沁笑了笑,只当他是粗人,大概不好意思方才跑开的。

被老霍这么一搅,黎沁没了发呆的心思,往回走去帐篷里睡觉。

黎沁和霍桀远两人一见如故,非常投缘。后来的几天,霍桀远经常会在风景不错的地方稍作停留。黎沁明白,哪有那么巧的事,还不是老霍同志有心,对她关怀。

黎沁特别注意了霍桀远对雀儿的态度,发现两人根本就是零交流零互动。黎沁终于懂了,不要拿女人的思想和男人的思想相提并论。男人很多时候,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女人在意了,就是她们的错,估计霍桀远心里压根没有过雀儿的影子。

马车在渊国走走停停五日,终于到达了宁国边境,崶城。

黎沁霍桀远等人正在崶城的驿站用膳,一个侍卫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报!”

霍桀远剑眉一抖,“说!”

“禀将军,近日宁国暴雨颇多。崶城远郊洛关今日辰时发生山体滑坡,死伤数人。宁王下旨封路,安抚洛关百姓。”

山体滑坡?黎沁吃饭的动作一顿,会不会有点太巧了些?她前脚刚踏进宁国边城,后脚就传来山体滑坡的消息?山体滑坡之事,对国家来说算是大事,若安抚不好百姓,会失了民心。洛关远离皇城,又在宁国边境,万一发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山体滑坡事件是天意还是人为?

“公主可知,你若出了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麻姑伏在黎沁耳边轻语。

“伍…”黎沁还没说完,麻姑连忙捂着了她的嘴。

霍桀远沉思片刻,浓眉渐渐舒展开来,“传本将军口令,全军停留崶城驿馆三日,稍作休顿。”

“是。”

洛关封了路,恐怕整车人马行进的路线都得做些改动。黎沁倒是无所谓,得三日空闲也不错,她可以在崶城四处转转,感受下宁国的边关有何不同于樾国。其实黎沁潜意识里有强烈的不想进宁宫的念头。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黎沁看了眼天色,边关鱼龙混杂,说乱挺乱的,大晚上还是不要出去玩转的好,万一碰上个好歹得不偿失。

霍桀远看了黎沁发呆好一会儿,“公主是否想出去转转?”

恩?黎沁讶异,老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一猜一个准,还是他会读心术?

去还是不去?黎沁纠结万分之际,又听老霍在一旁鼓动她心,“今儿是宁国莳节,崶城今晚有灯会。”

咦?原来宁国也有莳节,可黎沁怎么记得莳节是在腊月前后的,眼下都没入冬,不该这么早啊。

老霍是宁人,没必要为了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节日骗她出去,难道各国的莳节时间还不同?就像外国的圣诞和中国的春节时间也是不一样的。

莳节...还是当年奈何告诉她的,再看看如今黎沁身处宁国边境,即将入宁宫为质子,还真是物是人非。奈何,恐怕此生不得见了吧。

想到奈何,黎沁情绪低落,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走吧。”

黎沁走出驿馆好一大段路,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看了看身边的老霍,再看看除了老霍再无他人,黎沁瞪大了双眼,“就我们两人?”

霍桀远武人一枚,平日里待在军营粗糙惯了,一时之间觉得就两人也没有什么不妥。“丫头莫不是担心老霍保护不了?”

“老霍只是觉着,丫头定为滑坡之事烦着心,此刻定是不想让人跟着的。”霍桀远又补了一句。

黎沁楞了一下,要不是麻姑提醒,她都不会知道是伍贵妃母族做的手脚,而这表面看似无脑的大将军,却也已经猜了个八九分。这每一个爬到高位的人,果然没有简单之人。

黎沁回了一个苦笑,“多谢老霍了。”

身边有个大将军贴身做保镖,比带一百个侍卫还管用。先不说会不会遇上刺客,就算在这崶城遇上点麻烦,有老霍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如同天下谁人不识君一般,宁日有谁会不认识霍将军?这可是在边城,如果边城百姓连守卫他们安宁的大将军都不认识,那老霍这个大将军估计也做到头了。

黎沁就是担心,难得遇上好玩的灯会,没带雀儿出来,回去免不了被她一通抱怨,然后可怜兮兮地问黎沁,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出来逛灯会。黎沁腹诽。

“老霍,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横着走?”

老霍在小心思上,脑子没黎沁转的快,“不是只有螃蟹横着走吗?”

“对啊。”黎沁点点小脑袋瓜,“有你霍大将军在,我不可以横着走吗?”

霍桀远再次被黎沁逗笑,看见不远处有条河流,“要不要放花灯?”

“好啊。”

黎沁不管作为昭阳还是虞落尘,骨子里的娇生贵养是不可磨灭的。瞧瞧人家,出门在玩自己从来不知道带一分钱,现代可以刷卡,至于古代,黎沁何其幸运,遇上的男的都有大男子主义倾向,根本不需要她伸手掏钱。反正黎沁这公主当的,口袋空空,没剩下多少闲钱,所以她抠门的很,节俭是她的优良传统美德。

黎沁接过老霍递来的花灯,望着花灯出神,一脸苦恼,“我好像没有什么愿望可许的。”

她一无良人,二不是男子无争夺天下的雄心壮志,只求在这乱世能够苟且度日。这样想来,确实没有什么愿望可许。

“就许,你平安归樾。”

黎沁一怔,原来老霍也知道,只是他体贴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如果黎沁是宁国公主,有很大可能会倾心于他吧。

黎沁小声嘟囔。“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啊?”老霍被黎沁说得语无伦次,天知道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那是老霍说的!不是丫头说的!”

黎沁歪着脑袋看看他,老霍挺聪明的啊,知道闯了祸往自己身上揽,可不是嘛,黎沁可什么都还没说,她还没活个痛快呢,哪能轻易命丧宁国。

黎沁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心愿,小心地放走花灯。霍桀远许是觉得有意思,咧嘴一笑,也跟着黎沁依葫芦画瓢的照做起来。

两盏花灯顺流而下,黎沁不是信邪之人,可来到这个时代后多少信了些。希望放走花灯真的能遂了她的心愿。

黎沁可怜兮兮地看向霍桀远,“老霍,我饿了。”

“走,老霍带你去吃。”霍桀远从不懂何为矫情,自然不会说出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去买这些矫情的话来。只会非常有男人味的说带你去吃,这样才显得出霍桀远的大将之风。黎沁当下安全感倍增不少。

霍桀远更不会问黎沁这个要不要吃,那个要不要吃。他的性格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再加上他在崶城多年,对崶城的一切都已了如指掌。

霍桀远带着黎沁一路逛灯会,遇到崶城的特色小吃,都会直接掏腰包买好递给黎沁。也不管黎沁爱不爱吃,下次黎沁再来崶城得等到猴年马月,老霍每样都买了些,给黎沁尝个鲜。要是黎沁不爱吃或者吃不下扔掉就好了,他不是吝啬之人,不像现代的有些抠门鬼,相亲吃饭都要用优惠券,和人姑娘看个电影舍不得给她买瓶水喝。

黎沁是个吃什么都懒得想的懒人,老霍愿意带她吃喝玩乐她乐得自在。按现下最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男人问女人想吃什么,女人一般都会说随便,而随便的意思就是我懒得想,可你必须想出我满意的。

黎沁哪知道,换了寻常女子哪有被霍大将军亲自伺候陪逛的殊荣,没被霍大将军一脚丢出门外已是万幸。当时的黎沁还天真的以为老霍很好相处,大概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好。

“吃吗?”黎沁把手中那最后一块蜜卤豆腐递到老霍嘴巴,嘴里嚼的津津有味,“尝尝,很好吃的。”

老霍就着黎沁的手,顺势吃到了嘴里,味道确实不错呢。两人并没有觉得此举有何不妥,老霍是不拘小节,黎沁是觉得老霍请了她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他却没有动口,不好意思,不然才不舍得把最后一块美食喂到老霍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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